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艾德华·盖恩(EdwardGein)被称为“平原镇的疯狂屠宰者” (themadbutcherofPlainfield),而案发的农场被称为“死亡农场”。
(艾德华·盖恩与死亡农场) 相较于其他的连环杀手,艾德华·盖恩的受害者数量并不多,但前所未见的作案手法使他成为多部著名惊悚片的原型,包括《惊魂记》、《德州电锯杀人狂》、以及《沉默羔羊》中水牛比尔的借鉴之一。
尽管这起著名的案件在网络上有海量信息,但很多并不确实。
我特别阅读、参考了一些书籍,力求案情介绍信息精准。
文章里附了一些很震撼人心的真实图片,贴心的小编特别为大家制作了右滑设计,这里特别提醒大家一定要小心慎入。
这个案子花费了我特别多的时间和元气,大家读了应该就能懂我的意思。
我想了很久,什么情况会致使一个人产生这些变态的心理和行为,而同在人类社会中的我们可以从中得到学到什么。
在文章最后我做了一点分析,希望给大家提供一点阅读本案件的思路,顺便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不要过于关注那些图片。
由于写了2万多字,所以分成上、下两集,下集于明天更新。
(德州电锯杀人狂剧照)(字数9,111)
伯妮斯·沃顿的失踪 位于美国中西部五大湖区的威斯康星州,每年冬天有个为期数天的猎鹿季节。
这个一年一度允许打猎的盛会吸引了许多当地、甚至远在芝加哥的男人放下工作去参加。
这不仅仅是乐趣,也提供了重要的蛋白质来源。
猎杀的季节通常在节日前后,而猎得的鹿肉便可以在节日期间饱餐一顿。
(威斯康星州) 11月16日星期六是1957年猎鹿季节的第一天。
尽管地上积了三寸雪,天还下着细雪,很多男人仍然一大早便跃跃欲试地出门了,弗兰克·沃顿(FrankWorden)也不例外。
弗兰克是平原镇(Plainfield)的副警长和消防队队长。
空闲时,他也在母亲伯妮斯·沃顿的店里帮忙。
这家创始于1890年的五金店是镇上历史最悠久的商店之一。
1929年丈夫死了后,年轻寡妇伯妮斯继承了这家店。
勤快能干的她在此前几年买下了五金店街角那栋楼,扩大营业,卖起了农场器具和家电用品。
(威斯康星州平原镇)前一天弗兰克告诉母亲,隔天他一早便出发去猎鹿,估计下午才能来店里。
他在树林里忙活了一天却空手而回,但他并不失望。
还有8天呢。
弗兰克回到母亲的店里,却发现前门锁上了,心里很纳闷。
他立马开车回家拿了另一把钥匙,回到店里。
首先,柜台上的收银机不见了。
地板上除了四处喷溅着深褐色的斑点,还有整片的血迹拖了一长串到后门,而平时停在后面车道的小货车已不见踪迹。
弗兰克立刻打电话给警长,接着便自己先勘查了现场。
他发现一张由母亲当天手写、开给艾迪的购买收据,购买物品是防冻液。
艾迪是一个51岁的单身汉,全名是艾德华·盖恩(EdwardGein)。
孤僻的艾迪在大家眼里是个怪大叔,一个人住在偏远的大农场里过着凄潦的日子。
尽管大家都没有恶意,也有点同情他,但也时常八卦、嘲笑他。
(被镇上的人称为“艾迪”的艾德华·盖恩) 几分钟后,警长和几个警员一抵达,弗兰克便脱口而出:“是艾迪!” 前一天晚上,艾迪在店快关门时来问了防冻液的价格,还问了弗兰克第二天会不会去猎鹿。
弗兰克想也没想便告诉了他。
他们决定找艾迪来问话,同时警长召集了更多人手。
到了7点,店门口的警车已经大排长龙,红色的警示灯一闪一闪,在冰天雪地的黑夜里特别刺眼。
镇民的证词 五金店正对街的加油站老板伯纳德·穆辛斯基(BernardMuschinski)告诉警方,那天早上大约8点15分,他看见一辆车停在店门口。
大约8:45到9:30之间,他看到五金店的小货车从车库里倒车出来,朝着东边去了。
他没看清楚驾车的是谁,但肯定是个男人。
这也不奇怪,沃顿太太经常雇帮手来运送货物。
再晚一点,穆辛斯基闲着没事,便踱步到对街去,却发现五金店的门上锁了。
他想着,沃顿太太趁着今天大部分顾客都去打猎了,早点儿关店过周末。
奇怪的是,屋里的灯还亮着。
沃顿太太忘了关灯吗? 镇上一个农夫艾尔蒙·路克(ElmoUeeck)则告诉警方,他下午见到艾迪了。
路克也是一大早便出门去打猎了,而且他运气很好,猎鹿季节才开跑几个小时,他便放倒了第一只战利品。
只不过,这头公鹿是在艾迪的土地上猎杀的,而艾迪非常讨厌别人没有知会他,便擅自在他的土地上打猎。
不过,反正偶尔为之,艾迪也不会知道。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
当路克将那头还温热的公鹿绑在小卡车后面,正要驾车离开农场时,他看见艾迪那辆栗子色的福特也正朝着自己的方向开过来。
不过,开车一向慢吞吞的艾迪,这会儿倒是火急火燎地呼啸而过。
在会车时,艾迪从车窗里伸出手来,欢快地朝着自己挥了挥手,也没有慢下来。
尽管路克松了一口气,但他知道艾迪不可能没看到他车子后面冒出来的那一对大鹿角。
到了下午约3点,他实在坐不住了。
他开车到艾迪的农场,准备硬着头皮道歉。
到了艾迪的农庄,路克看见他正在给那辆福特车换轮胎。
其实这也没什么,只是在这个地上积雪三寸的初冬把雪地防滑轮胎换成一般轮胎,似乎有点奇怪。
不过艾迪总是干些奇怪的事,他也见怪不怪。
路克吞吞吐吐地道歉,可艾迪非常专心地干着他的事,貌似一点儿也不在意,或是根本没听进去。
他们闲聊了一会儿,路克就回家了。
接着见到艾迪的是爱琳·希尔的儿子和女儿。
那天下午四点,也就是路克离开了没多久,爱琳·希尔让儿子鲍勃和女儿开车到艾迪的农庄,问艾迪能不能帮他们跑一趟,到镇上去买一个新电池,因为他们家的另一辆车无法启动。
爱琳和先生要顾店,没时间去,又怕儿子女儿没有买过电池,选不好。
事后鲍勃和妹妹告诉警方,他们到达艾迪的农庄时,艾迪在屋里,听到他们的车声后马上出来跟他们打招呼。
(鲍勃·希尔) 得知他们的来意后,艾迪一口答应:“没问题,我洗洗就来。
”他高举那满是鲜血的双手,称他正在清理一只鹿。
两人听了并没觉得不对劲。
鲍勃曾与艾迪一起猎过松鼠和兔子,但他并不知道艾迪(声称自己)从不猎杀鹿或任何大型动物,因为他怕见血。
当艾迪带着一个新电池抵达希尔家时,已经是晚餐时间了。
希尔家人留艾迪吃饭,他非常乐意地接受了。
他忙了一整天,干了很多事,此时已饥肠辘辘。
艾迪吃完饭后,在客厅里的火炉边当马给孩子骑着玩。
爱琳的哥哥此时进来,连珠炮似地讲述着沃顿太太的失踪、以及街道上聚集的大批警力。
青少年的鲍勃想看街上的骚动,便要求艾迪带他去。
从不拒绝、总是顺从的艾迪便答应了。
这时,警长史利和另一个前来支援的邻近小镇警长已经驾着车、前往艾迪的农庄,而另一辆警车不久后也将朝着艾迪而来。
发现沃顿太太 艾迪独居于一座195亩(13万平方米)的农场里。
那一栋缺乏照顾、破旧不堪的二层楼农庄,即便在大白天也是一片阴森。
它看起来更像是一栋已废弃的建筑,很难想象有人能够住在这种地方。
