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最受欢迎的小说界英雄之一,莫过于亚森·罗宾了。他神出鬼没的身手与风流倜傥的姿态,不知风靡了多少悄悄怀抱着叛逆情结的读者。
然而你知道吗?在1950年代的台湾,台湾也曾经有着一名监狱关不住,因而传奇不下亚森·罗宾的窃贼——他就是自称“廖添丁二世”、“魔术大盗”,而后人封为“台湾亚森·罗宾”的飞贼·高金钟。
在《寰海探奇》这本模仿读者文摘《瀛寰搜奇》的怪事大全中,除了我一向关注的怪兽外,其实也夹杂了一些令人啧啧称奇的台湾案件。
比如今天要谈的这名“台湾亚森·罗宾”,可能还有些读者有印象的“飞贼”高金钟。
在书中被称为“台湾亚森·罗宾”的高金钟,据说不管被捕几次都能逃出警方的镣铐。
五时五分的逃离:高金钟与他神出鬼越狱没的纪录
高金钟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新闻标题上,是1954年的事。据说已经六度从警方手中逃脱的他,在万华逛宝斗里时被警二分局刑事组长林陈水发现;
同为柔道二段的两人一路追打,双双受伤,最后才由林陈水将高金钟拿下。
「台湾亚森罗苹」飞贼高金钟
为了避免七度逃脱,这次警方除了给他上手铐脚镣,还在门上加锁,再多派两个看守漏夜看管,但他还是不知怎么办到的,依然把手铐脚镣都开了。
报纸公布的审讯内容,让人得以一窥他过往的犯罪记录。不过,如果把这和接下来几年增添的数据相比较,就会发现他的“过往”常常交待不清又互相矛盾。
一方面其记忆可能因为时间相隔太久、犯案次数太多而和实情有所出入,一方面在这次被捕以前,他那些案件也没累积出多少名气,也就不至于每一回都在报纸上留有确切的纪录。
我们只能约略知道,他第一次和警方交手可能是在1949年左右,当时他先是被刑警在公馆住处包围,逃脱之后去台南市把一间西装店偷个精光,被捕移送台南地院之后,第二天就逃走了。
但这是不是他第一次越狱呢?其实也很难确认。
报导写到,在那些口供中他曾说自己1946年就在台北偷摩托车失手被捕,后来就越狱了;
也有报导说他自称第一次越狱发生在草山劫车未遂而被捕之后,但在其他访问中说,他又说那两次都是被放出来的,不算。
1950年他偷了英商德记洋行的吉普车开到南部落网,那次据他说也不是越狱,因为六个月后,或者三个月就获释了。
这之后高金钟又在全台各地反复被捕又脱逃,只是这段期间的非口供数据很少。
当时报刊对高金钟「丰功伟业」的标题描述
其中一份比较可靠的数据,是1951年11月初的报导,当时还把他写成“高金中”;
当时他自称保安司令部人员,在高雄盐埕假借调查走私来敲诈民众,被捕时还诱骗了两名妇女分别与他在两地同居。
另外一则最高法院有关“脱逃罪”的判例,则是提到高金钟于1952年犯窃盗罪判处有期徒刑八个月,但在1953年5月28日逃出台北监狱。
其后并与共犯“在瑞芳、九份、新店、景美、中和、枋寮、中坜等处,窃取他人所有衣物、现款、脚踏车、收音机等变卖得款借以维持生活”,直到1954年1月18日被捕。
他被捕时已接近农历年,据说他先是对台北县警察局拘留所的看守放话“我要出去过年”。
没多久就在春节前后打坏了拘留所的木栅远走高飞,还留下“廖添丁二世,飞檐走壁,高金钟五时五分”之类的字句(不同报纸刊载的留书略有不同)。
或许就是这次的嚣张行径,让他在宝斗里被逮之后,终於开始成为新闻的追踪焦点。
高金钟越狱又窃枪,神秘人联合报刊广告
这次高金钟在宝斗里被捕后,供出曾在台北县平溪乡合作社偷走衣服两千多套等案件;
两个月后,他便被台北地方法院刑庭判处有期徒刑四年、强制工作三年,1955年8月移送位在板桥的台湾省保安司令部职业训导第一总队,执行剩下的刑期和保安处分。
