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8月,玻利维亚一家法院受审了该国史上受害人数最多的强奸案——151人,最小的受害者只有9岁。
犯案时间长达一年之久,破案之困难,甚至有大量受害者不愿出庭作证或为警方指认犯人。
而在犯人终于被判刑后,当地官员竟四处游说人们释放囚犯。留下151名住在“孤岛”上的女性,不知何去何从...
“美丽家园”
玻利维亚的一个岛屿上仅住着不到2000名居民,这是一个全“门诺派教徒”社区。
他们主张反现代的生活方式,世世代代在岛上过着男耕女织的小农生活。男人种地,女人在家做饭,打扫,制作服饰。
城里的交通工具是马车。小马拖着简单的木板车,沿着土路在两旁是向日葵和其他农作物的田野中穿行,要凑近才能看到一些住宅,因为这里的房屋都是低矮的农舍。
在这里生活的人们因为信仰选择回归原始,机动车、手机甚至电力都不允许存在。农用的拖拉机甚至不能使用橡胶轮胎,因为当地人认为这“过于现代”。
娱乐也是不被赞许的事情,当地人不能跳舞。如果违反了上面的禁令,将会被长老逐出教会。
在这座孤岛社区里,声誉是极度重要的东西。
这也是当地居民极其自律的原因,他们每天辛勤工作15小时,宽容朴实,戒酒并拒绝婚前性行为,似乎过着与世无争的修行生活。
但就在2009年,一名警察却接到了一通电话:
“先生,我们这里有一群强奸犯!”
警察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多年了,别说强奸,门诺社区的盗窃案都很少。
警觉的警方介入了调查,而这一下子就牵扯出了一桩牵连数百人的大案。
小镇里有魔鬼
十几年前,亚伯拉罕在一声女儿的尖叫声中被惊醒。中年男人向女儿的房间赶去,却发现身体异常沉重。
打开女儿的房门,只有十几岁的少女惊慌的流着泪。
“爸爸,别怪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年轻少女的脚踝上捆着绳子,内裤内衣被丢在地上,衣服上还有已经干了的精液。
传统门诺派女孩的发型
女儿哭的手都在抖,即使因为遭到了不明状况的侵犯,也是因为在这个社区里,被人知道有过婚前性行为,就很难有出嫁。
亚伯拉罕什么都没有说,搂着女儿的肩膀。他回忆起昨天晚上,他和妻子迷迷糊糊听到家里的看门狗狂吠了一会。他想起床,但根本无法动弹,不一会就再次昏睡过去。
次日中午才被女儿的尖叫声吵醒。睡到中午,对于极度自律和勤劳的当地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门诺男性
虽然亚伯拉罕不知道事情原委,但他明白女儿被人侵犯了,虽然自己仍不明白为什么全家人都缺失了昨天晚上的记忆。
亚伯拉罕在接下来的日子中发现,总有几个居民和自己一样,会睡到中午才醒,并且神情恍惚。
这种不寻常让亚伯拉罕起了疑心,他悄悄询问了一些人家,是否出现过女儿被侵犯的情况。
门诺少女
许多人拒绝回答,但也有几个女孩的家人走漏了风声。这些睡到中午的家庭里都有女性被强奸过。
他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受害,但联想到最近岛上听说的“中邪”故事,亚伯拉罕再也无法将这件事捂在村子里:
迷奸案在小岛上存在了一年时间,无人报案。
门诺少年
原因就是愚昧,自欺欺人的当地人为了保全声誉,称女孩发生这样的事是被魔鬼附了身。是魔鬼强奸了女孩,是魔鬼让她们失去了记忆。
这些可怜的姑娘,在受到折磨后仍惊慌不止时,就被送去举行驱魔仪式,然后成为村子里不受欢迎的“魔女”。
门诺女性
而女性则变得既害怕被强奸,又害怕说出被强奸的事实后被人排挤。更多选择了忍气吞声,自己承受巨大的打击。
强奸犯在这里居然得到了天然的保护伞,甚至还成了神话中的魔鬼,永远不会被追究责任。
只是还没有人意识到,女性一天不发声,魔鬼就会永远留在小镇里。
因为不愿与外界联系,这里的人们十分害羞,两个男孩在拍照时用手捂住了脸
在经过了强烈的思想斗争后,亚伯拉罕和女儿终于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恶魔现身
警方的到来让小镇感到十分不安,愿意接受调查的受害者更是少之又少。
最初,只有几个年老的女性肯向警方举证,年近60岁的玛格丽特就是其中之一。
她和亚伯拉罕的女儿一样在深夜被人从窗口闯入强奸,但在醒来后一无所知。她不敢告诉家人,于是自己用木条将窗户封死。
直到现在,玛格丽特的屋里仍然没有可以打开的窗户。
“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醒来后阴部和腿部撕裂般的疼痛。”
“我记得当时想要尖叫,但是没办法出声音,也没法动。等我醒了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玛格丽特坐在屋里,非常平淡的对调查人员说。
玛格丽特