(死亡农场) 主屋的门窗都上了锁。
警长史利绕到后边从主屋延伸出来的厨房,一脚踹开破旧的门。
迎面而来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和一股腐臭味。
他们打开手电筒,从厨房慢慢进入主屋。
屋里杂乱阴暗、遍地垃圾。
有吃剩的罐头、杂志、乱七八糟的杂物、用过没洗的碗盘刀叉等等,几乎没法走路。
(乱七八糟的屋子) 在手电筒微弱而有限的照射下,他们赫然发现一件大型物体在空中缓缓转动、摇晃着。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具白色的死尸,脚上头下地倒吊着,但头已被切下。
躯干前侧整个被割开,内脏都清除了,看上去像一个张开的大黑洞。
畜牧业一直是威斯康星州的主要经济,而身处一座大农场,每个人的第一直觉都会认为这是一只被宰杀、处理过的母牛或成年的鹿。
所以,警长史利完全没有预期接下来的这一幕:吊在半空中的竟然是个人。
职业直觉告诉他,这就是失踪的沃顿太太。
他目瞪口呆了几秒,回过神来后挤出了几个字:“天啊,这是她!” 接着他踉踉跄跄地走出屋子,在黑暗冰冷的雪夜里,双膝着地地呕吐了起来。
邻近小镇警长则脸色苍白、脚步歪斜地跟在后面。
(我在网路上找到1~2张关于沃顿太太的案发现场照片,由于确实很吓人,最后决定不放在文章里。
如果有小伙伴很好奇、或是有特别目的想找来看,请一定要小心)。
死亡农场 直至隔天凌晨5点,十多个搜查人员在艾迪的农庄里经历了地狱般的一夜,目睹了一幕幕令人呕吐窒息的残忍画面。
警方在屋里搜查时,屋外人声沸腾,挤满了被警方拦在门外的记者。
对着媒体,警方唯一发布的消息是,沃顿太太的尸体找到了,而嫌犯艾迪·盖恩被拘留。
(消息传开后,警方到达前,在屋外偷窥的邻居) 记者们都知道这起案件非常、非常不寻常。
他们七嘴八舌、争先恐后地问了警长一堆问题。
32岁、才刚上任一个月的警长史利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说着:“情况实在太恐怖了,令人不敢相信、也无法形容的恐怖。
” 即便是那些老经验的警长们也没见过这种场面。
当他们带来一个移动式发电机,明亮的灯光终于让大家可以好好地看清楚这座没有电力的农庄,将一切公诸于世。
不仅仅是执法人员,所有平原镇居民、以及接下来数十年听闻这起案件的人,都不敢相信他们看见的、听见的。
艾迪的“收藏”有以下: 一个装着四个鼻子的盒子。
一个桂格燕麦片硬纸盒里装满人头皮的碎片。
屋里到处都散落着头盖骨,也有几个完整的头颅,其中一对被放在床柱上作为装饰。
早些年,艾迪偶尔会让几个年纪较轻、他比较熟悉的邻居男孩来家里。
这几个男孩据说曾见过这些来自猎头族文化的干缩人头,但当时他们只当是玩笑。
一个警官看见厨房桌上有一个看来有点不寻常的汤碗。
他拿起来细看,才发现那是一个被锯下来的头颅。
一个老旧的鞋盒,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堆女性生殖器。
盒里一共有9个外阴部,大多已风干而瘪枯,其中一个被涂上了银色颜料、并系上了红色缎带。
盒子里最上层的那个生殖器看起来比较新近而完整,有一部分的阴阜、阴道、和肛门。
侦探在细看这个器官时,发现它的表面闪着亮光。
事后艾迪供称,这个外阴部是最近才割下的,为了保存地好一点,他在上面被撒上了盐巴。
这座“死亡农场”不仅是一座人体屠宰场,更是恶魔工作坊。
艾迪用他病态的想象力做出一件件匪夷所思、令人恶心的物件。
一屋子目瞪口呆的调查人员找到各式各样由人皮加工制作而成的物件:灯罩、手链、一个垃圾桶、一个高音鼓的鼓面、一把猎刀的鞘套。
(人皮灯罩) 他们还找到一条上面满是乳头的皮带,以及缝制了一对嘴唇的窗帘吊饰。
解释一下:乳头和嘴唇在这里的作用是装饰。
厨房里有4张人皮坐垫椅子。
坐垫的上面是光滑的,另一面则附着着一块一块形状不一的人体脂肪。
(人皮坐垫椅子)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艾迪的部分手工艺品是用来穿在身上的。
调查人员找到了好几条人皮紧身裤、以及一件以中年妇女的上半身做成的人皮上衣。
艾迪在被审问时叙述了制作的过程。
首先,他细心地将皮剥下来、包括胸部,接着以皮革的制作方法处理,譬如鞣皮等程序,最后再穿线缝制。
(剧照可向右滑动查看) 但最恐怖的,据说是艾迪的人皮面具收藏。
(证物 可向右滑动查看) 他把九个女人的头皮剥下来,制作了这些人皮面具。
眼睛部分挖空,但头皮上还附着着头发。
其中几张面具已经干枯,看起来像木乃伊。
其他的保存得比较好,曾被油处理过,以保持皮肤的光滑与弹性。
(剧照可向右滑动查看) 有些面具上甚至还擦着口红,看起来活生生的。
据说认识这些受害者的人可以轻易地辨识出她们。
其中有四张人皮脸的内部被塞进纸团而变得立体,挂在艾迪的房间里,像展示着打猎的战利品。
其他的人皮面具被存放在塑料袋或纸袋里。
(剧照可向右滑动查看)在搜寻时,警长无意间打开一个牛皮纸袋,看见里头一堆灰白的头发附着在一张貌似干枯的皮肤上。
事后他回忆,并称很后悔接下来做的事:他伸手进去纸袋里,掏出内容物,对着灯光。
警长还没反应过来,边上一个警员倒抽了一口气惊叫:“天啊,是玛丽·霍根!” 玛丽·霍根(MaryHogan)是镇上一家酒馆的老板娘,三年前失踪了却一直没有破案。
现在可真相大白了。
这一整夜,艾迪家中发现无数的人体部位:胫骨、大腿骨、不同部位的皮肤、风干的胸部、嘴唇、不同部位的女性生殖器、鼻子、头颅。
(证物可向右滑动查看)发现这些物件的区域都集中在这栋农庄楼下的厨房,和艾迪的卧室。
其他部分,包括楼下另外2个房间,以及楼上5个房间,都被木板围起来、牢牢钉上。
在经历了这大半夜炼狱似的折磨后,调查人员们对于还会有什么发现,紧张万分。
钉子被一根根抽出来了,一片片的木板也被拆了下来。
眼前的一幕又是一阵惊吓,不过却是一种很不一样的惊吓。
卧室、起居室等每个房间整整齐齐,只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每一件家具和物件都在该在的地方:床、衣柜、书架、地毯、椅子、床头柜、窗帘等。
(艾迪母亲生前的起居室) 衣柜里的衣服折叠地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从衣服和家具看来,这应该是女人的卧室,而从厚重的灰尘看来,这个区域应该是多年未被使用、甚至进入了。
相较于艾迪居住、活动区域的杂乱拥挤、肮脏混乱,眼前这一幕截然不同,那反差令人感到特别不安。
事后他们才知道,他们进入的是艾迪母亲生前的房间与活动空间。
母亲在1945年死后,艾迪便像供奉着圣坛似的完整地保留了那些区域的原状,而这些调查人员是这12年来唯一入侵的人类。
大家还记得可怜的沃顿太太吗?那具被吊在空中、开肠破肚、尸首分离的尸体。