但在11月13日,他又再度逃脱,这回还闯进了职训总队队长办公室,偷走了一把美制左轮手枪和30发子弹(一说26发)。
原本只是关了又逃的惯窃,如今已升格为持警枪逃亡的重犯。
然而他似乎对此自信满满,先是在十天后写信恐吓台北市警二分局,表示自己这次不会离开台北市,如果离开了就不是英雄好汉。
不过他显然人已不在台北,几天后他又从台南寄恐吓信给台北市警察局说要来报复,接着又寄信给刑警队队长,预告要带领几个弟兄来台北做几件案子。
但高金钟这次的逃亡,显然没有信中写的那般嚣张。接下来传出几件似乎与他有关的事件;据说他出现在万华某间过去代他收赃物的人家,本来他想弄点钱,但碰巧对口不在,他不敢多留就赶在治安人员追来前逃了;
他后来又跑到台北县某矿场假冒治安人员借钱,据说还掏出枪来恐吓,但也没有成功;后来似乎又到了板桥大桥头一带借钱,但又再次给他逃脱。
1955年12月7日,《联合报》第一版还注销了一篇神秘的广告,是某位署名“知友”的人给高金钟的启事:
“四日下午四时,在宜兰市至八堵快车上所谈之事,已与有关方面洽妥,希速安心来谈”,似乎代表高金钟已有意透过中间人向警方有条件投案;但半个月过去,唯一的新消息就是传出高金钟逃回老家,潜伏在新店镇青潭一带的山区。
12月23日,北县警局局长王鲁翘和刑警队长、新店分局长等人率刑警包围了整座山,一天一夜后逮捕两人;
一人是与高金钟相识的谢碧章,另一名则是与高一同逃来这里的杀人犯。
后来据供称,高金钟和过去相识的四名通缉犯一起跑来投靠谢碧章,谢只好在山上搭了三座草寮给他们居住,期间内高金钟据说还两度下山至桃园抢劫。
不过在警方围捕后,第二天他就转而出现在木栅山上;过了一周,又有人在台北县与桃园交界处看到他;
一周后,还有人看到他在基隆火车站前从容理完头发,然后往瑞芳一带的山地逃脱;然而几个月过去,报纸上就是没有逮到人的消息。
这样的悬而未决似乎也产生一些社会效应;1956年5月12日,当省警务局开始从教育机关手中接管电影映演查验工作时。
原本要开拍《飞贼廖添丁》的某间电影公司也被治安单位调查,并以“此时此地拍此片影响社会治安”的理由遭劝告停止拍摄。
台湾亚森·罗宾越狱技巧大公开:不是我厉害,是警察太逊了
与此同时,追捕高金钟的活动仍在暗中进行。基隆市警察第二分局长张永良自从接获网民密报、得知高金钟藏匿处之后,就开始设法派人联络,企图策动高金钟投案。
张永良还曾假扮煤矿业者前往新竹县关西镇查访,终于在山区一间草寮发现了高金钟。
让高放下戒心后,张永良得知他藏匿的这几个月过得颇为艰苦,便试图突破他的心防,自愿担任中间人来帮助他自首。
经过一番周旋,高金钟才以“举报逃亡期间发现的山区不明分子,借以戴罪立功换取减刑”为条件,逐步答应下山自首。
6月12日,就在约定的自首日当天,高金钟如期出现,而张永良也表明了自己的警察身份;主动交出手枪子弹后,事先预备好的专车便将高金钟载往基隆自首。
1956年高金钟遭逮捕后对记者讲述他越狱与犯案的「丰功伟业」。
高金钟在自白中,透露了这次逃亡的缘由。
自从他在职训总队接下传令兵的差事后,就一直被长官以大小细节刁难,要他送衣服去洗衣厂也不给他钱,弄得他两边不是人;
有一次衣服就这样烫坏了,长官认为是他搞鬼,就借机把他关起来辱骂,使他忍无可忍,决心报复。
他还说,他其实常一个人被派去板桥车站买东西办事情,想逃跑根本不需要准备;
他就是趁着某个下午长官没注意时,到他居室里拿了他的手枪,穿了公家的衣服,其他什么也没拿就跑了出来。
就这样在外面晃荡了半年,期间只写过一封信跟职训总队队长说明逃跑原因而已;至于这段日子里他都怎么度日的?