她不会说西班牙语,用一种当地的古老方言叙述着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一石激起千层浪,几位女性的勇敢发声让许多女性不再拒绝警察的登门调查。举证的人数竟然成倍的增长,10人,50人,最后甚至到了200多人。
但只提供证据和笔录是远远不够的,真正定罪与否在于法院审判。
但举证就已经非常困难,公开出现在镇子之外的法庭里,令这些女性十分不安,也不愿出庭作证。
门诺女性
当地的女性十分害羞,从不与外界接触。而更致命的是他们的方言,在官方语言为西班牙语的玻利维亚,很难成为有效的法庭证词。
对于每一个被侵犯的女性来说,出庭再次揭开自己的伤疤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对闭塞,保守的门诺派的女性来说,踏出这一步更是异常的艰难。
门诺女性
摆在面前的是文化,宗教,习惯和语言等等难关。但很多人记住了警察说过的一句话:
“如果你们选择退缩,那恶魔就会被无罪释放,他们将回到你们身边。”
“不,不要!”一位妇女回答。
在警方的帮助下,一些女性被送去学习西班牙语,以便出庭作证。另一方面,警方在调查上也是阻碍重重。
一方面是只能提取到最近几次案件的线索,另一方面是,所有受害人都在醒来后都对夜里发生的强奸案没有印象,甚至有些人不记得自己被强奸过,这对举证是十分不利的。
因此最终只锁定了8名罪犯。而最后同意出庭的也只有151名女性,小镇上的受害者远远要高于这个数字。
审判
这8名男性全部来自同一个社区,也就是说他们也是门诺派信徒。
他们使用了一种拉丁美洲植物中可提取的麻醉药物,在天黑后将药物顺着窗户的缝隙喷洒进主人的卧室中。
8名被判刑的男性
这种物质(不便于提供名称)被当地人用做阉割公牛时的麻醉剂,因此非常容易获取。药物的效果十分可怕,能在短时间内造成昏迷,并对人的记忆力造成一定影响。
也就是说,即使有人意识到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却因为药物无法回忆起任何细节,只能顺从,无力反击。
在喷洒完药物后,他们就潜入房间强奸和性侵女性,恶劣的是最小的受害者仅有9岁。
而这个存在于镇上的暴行却利用着宗教和文化对女性的约束,持续犯案一年之久,肆无忌惮的进行着他们的“强奸派对”。
2011年,抓获的8名男性中,7人被判强奸罪,判处25年有期徒刑。1人因主动提供关于药物的信息被减刑至12年。
但罪犯其实不止这些人,而眼前服刑的人们也并不承认自己的罪行
入狱的犯人之一
要求释放恶魔
结案当天,玻利维亚一片哗然,不敢相信“口碑”很好的门诺人竟能犯下这样恐怖的罪行。
另一边,所有被指控男人虽然写下了认罪书,但在进监狱后都改变了说法,他们否认强奸和下毒,说自己是被逼供的。
一个犯人说他只是替罪羊。
“他们指控了我们就是因为我们很穷,没有钱辩护”
甚至有一个被判25年的男性声称自己在被抓进监狱时仍然是处子之身。
一时间案件的真相再次变得扑朔迷离。由于案件持续时间过长,受害人多,收集证据,审判作证都不顺利,的确存在一些细节上的漏洞。
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竟有政府官员为了争名夺利,真的开始为8名罪犯喊冤。称他们是无辜的,要求再次上诉,重新调查案件,释放罪犯。
更令人无法理解的是,许多门诺派居民赞同这个观点。他们宁可相信是恶魔的所作所为,也不愿承认这是同乡人所为。
因为门诺派的教义要求人学会宽恕,他们甚至去跟受害者说:你应该原谅他们。
并且也不同意警方为这些妇女提供心理辅导:如果她们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那还有什么可辅导的?
入狱的8个罪犯
这令小岛上的女性们再次陷入恐惧,在报案前他们面临着身败名裂,恐惧,与自己文化的冲突。
在报案后,她们除了面临这些,居然还要面临闲言碎语和被歹徒报复的危险。
他们家里的窗户被铁皮死死钉住,亚伯拉罕家也是一样。
亚伯拉罕一家,图中没有受害人
他非常担忧现在的状况,但他无能为力
“他们要求释放犯人,他们要求我们原谅。”
“我说不!我不能原谅!他们也不能被释放,他们会再次威胁镇里的女孩”
当地的男青年
好在法官和警方仍站在他们这边,法官表示他不认为这些人可以被宽恕,警方也开始寻找更多决定性的证据。而亚伯拉罕家和一些受害者已经做好了配合的准备。
宽恕,这是门诺派教义的核心。当别人对你说“对不起”时,你要原谅他们。这是,每个门诺人从小就知道的道理。
但对于这151位坚强举证的女性,对于这之外仍不知具体数字的受害者们来说:她们再也没有理由宽恕。更何况,案件从来没有真正的解决。
在判决结束的数月后,一些记者来到镇里采访。一个女性淡淡的对这位女记者说:
“你知道吗?它还在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