那夜,警方也找到了沃顿太太的头,核实了警长史利的直觉。
在厨房地板上的一个角落,在堆叠着好几个充满污渍、破破烂烂的垫子中间,有个粗麻布饲料袋。
(厨房) 就在这个袋子里,沃顿太太的头沾满了泥土,两个鼻孔都是血,脸上的表情看似平静。
但是,两边的耳朵上各被插上一根弯曲的钉子,而两根弯曲的钉子被一条两英尺的线连接起来。
事后艾迪供称,这样头颅就可以吊起来当装饰品。
除此之外,警方还在厨房炉灶边发现一个塑料袋。
这个塑料袋被包在一叠报纸里,一起折叠在一套老旧的男人衣服里。
放在这个塑料袋里的,是一颗仍然温热、沃顿太太的心脏。
沃顿太太店里那个只有42美元的收银机也在艾迪的农庄被找到。
(搜寻现场) 大批警力在四处结冰的农场里搜寻了一个星期,所有找到的证物都被运送到位于麦迪逊的犯罪实验室。
两个警官,来回30趟,花了整整半小时,才把卡车上一箱一箱的证物从实验室门口给搬到实验室里。
事后一个帮忙搬运的实验室技术员称,估计艾迪·盖恩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屋里到底有些什么。
(犯罪实验室的车) 这起案件一发生便引起媒体极大的关注,数不尽的记者从全美各地、甚至国外蜂拥而至,将这个默默无闻的小镇挤得水泄不通。
当艾迪的照片被刊登在各大报纸头版、杂志封面上,没有人敢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羞涩的51岁乡下大叔居然能干出这么细思极恐、惨绝人寰的事。
毫不费力的逮捕:最温顺的嫌犯 两个警员被派去找艾迪时,艾迪正在希尔家吃着晚餐。
在农庄扑了空后,警员便来到希尔家询问艾迪的下落。
镇上的人都知道,艾迪是希尔家的常客。
两个警员到达时,艾迪和鲍勃正要到街上看热闹。
在车道上,两个警员看见了艾迪那辆正在发动着的福特。
警员敲了敲车窗:“艾迪,我有点话要问你。
你能到我的车上去吗?” 艾迪慢条斯理地下了车、坐进了警车后座。
在车里,警员问他这一天都干了些什么,从一早起床开始到当下这一刻。
艾迪流水账般地说完了,警员让他再重复一次,从去了沃顿太太的店开始。
“艾迪,你前后两次讲的不一样呢。
”“有人设计我,想栽赃给我。
”“栽赃什么给你?”“沃顿太太。
”“沃顿太太怎么了?”“沃顿太太死了,不是吗?”“死了?” 警员大叫起来。
“你怎么知道她死了?”艾迪脸上那一贯的标志性咧嘴笑停了一下:“我听说的。
”“你在哪里听说的?”“我听他们说的”,艾迪尽量不流露出懊恼的样子。
这时,两个警员心里都有数了。
他们用对讲机通知警长,嫌犯追捕到案。
希尔一家人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地摇着头,望着他们离去。
童年与家庭 1906年,艾迪出生于威斯康星州一个二线城市拉克罗斯(LaCrosse)。
家里除了父母亲,还有个年长他4岁的哥哥。
母亲奥古丝塔·盖恩(Augusta Gein)来自一个信仰虔诚、工作勤恳的德国移民大家庭。
作为一个移民,生活对奥古丝塔而言可不是一个喜悦欢欣、上帝的恩典,而是一件极其严肃的项目,充满了日复一日的辛勤劳动、必须坚守的节约、以及极端的自我否定。
奥古丝塔的一个表哥在拉克罗斯城里打工,乔治·盖恩(GeorgeGein)是表哥的同事。
奥古丝塔和乔治相遇时,他24岁,她19岁。
从没有被追求过的奥古丝塔喜欢乔治保守正直的性格,和庄严高大上的外表,而奥古丝塔的大家庭则吸引了从小便孤孤单单的乔治。
他们在1899年结了婚。
尽管乔治体型健壮,还干过木匠、铁匠等劳力活儿,可他遇到困难便退缩。
他接连地换工作,从木匠、卖保险到制皮工人等,总是无法维持。
这或许是酗酒造成的。
婚前,乔治便常常在下班后沉溺于酒馆里,把身上的钱都喝光。
他时常陷入愤怒、自怜自哀的情绪,觉得自己什么都干不好,没能力、没价值、没有人会爱他。
这痛苦的人生得回溯到乔治三岁便成了孤儿的过往。
那时,他和父母、姐姐住在拉克罗斯市郊24公里外的一个小镇。
1879年一个阴霾的早晨,乔治的爸爸、妈妈和姐姐驾着四轮马车到镇上去办事,却不知为何把他留在家里。
马车在穿越密西西比河时,被高涨的河水冲走了,他们再也没能回家。
小乔治被外婆接过去住,并跟着这个严厉、不苟言笑的苏格兰移民生活到小学毕业。
毕业后不久,乔治便去当地一家铁铺当了学徒。
约莫20岁,他离开乡下,前往拉克罗斯讨生活。
那些知道乔治这段过去的人都很同情他,并认为他对自己太苛责了,除了乔治的妻子。
对奥古丝塔而言,没什么事能成为不上进的借口。
一心想着改善家庭条件的她,看着两个哥哥在拉克罗斯这个大城市里经营着各自的高端杂货店,意识到脱贫的唯一方式就是自己当老板。
于是,1909年乔治再次丢了工作后,奥古丝塔用积蓄顶下一家卖肉和其他杂货的小店铺,乔治成了老板。
只是两年后,原本是家庭主妇的奥古丝塔成了掌柜的,而乔治降职成了店小二。
里里外外,奥古丝塔成了支撑一切的顶梁柱。
奥古丝塔的坚决、自信及不容挑战的权威,不仅展现于工作及家务,也见于子女教养上。
奥古丝塔是个狂热的天主教徒,深信现代社会处处是邪恶与不道德,特别是两性关系。
她对性事非常抗拒,也几乎从来不与丈夫同床共枕。
她认为男人是肮脏的,而女人是诱惑男人的罪恶,所以女人都是不贞洁的(除了她自己)。
作为一个母亲,奥古丝塔与大儿子亨利并不太亲近,因为他是个男孩,而她一心希望有个女儿。
有人问,既然奥古丝塔认为女人是罪恶的,那么她为什么那么想得到一个女儿呢?她的想法是,只要女儿不靠近任何男人,如同她不准丈夫上她的床,她便可以确保女儿的贞洁。
怀着得到一个女儿的憧憬,奥古丝塔让丈夫上她的床。
可即便她做出这样的牺牲,希望却再次落空。
1906年,艾迪出生了。
尽管她对此非常绝望,却也下定决心要彻底执行宗教准则来保护儿子,把他们捏造成符合她期望的模样。
而她保护儿子们的方式之一是远离一切。
1914年,奥古丝塔再次以积蓄买下平原镇的那座大农场,全家搬迁、定居于此。
艾迪的童年很孤单(这一点我在分析的部分会谈到),特别是搬到农场之后。
他唯一的玩伴就是哥哥亨利,而兄弟两人感情一直到成年后仍然很好。
这个大农场并没有带来奥古丝塔预期的财富,他们的日子仍然很拮据。
两兄弟便在镇上打打零工,干点修补屋顶和篱笆、挂窗户、给房子上漆等杂活儿。
除此之外,艾迪还给小孩当保姆。
从1940年开始,亨利开始有越来越多的机会远离农场去工作。
他工作勤奋、也很独立。
艾迪非常敬佩哥哥,两个人常常一起工作、一起钓鱼、在自家农场里猎杀兔子和松鼠。
但很不幸地,1944年5月,42岁的亨利忽然死于农场里的一场大火。
这突如其来的死亡是意外还是谋杀,其实是有争议的。
我在下集会介绍。
不久后,母亲也中风了。
艾迪丢下所有工作,整天照顾、陪伴母亲。
1945年12月,她二次中风,67岁便离开了她最牵挂的小儿子。
由于父亲早就在1940年去世,农场里现在只剩艾迪孤伶伶一个人了。
像艾迪这样一个安静温顺的人,怎么会犯下如此可怕的罪行沉默呢?