他坦承,这半年来他走遍了台湾各地,晚上就睡在山上的石洞里或者平地的桥边,要去什么地方就在晚上走动,或者偷偷攀上载货的慢速火车,逃亡中他回了台北三次,跟家人见过两面。
最后会想要出来投案,就是因为当初也只是为了报复才逃,一旦达成了也就没必要继续;而且,这次逃亡之后的生活没人接济,实在远不如过往。
1956年7月7日,台北地检处对高金钟提起窃盗、脱逃和公共危险三项公诉,并于7月28日召开调查庭,下午宣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六个月,并移付保安处分,令入劳动场所强制工作。
一个月后,高金钟便被解回板桥职训总队。
这次高金钟至少看起来显得乖顺许多,而总队据称也“以说服代替责骂,以感化代替刑罚”,甚至还让高上台向几千名同学演讲。
为自己过去种种脱逃和说谎的行径忏悔,并感谢总队的以德报怨,还鼓励大家“最好是被欢送出大门,千万不要越过铁丝网逃走。”
我本来很乖,都是交了坏朋友:高金钟与他的窃盗生涯
在这段相安无事的日子里,高金钟也在新闻访谈中透露了自己的过往。与其他报导互相比对后,他在打响飞贼名号之前的过去,便稍微有了眉目。
据报导,他出生于1922年,老家在新店,身份证登记在板桥;家里除了母亲之外,还有两个哥哥以及一弟一妹。报导从没提过高金钟的父亲,只有提过他有一位姓黄的养父,似乎就住在他登记户籍的那个里。
他当初是有受过教育的;在新店国民学校毕业后,他继续前往日本福冈工业学校勤工俭学,并在那里和一位叫做静子的日本女性相爱结婚。
但在学业快结束时,战事逐渐进入高峰;他们俩先是被送回台湾,不久后他又被征召到菲律宾马尼拉的战俘营担任干事,还把太太也接到了那边,据说当时手头还颇为宽裕;
日本投降后,两人被遣返回日本,在当地做起买卖美军物资的生意,也在那时候生了一个女儿;1946年他们全家返台,在公馆买了栋房子,做起矿场的生意。
这时可说是他人生最得意风发的时期,许多在菲律宾的友人这时也回来相聚,但其中也参杂了不太对劲的人;
后来矿场生意每况愈下,他不得不把房子暂借给其中一位朋友,自己回家省钱过日子,却发现朋友把他那里当成了盗贼据点;或许是迫于生计,在朋友劝诱下,他反而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加入了他们,学起窃盗技巧,开启了反复入狱逃狱的生涯。
至于太太静子,据高金钟所言是因他的堕落而“怨恨交加,抑郁而终”(但也有报导称她是愤而返回日本),但关于女儿他却是只字未提——很多年后,人们才有办法从其他新闻中得知下落。
经过了美好人生破碎、无数次犯案与逃亡后,此刻的高金钟不仅在访谈中反复表达自己的悔恨,更希望能一改前非,“以余生报国赎罪”,而向板桥职训总队长请求赴前线为国效劳;
不知是出于何种动机,上级机关还真的核准让他前往金门工作,于是新生飞贼高金钟“将功赎罪为国效劳”、“感怀教化函谢旧长官”等等的消息,便在1956年10月10日国庆当天,纷纷出现在各大报的新闻中。
飞越管训所:不可思议的逃亡
然而,一如这类宣传报导总有不能说的实情,高金钟的自白恐怕也是言不由衷,且没过多久就获得了证明。1958年6月24日,在台东接受管训的高金钟假装酒醉,趁着警卫疏于防范时再度逃脱。
1956年,「重获新生」的高金钟,又「故态复萌」地逃了狱。
据说,刚开始接受管训的高金钟本来还很规矩,可是从金门转到台东岩湾过了半年后,又慢慢开始无理取闹、顶撞长官。
虽然职训队察觉不对劲开始暗中监视,但高金钟还是趁着一场突然而来的暴雨,翻过职训队五公尺高的围墙逃了出去。
等到当晚九点十分点名时,管训所发觉不对,才开始在周边搜索,但高金钟早已不知去向。
由于据报高金钟可能会前往台北寻仇,台北县市的警方也奉命加强防范。
各种高金钟出没的传闻再次浮上新闻:上次高金钟被逮时求警方让他看两场电影被拒,这次就有人在金山乡的戏院里看到高金钟戴着金边眼镜坐在那看电影。
当警方在金山一带封锁交通要道时,他又于7月18日深夜出现在新店青潭老家,待了十五分钟后拿了钱离开,惊险地躲过包围。
同时,警备总部也正式加入这场竞逐——他们悬赏了新台币两万元,只为了捉拿他。
到底,全台遍布眼线、大名鼎鼎的“警总”能否为已丢尽脸面的政府扳回一城呢?
