解放前,我们整个生产队(相当于现在的“社”)几乎全部都是茅草屋,没有一间瓦房。即便是地主家庭,也只能是大部分茅草屋,少部分瓦房。即便丰收了,也没有任何家庭舍得吃大米,基本都是将大米卖了,吃碾碎的米,上溯到清末则更加严重。曾经有这样一个笑话(现在听起来是笑话,但很可能是真实的),说有一个地主,家里有上百亩的土地,但这家地主一日三餐只有豆瓣做菜。
这样的茅草屋就是老百姓的居所
这已经是富裕人家了
现在的清宫剧将皇室和民间都设计的富丽堂皇,仿佛清朝简直就是天上人间,家家丰衣足食,但殊不知坊间流传下来对康乾盛世的描述“康熙康熙,吃糠喝稀”,一日三餐能够吃饱就已经是奢求了,更遑论鸡鸭鱼肉。
马噶尔尼访华
同样是盛世,杜甫在《忆昔二首》里描述开元盛世“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老百姓可以说衣食无忧。当时“米一斗只卖13文,谷更只卖5文。即便是在长安地区这种人口密集的地方,米价也不过只有20文”,
韩熙载夜宴图反映了晚唐贵族生活
同样是贵族
宋朝没有大家公认的盛世,但《水浒传》中对“穷人”武大郎的描述可以看出当时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武大郎仅仅是一个卖炊饼的小商贩(相当于骑着三轮车卖早餐),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属于社会最底层人士。
穷人武大郎住的是城市的两层小楼
没有盛世的宋朝(清明上河图)
至于明朝,众多来华传教士都有记录。曾德昭在《大中国志》中记载“人们食品丰富,讲究穿着,家里陈设华丽”,“他们的一切城市中都有医院,老是客满,我们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行乞。我们因此问他们原因何在,回答说,每个城市里都有一个大地区,其中有很多给穷人、瞎子、瘸子、老人、无力谋生的人居住的房屋”,“所有街道两侧都有棚,下面是商店,摆满丰富的商品”;
明朝街市(南都繁会景物图)
由此可见,马戛尔尼对清朝的评价“中国自从北方或满洲鞑靼征服以来,至少在过去150年里,没有改善,没有前进,或者更确切地说反而倒退了”应该是中肯的!
清朝的京官到底有多穷?普遍吃不饱,更有人十年都买不起一套衣服
康熙八年(1669)监察御史赵璟上疏要求皇帝给涨工资,并抱怨这点工资连温饱都维持不了,但没有被康熙采纳。雍正继位后,采取了耗羡归公,并改革了薪俸机制,增加养廉银,却基本针对地方总督等高级官员。与外官相比,京官虽然在雍正三年有所提高,在总体上却未能有明显效果。如六部堂官给“恩俸“,但是凡部院衙门中的额外官员,以及候补官员都不能享受这种待遇。
如此对比便可看出,京官的名义收入根本与外官无法相比,一个七品的县令收入在1000两以上,而同级的京官不足100两,而且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清朝末期也未得到有效改变。晚清著名文人李慈铭做京官时,常常是揭不开锅“近日窘绝,殆不能举火。”
李慈铭(1830~1894)_图
李慈铭的情况很有普遍性,当时的一些京官甚至因为长期吃不饱造成营养不良,而“人有菜色”。甚至京官之穷成了许多人调侃嘲弄的对象:“轿破帘帷马破鞍,熬来白发亦诚难,粪车当道从旁过,便是当朝一品官。”虽然穷困,但是最要命的是作为翰林京官却宁可饿死,也要摆面子。出行要做轿子,家里要有奴役,而迎来往送更是不能少。当时有一首诗很生动的记录这样的场景:“先载车马后载人,载到师门二两银。惟有两餐载不得,一回典当一伤神。”不光如此,京官还要维持与身份相当的各种交游,听戏、宴饮等等,有学者粗略统计,京官工资月薪折合人民币,也就在2000多元钱,这对于巨大开支简直杯水车薪,微不足道。《清季一个京官的生活》