(《沉默的羔羊》剧照)
无法得知的真相 尽管杀害沃顿太太的凶手很快便被逮捕了,可在这起案子里,正义的实现却困难而漫长。
警方对艾迪展开了密集的审问。
被审讯了30个小时之后,艾迪终于松了口。
首先是沃顿太太。
根据尸检报告,沃顿太太死于头部枪击,凶器是一把0.22口径的手枪,而手枪上有好几处艾迪的指纹。
艾迪坚称,沃顿太太的死是一起意外。
沃顿太太倒地后,他在地板上拖着尸体到后门,将尸体和收银机放进停放在车道上的小货车。
接着,他驾着货车朝东边,到了51街和73街交叉口的一片松树林,把小货车开进树林里。
接着,他走路回到镇上,开着他自己的那辆福特回到树林后,再将尸体和收银机转移到他自己的车上,并开车回家。
回到家后,艾迪将尸体从脚跟抬起,倒吊在屋里的横梁上。
在切开尸体、清理内脏时,他用了一个10夸特(9.4公升)的桶来装(除了心脏之外的)内脏和血液,之后埋在屋外厕所的东边。
当被询问他为何这么对待沃顿太太时,艾迪称,在进行这一切活动时,他心里以为这是一头鹿。
其实警方最想知道的问题之一是,艾迪到达杀害了多少人。
1940年后半的10年期间,威斯康星州发生数起失踪案,一件都没有侦破,令当局摸不着头绪、很是头疼。
第一起是1947年5月失踪的8岁女孩乔琪亚·珍(Georgia Jean),接下来是1953年10月失踪的15岁高中女孩伊芙莉·哈特利(EveleyHartley),发生地点在拉克罗斯附近的两个小镇。
接着在平原镇又失踪了好几个人,包括1952年11月的维克多·特拉维斯(VictorTravis),以及1954年、最为人所知的玛丽·霍根,一个身型健壮,体重200磅(约180斤)的中年酒馆老板娘。
在这之后又发生了好几个起。
每一起,警方都进行了密集而大规模的搜索,甚至都找到隔壁的明尼苏达州去了,仍然一无所获。
审问开始时,艾迪矢口否认与这些失踪案有任何关联。
随着警方在艾迪家搜查到霍根的人皮面具,罪证确凿,他不得不供认霍根是他杀害的。
那其他的失踪案件呢? 在艾迪家中发现的人体部位数量之多,警方根本无法辨识、甚至猜测受害者的数量。
尽管确认受害人数是2人,沃顿太太和霍根,但怀疑受害人数高达9个,甚至更多。
警方花费了很多资源进行调查。
远在芝加哥的谋杀局 (theChicagoHomicideBureau)也派遣了人手来协助调查(除了以上提到的)另外3起受到高度关注、但始终未能破案的谋杀案件,却都没有结果。
艾迪到底杀害了几个人也成为永远的谜。
如果遇害者只有2个,那他屋里那么多的人体部位和器官,是哪里来的?
惊悚的审问 艾迪到底杀害了几个人?如果遇害者只有2个,那他屋里那么多的人体部位和器官,是哪里来的?