警总的追捕,与一连串的失踪事件
尽管警总在7月便加入行动,但他们的追捕,实际上要到8月底才出现转机。
这个契机,是当时举行了全国性的“保安检查”,而警方发现高金钟的弟弟高朝下落不明;
几天后,高朝的妻子阿娥将子女寄在娘家后也下落不明;接着,高朝的好友陈勋也跟着失踪。
这一连串的失踪案,让警务处因此怀疑,高金钟可能已在高朝或陈勋的掩护下,躲到台北以外较为安全的地带——后来相关办案人员表示,所谓的“保安检查”,其实是设计好的陷井,目的就是要逼与高金钟相关的人与他联系。
在这样的策略性行动下,专案小组终于说服了高朝的妻子阿娥,她同意带领办案人员去找她的先生。
9月22日,当报纸报导“前夜有人目赌高妻搭乘火车南下寻夫”时,阿娥其实已经在两名刑警的伴随下抵达高朝在云林的落脚处,也就是陈勋的家中。
神枪手打飞毛腿:警方的胜利
虽然有两名刑警上门,但高朝始终没把高金钟的藏匿地点透露给他们,只带着他们在附近乱转。但由刑警大队长曹极亲自率领的队伍随后抵达。
眼看无法和两名先遣人员联络上,便下令采取“断然措施”,先是找出了藏匿高朝的陈勋,从他口中得知高金钟透过他辗转介绍。
被其他人藏匿在云林县土库镇仑内里某民宅,随后便会同虎尾分局刑事组,于9月23日清晨将民宅团团包围。
据报导,刑警大队特别派出了两名替考随队,为的就是在高金钟准备逃脱或拒捕时准确地开枪打伤他的腿,免得他逃跑或在乱枪中丧命。
被精准打到膝盖的高金钟
说巧不巧地,当高金钟最终被捕时,正好就是双腿膝盖骨接处各中一枪,准到有点难以置信。
又累又病,无人可信:毫无浪漫可言的逃亡生活
伤口未愈的高金钟,很快就接受了审讯甚至数间报社的采访。
据他所言,这次逃亡的主要理由,一个是管训的工作太苦,未能获释心有不甘,另一个是得了肺病,想要出来治疗。
他说,在这段逃亡期间他可是吃尽苦头,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只能晚上跑到红薯田去偷生红薯吃,睡觉的时候有点风吹草动都以为是有人来捉他,更不用提在山上还有毒蛇蚊虫之类的;
其间只有一次回新店家跟母亲见面拿钱,后来在台北看到治安当局悬赏两万块追缉他,就吓得把嘴上明显的金牙都拿掉,化装后逃往南部一直躲藏;
虽然他这次也想过自首,但因为没有收到具体指示,遭悬赏后又信不过亲友,所以始终不打算出面,连自己亲弟弟都不敢告知行踪。
高金钟接受媒体访问,谈他为何要逃亡的原因与逃亡的过程
1958年10月6日,高金钟及这段期间在虎尾、桃园、新店等地藏匿他的嫌犯,都一并被移送法院。
11月11日下午宣判,高金钟脱逃处有期徒刑一年(后减为八个月),执行完毕或赦免后,令入劳动场所强制工作三年,另有十二人因藏匿高金钟而被定罪。
囚犯改过自新的乌托邦兰屿,是达悟人的岛之噩梦
这一次,高金钟被送到比台东更为偏远的兰屿。自从1955年国防部在兰屿增设职训二总队第三大队(后改为四大队)后,岛上就有不少可耕地变成了所谓的“农场”,用来管训高金钟这类犯下重案的“队员”,或者有荣民身份的“场员”,其实就是隔离在外岛的强制劳动营。
兰屿增设的职训二总队第三大队
1962年1月中参访兰屿的中外记者团,为当时岛上的农场和高金钟,留下了一幅乐园中幸福劳动者的画像——辛勤刻苦的荣民和职训队员,持续在岛上增建水泥营房和荣民新村;