京官李锡彬是河北人,因结交外官很少,为此经常发牢骚诉苦说:“我家平常不做饭,上下四口人,早上花一钱买开水,早晚两餐四人吃馒头四斤,加上点葱酱小菜。”可以想见京官之穷困状况。
清朝的马蹄形的元宝_图
既然这么穷困,那么靠什么维持正常的京官生活呢?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借钱,二是眼巴巴的盼望外官来送各种“敬”,为此不得不结交各地官员,希望能施舍一点赞助。于是就出现了一种现象,京官到处打听地方官进京消息,一旦确认,马上奔走相告,趋之若鹜,有人说这是“百余年来成为故事”。
清代笔记《平圃遗稿》记载:京官剧院,习以为常,如果不去参与,不回请,今后就不在被列入到阵营,长时间没了这个圈子,不按照这个官场规则“把戏”,那么这辈子也别想再当官翻身,这些社交在当时是一种必要的“政治投入”。
有趣的是,中兴名臣曾国藩恰恰也是从穷京官开始的,作为湖南大山走出来的青年,一路向北,典型的“北漂”,在做了京官后,常常为了缺钱发愁,甚至因为穷,被手下人炒了鱿鱼,不跟他混了。
曾国藩(1811年11月26日-1872年3月12日)_图
道光二十一年,新来乍到北京的年底,曾国藩在湖南老家到处“化缘”的钱基本花光,不得不借了50两银子才勉强过年,此后借债逐渐达到1000多两,长期的经济压力下,甚至在做梦时,让曾国藩都梦到别人得钱的羡慕:“昨间闻人得别敬,心为之动。昨夜梦人得利,甚觉艳羡。”随后不得不自己检讨这种“好利之心”。《顽疾》
因为缺钱,远在北京的曾国藩想回老家探亲因为没有路费而不得不作罢:“梦寐之中,时时想念堂上老人”、“余自去岁以来,日日想归省,一则京中欠债将近一千两,归家路费又需数百,甚难措办。”此时曾国藩已经跃升为清朝的副省级官员,却因没有路费回不了家,这实在令人感到歔欷。
与李慈铭和刘光第相比,京官曾国藩还不算最惨,晚清最穷最惨的京官就要属刘光第。穷到什么程度呢?就是连京城的房子都住不起,不得已在北京的“五环”郊外盖了一个破房子,用篱笆围起来,家里请不起老师,他就自己教,如果来了客人,只能零卖一点白酒,煮芋麦招待客人。刘光第本人整整十年买不起一套衣服,“一布袍服,十年不易。”其妻子和孩子们穿着破烂,跟沿街的叫花子没什么区别,刘光第甚至每天要步行十公里去上班,可谓京官中穷到了极致的一个。
这些虽然只是表面,却能在根本上找出一些原因。
清朝官员_图
时光回溯到乾隆年代,一直以盛世自居的乾隆一朝,京官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当时的吏部尚书陈宏谋由于为官廉洁,不贪不占,家里缺钱时候,需要把朝廷所赐的人参拿出去卖补贴家用。从薪俸角度来看,乾隆时期到清朝末期,薪俸制度大体相当,但是物价水平却不断攀升。清代自乾隆元年以来,到光绪十年左右一个时期中,白银的购买力大约低了三倍左右,在银价上涨的情况下,以银为主要货币手段的京官们又再次受到这种冲击,可谓低薪下的雪上加霜。
造成清代进一步腐贪问题是,一旦穷京官一旦遇到机会外放地方官或者主考官,马上咸鱼翻身,甚至变本加厉进行非法搜刮,以报此前的“穷仇”。为了进一步保住官位,而上下勾连,只求做官发财。素有三朝元老的曹振镛把这种做官套路发挥到了极致。
曹振镛(1755—1835年),字俪生_图
《清室外纪》记录了一段生动的曹振镛心得体会:“你要想当官,第一要有内援,贿赂之费,尤其不能小气。态度要极圆滑,遇到事情不可承担责任。凡是均需认真,不可有立功之心,亦不可自以为忠。遇到困难,则取巧规避,最要者,为模棱二字,切勿妄发议论……”很大程度上,以曹振镛这样不作为的三朝宰相,代表了清代官员的整体官场作风,在历史大格局下,也让更多人围绕着制度性建设进行历史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