(平原镇墓园)他供称,从1947年开始,他有时晚上会到附近的坟场,找到新近埋下的坟墓,挖出、打开棺材,取走他要的物件(尸体)。
那些被盗尸的坟墓都是中年或年纪更大点的妇女。
艾迪都是在报纸上的讣闻区得知她们去世、下葬的消息。
有些死者艾迪认识,毕竟这是个人口很少的小镇,大家彼此都熟悉。
一开始,他坚称他只去了镇上的那两个墓园,后来才又供出了隔壁小镇的另一个墓园。
他前前后后一共去了40次,带回家8或9具尸体。
但他没有挖他母亲的坟。
回家后,他用人皮制作成坐垫、鼓面、上衣裤子等物件,而头颅、鼻子、嘴唇和生殖器等则制作成了各式各样的装饰品。
整个审问过程,艾迪从未流露过多的情绪。
无论被问了什么问题、任何人审问他,他都是一副实事求是的态度,就好像在介绍最日常的事务。
他会提供细节,从不含糊其辞。
譬如,他描述自己如何将一把金属棍子插入在土中,来探测一个墓地的新旧程度。
挖出棺材后,他如何用一把杆杠来撬开棺盖。
有时他会将整具尸体运回家,有时则切下某些部分,将剩下的放回棺材里。
“你通常会切下、带走哪个部位?”“头。
”“头?那阴道呢?”艾迪貌似有点难为情:“嗯。
有时候也会。
”“你怎么把头弄下来?”“我通常是先切开,再折断骨头。
”他声称从来不带锯子上坟场。
艾迪也解释了收集、保存人脸和头皮的技术和过程:“我会将皮从头颅上剥下来、将骨头和其他头颅里的东西放一边、或丢弃。
”“我会在皮上面擦一些油,让它保持柔软。
” 艾迪还毫不犹豫地介绍,这些人皮不仅仅是装饰品或纪念品。
他还会把这些人皮当作面具放在自己的脸上,并用绳子固定住。
不仅是脸部,他还会穿上人皮缝制的上衣、裤子,在他的生殖器上覆盖上那些女人的生殖器。
他的变性装不是布料版本,而是人皮版本。
装扮好后,他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天气不那么冷的时候,他便在月光下漫步。
(艾迪常穿着人皮大衣在屋外的月光下漫步) 艾迪供认了掘墓盗尸(恋尸癖)、对尸体猥亵、以及变性倾向。
但对于是否食人肉,他坚决否认。
他也否认奸尸,因为“那个味道很难闻”。
测谎与掘墓 尽管艾迪在审问期间从未流露出后悔的样子,但他也没有呈现出冷血杀手的模样。
相反地,他很友善、愿意与警方合作、甚至有种取悦他人的意愿,让审问者通常小心翼翼地问话、免得艾迪顺着话说。
尽管艾迪供出了很多作案细节,但是当审问谋杀细节时,艾迪就一反常态、很难问出什么结果。
前面我提到,面对证据,他不得不供认霍根是他杀害的,但却坚持沃顿太太的死是个意外。
(玛丽·霍根遇害地点) 艾迪这种反差极大、近乎矛盾的表现,让不少人对他产生怀疑。
尽管他看起来一副温顺、头脑简单的样子,但实际上他会不会是个精明能干、工于算计的机灵家伙呢?他那些谨慎小心的回答只是更加显露了他的狡猾心思? 那么,要怎么核实艾迪的供词呢?有两个方法。
一是测谎,二是去打开那些艾迪宣称他开过的棺木。
当局先将他运送到位于麦迪逊的犯罪实验室去进行测谎。
(艾迪在犯罪实验室进行测谎) 根据测谎结果,艾迪被排除与1947年的乔琪亚·珍和1953年的伊芙莉·哈特利的失踪有关。
这两起失踪地点在拉克罗斯附近的小镇,而艾迪声称他从未离开平原镇,除了1942年到密尔沃基(威州最大城市)去做体检。
(1953年失踪的伊芙莉·哈特利) 1952年失踪的维克多·特拉维斯是所有失踪者里唯一的男性,而艾迪坚称他从不杀害男性,并通过测谎。
其他的失踪者还有1956年8月在距离平原镇约180公里外的小镇艾特金森堡失踪的30岁女人爱琳·基廷,而测谎并没有得到决定性的结果。
这表示,艾迪并没有被排除与此案有关联。
记者询问警长以及负责此案的检察官,艾迪供称他运回家8或9具尸体,而他屋里寻获的人体部位,特别是面具和头颅,却大大地多于这个数字。
对此,他们如何解释?检察官只是耸耸肩,答道:“这个问题无法回答,任何人都无法回答,除了盖恩。
” 另一个方式是开棺核实,但这引发了很多争议。
大部分的平原镇居民对此非常抵触。
自从案发以来,小镇的平静生活已被搅得天翻地覆。
首先,有个变态杀手生活、居住于他们之间长达数十年,这已是不可置信。
接着,从全国各地蜂拥而至的媒体记者和凑热闹的群众,让他们觉得不胜其扰。
现在,居然还要打搅已经入土的家人朋友,他们完全无法接受。
可对另外一些人而言,无法确认他们的亲人、朋友是否被盗尸,同样地令他们晚上难以安眠。
无论对这件事抱持什么立场,很多人都质疑艾迪掘墓盗尸的供词。
他们很难相信,看起来这么消极被动的艾迪会做出如此具破坏性的行为。
而且,他如何能干出这些事、并保密了这么多年而不引起怀疑,这很难说得过去。
反应最激烈的莫过于平原镇墓园的看守人。
他坚称,自从他上工以来,没有一个坟墓被侵犯过。
因为他总是在附近守着,夏天每个星期割一次草,冬天也是定时查看巡逻,而他从未见过任何异状。
威斯康星州的冬天有时长达半年,被厚雪覆盖的土壤都结冰了,掘墓的难度实在太高。
而且,自从几年前两、三个喝醉酒的家伙在附近小镇的墓园里干了一次破坏,事后花了2500刀修复,他就特别注意。
(示意图:冬天的墓园) 基于种种理由,墓园看守人的结论是,艾迪的供词不可能是真的。
但是,如果艾迪屋里的那些人体部位不是来自于掘墓,那就表示他至少杀害了10个受害者,而这同样也很难令人相信。
最后,检察官决定打开2个坟墓来核实艾迪的证词。
第一个属于1951年8月26日下葬、51岁的艾莉诺·亚当斯(EleanorAdams)。
亚当斯的坟墓距离艾迪母亲的坟很近,而且墓碑上刻着“母亲”。
这件事在众目睽睽下进行,而棺材还没打开,大家心里就有数了。
棺材盖子上有一把12寸的铁撬棍,而棺材打开后确实是空的。
事后,死者的丈夫对记者说,其他的东西都在,就是尸体不见了。
第二个坟墓是1951年4月15日下葬、69岁的梅布尔·埃沃森(MabelEverson)。
她的坟墓距离亚当斯的坟只有27米,距离艾迪母亲的坟同样很近。
埃沃森的棺材里散落着人体不同部位的骨头。
艾迪称,有时他会“被良知折磨”,在带走尸体后会归还那些他用不到的部分。
精神状态听证会 艾迪以持械抢劫和一级谋杀被起诉,而辩方律师以艾迪有精神疾病的理由,向法官求处无罪。
这起案件骇人听闻的程度确实是前所未有,可凶手的心智状况、以及精神是否正常,必须经过专业评估及诊断。
在州立的精神疾病医院里,艾迪得到极大的关注。
他接受了各式各样、长达30天的生理检查与心理测试,特别是性取向。
这些测试包括密集的面谈,内容囊括他的家庭背景、生长环境、日常活动等等。
1958年1月6日,艾迪的精神状态听证会公开举行。
艾迪的邻居、所有的小镇居民、和无数的媒体记者把法院挤得座无虚席。
艾迪被两位警长护送上来,被铐住的双手垂在前方。
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一个无关紧要、却令人无法忽略的细节。
离上次艾迪出现在公众视野里才2个月不到,他的体重已明显增加。
那个长年以来瘦弱、双颊消瘦的男人被精神病院里一日三顿的饭菜养得圆滚滚的。