他们也兴建机场、开拓岛上公路,积极发展各种畜牧事业,最终希望让人人在此成家立业、安居谋生。
传说中的飞贼高金钟,现在也和其他穿蓝制服的职训队员一样,正努力地开发着兰屿。受访时他来到岛上已快两年,逃亡的恐惧逐渐被安定踏实的生活所取代;
现在他表现良好,已经被农场指定为班长,早上上课、下午服务,不仅吃穿都好,也懂得做人做事的道理,更深刻了解自己过去的不对。
他深信这里是他重新成家立业的场所,未来还希望能把自己的妹妹、母亲都接来这里安居。
高金钟的改过自新,是他自己的意志,或是另一个编造出来的神话?
然而对岛上原住民而言,这一切全都有如灾害——这些农场不仅抢走了他们的土地,还放任一大群危险的重刑犯在岛上横行。
这些“队员”不时逃离管束,在岛上各村落行窃,破坏自然资源,为了抢东西把居民打成重伤,甚至骚扰性侵妇女。
乐园底下的真相若是如此,那高金钟口中的未来梦想有多少真实成分,或许也很值得怀疑。
从日后的报导可以得知,高金钟早在1961年就曾和队上四个犯人秘密商议潜逃,但他最终却出卖同伙,靠着告密举发当上了班长。
1962年冬天,他又再度计划潜逃,这次泄漏后终于引发全体犯人和管理者的怒火;据说他遭到全体犯人攻击,整整三四十天都下不了床。
高金钟显然是不会想留在岛上,但兰屿也不是他想走就能走的地方。然而,该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台风天,孤岛发生了一桩血案
1963年9月11日,葛乐礼台风侵袭台湾、兰屿,造成兰屿朗岛部落的警用电话损坏,无法和其他部落通电讯。
10月6日,一艘叫做“俊达”的渔船从高雄港申请出海,但因海上风浪太大,只好驶到兰屿避风,直到10月23日都无法作业,在食物即将用尽的情况下,只好于当天从兰屿启航返回高雄。
就在那天,一位朗岛检查哨的工友从红头屿返回哨点时,突然发现检查哨内有两人倒卧在血泊中;
但由于先前台风损坏通信,加上环岛公路未接通朗岛,让这件事不仅发现得晚,队上也是到了傍晚点名时,才发现失踪的是高金钟等人。
由于兰屿交通不便,因此高金钟于该地杀人的消息,过了一阵子才为外界所知。
由于岛上的消息还得透过台东才能转往全台各单位,第一时间的情况并不是很清楚。
最先传出的消息,是高金钟等人杀了检查哨的人,然后搭小船逃出兰屿;不仅对岸的台东警方立刻开始严防,花莲、宜兰、基隆等县市的警局也跟着戒备。
连台北、新店、云林、高雄等地曾缉捕过高金钟的干员,也都陆续前往他可能出没的地点查缉。
另一方面,23日当天从兰屿返航的渔船“俊达号”也被怀疑搭载逃犯,24日一抵达高雄港就被检查处管制,船长等九人遭到漏夜侦讯,但始终没发现涉案证据。
由于岛上消息始终不清楚,连是否有人遭杀害都尚未明了,警备总部便于10月25日派保安处组长前往调查。
保安处组长抵达兰屿后,便协调驻军及管训队治安人员、兰屿警察分驻所等单位在岛上进行全面搜查,海军也派出了炮艇在海上协助巡缉。
随着搜查进行(也可能是原本想自行抓到了事,但后来纸包不住火)
案情也有了比较清楚一致的说法——10月23日上午,高金钟以及其他六名嫌犯(也有说五人,最终起诉时只剩四人)趁着到红头屿农场附近砍柴(或者砍藤蔓来加工)时,前往哨所砍死了中尉哨长顾新疆和哨兵刘荣华后逃脱。
由于经清查后全兰屿并没有舢舨或船只遗失,加上此时兰屿至台湾海面有黑潮经过,所以搜索方研判,高金钟等人应该还在岛上。