法院要如何判定一个罪犯的精神状态是否足够健全、可以接受审判呢?有两个条件必须被满足。
一,嫌犯没有交流的能力,无法协助咨询与评估的进行来替他自己辩护。
二,嫌犯没有区分对错的能力。
法院请来了三个精神病医师出席。
作为专家证人,他们的任务是协助法院作出判定。
第一个是艾迪从案发后一直住着的医院所属院长,爱德华·舒伯特医生(EdwardSchubert)。
他综合了艾迪接受的大大小小评估及测试,给出了以下的结语:“艾迪罹患了长期精神分裂症,自从艾迪母亲在12年前去世后,便迷失在他自己那个狭小世界的幻想和幻觉里。
”据此,他认为艾迪无法在法律上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适合接受审判。
可是,法官提出质疑,艾迪在精神病院里的表现非常“正常”,完全没有做出破坏、干扰、或其他不合适的行为,以造成惊吓混乱的状况呀。
而且,案发后艾迪还试图毁坏那辆运送沃顿太太尸体的小货车。
这个销毁证据的意图难道不表示他意识到了自己错误而且违法的行为吗? 舒伯特医生称,艾迪能够、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地维持理性日常运作,并不表示他是正常的。
这样的病人仍然可以与周围的现实环境和谐地共存。
听证会进行了一整天。
整个早上,艾迪安静地坐在法庭上,嚼着口香糖,眼光向前凝视,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第二个证人是威斯康星大学医学院的助理教授,米尔顿·米勒(MiltonMiller)。
他同意舒伯特医生的意见,认为艾迪罹患长期精神分裂症,在法律上无法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可第三个证人却提出不同意见。
州政府请来的爱德华·伯恩斯医生(EdwardBurns)尽管认同前两个医生的诊断,认为艾迪确实患有长期精神分裂症,却认为他有能力接受审判。
原因是艾迪有能力配合进行所有的咨询、评估、检验过程。
但这个不同的看法仍然比较倾向于前两个证人的意见,认为艾迪“在法律上非常接近心智不健全的边缘”。
此时,这起案件受到的关注已经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不仅是媒体和民众,许多学者、特别是研究精神疾病方面的专家,都对这起极富争议性的案件有自己的看法。
法官称,这是他所做过的判决里最困难的一个,可是他别无选择,只能依据专家证人的证词来做判决。
最终,法官判定艾迪因罹患精神疾病、心智不健全,在犯下谋杀时处于不理智的状况,而无法接受审判。
但为了避免再度引起平原镇居民的愤怒和抗议,法院的声明并没有免除艾迪的审判,而是延迟。
等他接受了治疗,状况恢复到合适接受审判时,庭审便会举行。
艾迪被送回医院。
尽管判决上没有给出一个治疗期限,但三个证人异口同声地称,艾迪能够完全治愈的机会极其渺茫。
这表示,艾迪很可能这一辈子都要在精神病院里度过了。
这个判决在小镇居民之间炸开了锅,特别是受害者家属。
他们认识了艾迪数十年,对他的认知与刚认识艾迪不久的专家证人们截然不同。
他或许有点怪异孤僻,但绝对谈不上疯狂,更别说到精神分裂这种地步。
这个判决等于是昭告天下,艾迪干下天理不容的事,而法律却对他无计可施。
公义何在? 两个月过去了,可时间并没有抚平小镇居民心里的伤口。
全镇聚集起来开了一个会,商议着将这个不公不义的决定上诉到最高法院。
沸沸扬扬、议论纷纷,最后州检察长出面承诺,如果艾迪的病况好转,他仍然必须接受审判。
居民们并没有全然接受这个决定,而与此同时,另一件令他们气愤不已的事也正在发生。
艾迪名下的那座死亡农庄即将被拍卖,而拍卖前的公开看房居然还收门票。
尽管法官在镇民的抗议陈情后禁止了收门票,可那座农场像一座病态博物馆似的,引来滔滔不绝的人潮关注。
镇民对这件事无法理解甚至痛恨,着实无法忍受。
(艾迪的农场与私人物品拍卖公告) 农庄拍卖开放前3天,一场大火将农庄烧成了灰烬。
(大火将农庄夷为平地) 第一个发现的是距离农场最近的强生家。
那天凌晨2:30,强生家小儿子在睡眼迷蒙中发现艾迪农场的方向闪动着明亮的火光。
经调查,这场火的起因是人为纵火,因为农庄没有电力,不可能走火。
我前面提过平原镇的消防队队长,大家还记得是谁吗?被艾迪杀害的沃顿太太的儿子,弗兰克。
有人问我,在这里突然提到弗兰克,意思是他放的火吗?没有人知道是谁放的火,但我的猜测是,身为消防队队长,他有相当的权力与自由来决定如何处理这场意外。
小镇上没有人对这场大火追究责任,或公开表达意见。
每个人都希望一切在此结束。
可事情还没结束。
延迟的审判 1968年1月,在案发10年多后,州立精神病院院长舒伯特医生写信给法院,称艾迪的病情已经恢复到可以接受审判的程度了。
这再度将这起案件带回公众视野,而小镇居民气炸了。
他们只想翻篇,彻底忘了这个噩梦。
同年11月,死亡农庄被暴露11年后,艾迪终于站上审判台。
在辩方律师的要求下,这场审判没有陪审员,由法官进行审理。
艾迪以一级谋杀被定罪,但因犯案时患有精神分裂症,被释放并再次送回医院。
外界对艾迪的好奇一点儿也没有减少。
而在镁光灯前,艾迪还是那个看起来温顺的小老头。
绝大多数的记者称,他们完全无法将审判庭上这个老头与当年那些恶心恐怖、匪夷所思的报道联想在一起。
当进行了一个星期的庭审结束时,艾迪告诉记者,他很开心这一切都结束了。
他很期待尽快回到医院里:“他们对我挺好的。
”他还称,他对社会、以及所有发生的事没有任何怨恨,因为在医院里,他看到很多人比他的处境更糟、更惨。
(艾迪)医院里的人员称他是模范病人,因为艾迪从来不制造任何麻烦,而且与其他病人、医院职员都处得非常好。
艾迪在医院里又平静而愉快地过了8年。
(模范病人艾迪) 1974年,艾迪写了一封信向法院诉情出院。
他称自己的状况恢复良好,希望回到社会上去生活。
大家可以想象这件事再次引发许多激烈的反应、以及更多的恐慌。
经过一番折腾,包括专家证人的听证会后,艾迪的诉请最终没有通过。
1978年,由于州立医院改建,艾迪顺利地被转到一家管制较为不严格的医院。
他一到新医院便成为名人。
1984年艾迪因癌症死于医院,年78岁。
1962年,犯罪实验室向州政府申请了一笔经费,将那些在农庄和农场里找到的受害者遗体部位重新下葬。
这时,那些遗体部位已经在实验室里待了5年。
在调查期间,光是这些物品的检验,一天就要花掉政府一千美元(当年这是很大一笔金额)。
沃顿太太的尸体也被缝补完整后下葬。
分析 艾迪有一个众所周知的悲惨童年,而这段经历被专家们一致认为是导致他罹患精神疾病、并走向犯罪的主要原因。
可是,不堪的童年常见,为什么单单艾迪长成了患有变性和恋尸癖倾向的杀人犯? 《时代》杂志在报道这起案件时加入了数个精神病医生对艾迪的诊断分析,我直接翻译如下: “盖恩受害于一种常见的矛盾:意识里他爱他的母亲,恨母亲以外的女人,但潜意识里他恨他的母亲,而爱母亲以外的女人。
是他的母亲让他遭受这么多磨难与挫折……对盖恩而言,把那些让他想起母亲的女人大卸八块、同时保存那些人体部位能够满足他内心两股矛盾的冲动:让母亲起死回生、同时毁灭她——他毕生苦难挫折的来源。
” 这些精神病医生称,对母亲的爱恨交织是一种常见的矛盾。
更广义地说,心理学家们认为,我们对生命中第一个异性,无论是母亲或父亲,通常有一种矛盾的情结(complex),而这个情结影响了我们对异性的观感、与异性的关系。
既然对于父母的矛盾情结是很多人成长过程中的阴影,那为什么我们没有去杀人盗尸呢?我想聊一聊艾迪的童年经验如何一步一步地形成日后精神疾病发展的温床,这也可以帮助我们了解自己是如何跨越那些情结。
一,艾迪成长在一个充满暴力的家庭里,并与母亲形成了一个不健康的依附关系。
艾迪的母亲苛刻强势,父亲意志软弱,只是谁也没想到,两人性格上的互补在婚后造成他们一生关系疏离对立、相互憎恨的基础。
奥古丝塔对厌弃劳动、无法保住工作的丈夫乔治充满鄙视,公然地嘲笑他,喊他是条懒狗以及各种不堪入耳的难听话。
(奥古丝塔) 或许一开始,乔治只是极度缺乏自信。
但日日活在这种羞辱下,他彻底成为一个没有决心与能力、毫无希望的废材。
他无所事事,长年酗酒,一喝醉了就暴打、辱骂全家人,甚至称妻子与他人有染。
由于天主教规禁止离婚,这一对暴力相向的夫妻便困于此,动弹不得。
出生、成长于这个牢笼的艾迪,很可能从来没有体验过健康、甚至愉悦的两性关系。
而且,受到母亲特别关注的艾迪也没能幸免于她的情绪暴力。
尽管相对于父亲得到的憎恨,艾迪得到的是一种强占了他意志的关爱。
他小时候特别不解,为什么妈妈总是这么生气呢?思来想去,最后他下了个结论:一定是我不好,我必须得乖一点,不让妈妈生气。
长久下来,母亲的情绪勒索(以保护为名的控制)决定性地影响了艾迪,两人也形成强烈而密不可分的依附关系。
在这份依附关系里,艾迪也被灌输了母亲对世界、对社会、对异性的敌意与厌恶。
奥古丝塔决心不让孩子们受到一切丑陋与道德堕落的污染,特别是她最亲爱的小儿子艾迪。
她是这么说的:“这个孩子必须跟那些充满肉欲的、满身臭汗、满嘴脏话、利用女人的身体来满足他们肮脏不堪的欲望的男人不一样。
” 为了让两兄弟远离所有(她认为的)罪恶,她除了苛责恐吓、还每天念《圣经》给他们听,甚至握着他们的手,要求他们发誓,他们会一辈子洁身自爱、不接近任何女人。
最终,艾迪长成了艾迪。
他继承了父母各自的性格:有时攻击性强,有时畏惧退缩,而他们的暴力在艾迪身上有了一种独特的形式。
这种形式参杂了对性的矛盾:既糅合了母亲对性的厌恶,也体现了他自身对性的好奇和着迷。
读到这里,熟悉袜皮作品的读者们估计已经看出奥古丝塔的寄居蟹人格(可点击寄居蟹人格案例:被他杀死的,终究杀死了他阅读),她那个严重酗酒的丈夫是一个明显的迹象(寄居蟹人格的伴侣通常都会酗酒。
) 寄居蟹人格的特点之一是爱强调自己的道德标准,并经常从道德上抨击他人。
奥古丝塔用她以为的宗教准则来自我标榜的同时,她也打击着丈夫和儿子,从根本上否定他们,摧毁他们的自信和自尊。
特点之二,她也时时强调自己的付出和重要性。
小时候,一天妈妈给了艾迪几个铜板,让他到街角的杂货店去买一条面包。
店门都还没进,艾迪便发现铜板不知已经滚到哪儿去了。
他站在街角好久好久,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不敢回家。
最后,他终于鼓起勇气回家,用微弱、夹杂着啜泣的声音向妈妈坦白。
妈妈高大的身躯笼罩着艾迪,以一种忧伤却又近乎恶毒的口吻说:“你这个糟糕的小孩,也只有妈妈能够爱你。
”这时的艾迪还不到七岁。
多年后的艾迪回忆起这段往事,仍然觉得那冷酷而伤心的音调比任何吼叫还更糟。
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总是让辛勤劳动、对他用心良苦的妈妈失望。
但自恋的奥古丝塔从不反省或内疚(特点之三)。
于是,一个一意孤行的母亲、一个百依百顺的儿子,形成了一段不健康的依附关系,也阻断了艾迪的社会化进程。
(母亲奥古丝塔、儿子艾迪) 二,社会化过程的不顺利。
一个婴儿呱呱落地后,在不同时期会透过家庭、学校、公司等不同组织和社群来学习如何扮演不同角色,例如儿女、配偶、父母、同学朋友、上司下属等等。
经过不断地练习、一次次地犯错,我们或多或少终将学会社交活动里的应对进退,与合适的言语行为。
用社会学语言来说,这就是“社会化”过程(socialization)。
家庭在社会化过程里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
譬如,大部分的父母总是对下一代各种耳提面命:好好念书、找个合适的对象等等个没完。
无论合不合适、能不能顺应新时代,父母试图用他们的经验来协助孩子们更快地适应、融入社会。
很多人的家庭尽管充满问题,但他们还可以从其他社会化途径,慢慢回归到大家可以接受的“社会规范”。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的童年也很不愉快,例如必须应付强势的父母,日后也在两性关系中屡遭挑战及困难,却没有变成第二个艾迪。
艾迪的哥哥亨利是其中之一。
(等会儿还会提到他。
) 在这个父亲只生不教养、而母亲教养太过的家庭里,母亲成了艾迪的最主要社会化途径来源,而结果就是如《时代》杂志形容的,艾迪成了一个“中年妈宝”,对母亲不仅言听计从,不愿反抗,到了末了也无法反抗了。
而这个“极端狂热、专横跋扈的母亲”,让孩子们拒绝、避开的不仅仅是女人(除了她自己),还有其他社会化的机会。
首先,她建立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家庭生活。
前面我提到,奥古丝塔在1914年买下案发时艾迪独居的农场,并举家搬迁至此。
这座占地79万平方米(195英亩)的大农场距离平原镇中心将近10公里,而他们最近的邻居,强生家,也有400公尺之远。
400公尺是艾迪家农场边界与强生家的交界处,而不是两幢房屋相隔的距离。
这表示,围绕着这座农庄的是一望无际的草地、沼泽地、和树林。
再加上,在那个处处是泥路,主要以马车代步的农村,除了一个月一次到镇上去采买、补货,大家没事儿很少在外闲荡。
所以,艾迪的家可以说人迹罕至。
奥古丝塔刻意借着搬家来隔绝儿子们与社会的接触,这个目的确实达到了。
尽管艾迪8岁那年开始上学,但情况并没有好转。
有好几次,当他就要交到新朋友而回家与母亲分享时,便被母亲严厉责备。
她会大声吼叫,称这个男孩的父母品格有问题,而她的孩子怎么可以跟这种家庭来往等等。
艾迪会大哭着回到他的房间。
第二天到学校,他甚至一眼也不敢看那个小男孩儿。
(小时候的艾迪) 艾迪在16岁那年完成了八年级的学业并毕业,学习属于中等。
不过,他是个阅读高手,而且终其一生保持着阅读的习惯。