没有逃出兰屿的凶手,与两百名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警察
接下来几天,台东警备单位又陆续派出武装人员分批乘船前往兰屿增援,而兰屿岛上也陆续开始发现高金钟逃窜的踪影。
10月28日清晨,椰油村的原住民发现有行踪可疑的三人偷吃田里甘薯;东清村则有人报告在附近大山的山洞内发现有人睡觉煮食的痕迹。29日,东清村民又发现可疑人士,对方甚至还持刀砍杀过来。
逃过一劫的村民连忙向警方报告,随后军警便在附近发现遗留下来的茅草床、野灶;于是军警的包围网,便渐渐往东清一带的山林收拢。
高金钟,摄于兰屿管训期间
然而数天过去,仍然没有发现高金钟等人的踪迹。岛上的天气开始转坏,海上风浪也逐渐增强。
毫无进展的搜索方只能继续要求增援,并要求抽调能够说当地语言的警察来协助,甚至连台东警察局长都亲自率大批干员来到兰屿。
到了11月11日,岛上的治安人员已经多达两百人,搜索方开始以固守田地的方式断绝高金钟的食物来援,而有可能用来逃亡的船只更是严加管制出海。
据说军警还一度要求将全朗岛的大小拼板舟陈列在村办公室前,以免被高金钟一行人偷去使用。
尽管新闻报导上不时透露出手到擒来的乐观发言,但岛上的搜索行动已陷入胶着。
11月23日一则不太起眼的新闻提到,大部分的搜索警力都已从岛上撤回。
据岛上住民的说法,警力撤离后,五人一组的小规模搜索行动仍在岛上持续进行,而朗岛村的村民未来还将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出海,也不敢随便上山,严重影响了村内生计。
戒严时期不可思议的人间蒸发
也有人找上了高金钟的老家,希望能从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然而,过往每次高金钟逃脱时还会对记者说些什么的高母,这次的反应却仿佛没这个儿子似地,而其他兄弟的反应也是“不知道”、“早就没有来往”。
至于高金钟唯一的女儿,唯一可知的消息是她几年前南下谋生,却被流氓一路拐到高雄和台东的茶室卖淫,虽然在请求警方保护后被带回板桥(可能是高金钟的养父一家),但不久后迫于生计又再次离开,最后只知人在新竹一带。
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的高金钟,这次终于彻底逃出治安单位的掌握。参与过围捕的人,有些认为他可能早就编好了木筏逃脱,但在海上遇到风浪而亡。
也有人认为,他其实没像警方想的那样往本岛逃,而是向南,抵达他曾经待过的菲律宾。
也有人猜,他躲过了海上炮舰的搜查,一路漂到了中国大陆——据说,这是当时兰屿职训大队里最广为流传的谣言。
不能算是大岛的兰屿,依旧藏有许多神秘的谜团。其中之一,就是失踪的高金钟,到底去了哪裡......?
真相或许只有大海知道了吧。
1979年5月,职训二总队在兰屿的第四大队撤消,四百多名队员移回台东岩湾。1988年11月18日,台东地方法院依“追诉权时效已完成”的规定,判处高金钟等人免诉。
至此,飞贼高金钟算是完成了最后一次逃脱。只是说他如今到底在哪,以及这一切怎会演变至此,恐怕已无从得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