他都读些什么呢?等一下我会提到。
尽管学习成绩还可以,可艾迪的校园生活并不快乐。
在学校里,他总是感觉与大家格格不入。
当同学们笑闹着、交换各种八卦消息,他从来无法加入。
尽管他渴望被接受、默默地观察并模仿同学们的言行举止,但他从来没能够成为任何小团体中的一员。
尽管在案发前,没有任何镇民曾想过艾迪竟会干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儿,但在大家的眼里,艾迪从小到大确实和别人有点儿不一样。
除了社交上的尴尬使他总是无法融入群体,他似乎还有点娘。
他总是轻声细语、一副温顺的样子、说话时双手会发抖。
而且,他特别容易哭,绝对不能跟他开玩笑。
有一次,一个同学只是说了句,艾迪“下垂的左眼皮像个袋子”,艾迪当场就“像个女孩儿似地啜泣起来”。
(这里说一句:这种性别刻板印象是当时的老旧观念,不代表我的观点。
) 同学们的嘲弄、迟钝粗鲁的言语,以及被他无意间听见对性的谈论,都验证了母亲的话:家门外的那个世界,艰辛又邪恶。
学校教育是让大多数人得以社会化的重要途径,在艾迪身上却行不通了。
被剥夺了成长、学习机会的艾迪,社交生活遇到很大的障碍。
成年后,他与同龄人相处时仍然感到不自在,总是特别没有安全感、不知道该说些、做些什么。
他既无法融入群体,也无法结交可以聊心事的朋友,更不用说与异性的相处了。
但他和小孩们处得很好,小孩们都喜欢他。
他会给他们讲冒险故事、逗他们玩儿。
艾迪有丰富的想象力,也有很多精彩故事的素材。
他读了许多猎头族和食人族的冒险故事,获得干缩人头、死亡面具等信息。
作为故事,它们新鲜有趣、甚至具启发性。
儿童最可爱之处在于,真实与想象之间的界限对他们而言很模糊、甚至不存在。
同时,或许因为艾迪和小孩一样都活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所以才处得好。
三,哥哥的离奇死亡。
1939年,二次世界大战爆发。
1942年,36岁的艾迪被军队征召了。
他到200公里外的密尔沃基去做体检,据说这是他这辈子离家最远、也是唯一的一次。
最后却因健康因素被军队拒绝。
艾迪的左眼皮长得过长并下垂,影响了他的视力。
如果艾迪去服了兵役,人生将经历一个巨大的转变,或许这会扭转他的命运也说不定。
最后,哥哥亨利也曾经试着引领艾迪,但很可惜失败了。
尽管兄弟两人关系一直很好,但他们也有意见不合的时候,那便是关于母亲。
也被母亲长期洗脑的哥哥一直试着反抗。
成年后的亨利逐渐脱离母亲的影响,也追过几个女孩儿,但都没成功,一生单身。
(这里再说一句:这也是当时的观念,我认为无论结婚或单身,适合自己就好。
) 好几次亨利都试着告诉艾迪,他与母亲太亲近了。
尽管亨利从未用不尊敬的口吻评论母亲,但艾迪很清楚地感受到,哥哥对母亲很有意见。
哥哥的想法震惊、吓坏了艾迪。
他一直以为,哥哥也像自己一样,认为母亲是个完美无暇、从不犯错的圣人。
艾迪完全不能理解哥哥对母亲的批评。
不过,兄弟间唯一的分歧很快便因着一场可疑的大火解决了,因为亨利死在这场火灾里。
农场里的人经常主动放火来燃烧稻草等废弃物,但放这场火是谁的主意就众说纷纭了。
多年后因案发而被逮捕的艾迪告诉警方,放火是哥哥的想法。
他一直让哥哥待在家里,哥哥却坚持跟着去。
可当地报道却称,那天是艾迪坚持放的火,亨利前去帮忙。
艾迪是这么描述事发经过的:他奋力对抗因强风吹袭而失去控制的火势,等火被扑灭后,天已经黑了,而他四处找不着哥哥。
于是艾迪报了警,请求协助搜索。
警方到场后立即发现几个可疑点。
其中最难以解释的是,搜索人员一到场后,艾迪便直接领他们到亨利的所在地点。
亨利脸朝下地躺在地上,很明显已经死了。
尸体呈大字型俯躺在一大片烧焦的土地上,衣服被煤烟覆盖,却完全没有被火烧伤的迹象,身体裸露的部分也很完整。
而且,搜索人员在亨利的头上发现了一些奇怪的淤青。
当调查人员询问艾迪时,他仅仅耸了耸肩称:“真奇怪,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 尽管大家都知道艾迪是个怪人,但当时没有人怀疑他会做出什么伤害别人的事。
再加上,那时农夫丧生于农场里失控的大火时而有之,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亨利被判定为吸入浓烟窒息而死。
(亨利的坟) 这世上最有可能将艾迪从暗黑导向光亮的哥哥,就这么消失了。
并不是如果艾迪能有几个知心好友、能上战场前线服役、哥哥没有意外过世、或在意外发生之前他愿意听取哥哥的意见,尝试着改变,他便不会走上那条路。
而是,那些可能将艾迪从他沉溺的那个黑暗幻想世界拉出来的因素都被阻断、或消失了。
四,母亲的离世。
1945年母亲的离世使艾迪的世界完全崩塌。
失去了为他撑起整片天的母亲,艾迪开始经历强烈的寂寞。
有人问,艾迪这不就自由自在、爱干啥就干啥了吗? 一开始,与外界的阻绝是非自愿性、来自于母亲的控制。
到了1945年,母亲的那些价值观已经深深烙印在39岁的艾迪的潜意识里,难以改变了。
这就像年轻时我们多半曾抵抗父母灌输给我们的那些教导,但曾几何时,我们发现自己已经成为父母的翻版了(根据心理学,另一种发展是完全与父母相反)。
一方面,长年累月的与世隔绝导致艾迪的心理和生理的基本需求未能满足,再加上失去唯一亲人与支柱,他经历了强烈的寂寞。
另一方面,对母亲的认同使他的自我压抑成为第二天性。
这两种矛盾的冲突在艾迪内心形成了一场自己是自己的敌人、自己打击着自己的战役。
艾迪也曾经试图改变。
在杀害沃顿太太之前,有一段时间艾迪经常去店里,绕着沃顿太太转,甚至邀请她去溜冰、跳舞、看电影等等。
(沃顿太太年轻时的照片) 沃顿太太比艾迪年长7岁,但这并不是艾迪没能约到她的主要原因。
沃顿太太像平原镇上多数人,觉得艾迪就是个傻子,对他的频繁出现也挺不耐烦。
尽管如此,盖恩一家人多年来都是好顾客,也基于小镇的善良风俗,沃顿太太仍然客客气气地对待他。
(沃顿太太) 很明显地,艾迪在找母亲的替代品。
他杀害的霍根与沃顿太太有相同的特征:比他年长、都是精明能干的生意人。
他掘墓盗尸的对象亦是如此:一个的墓碑上刻着“母亲”,而另一个下葬时已68岁。
这也没什么问题,姐弟恋这年头很普遍,而且我们寻找的另一半都有某个人的影子。
只是,如果艾迪能早几年开始接触异性,如果他的社交能少点障碍,如果他的寂寞能透过别的管道得到抒发、而不是与自我压抑、让内心相互打仗;如果那些血腥暴力的阅读不曾在他自身的条件下成了喂养他黑暗幻想的材料,那么这些因素或许不会成为艾迪精神疾病的温床,他对异性的渴望也不会发展成病态的暴力性行为、变态性幻想与恋尸癖。
结语 有人说,幸福的人用童年来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来治愈童年。
我认为,家庭和童年对每个人的影响确实很大,但并非决定性、无法改变。
生命中最初的那几年塑造了我们看世界的角度和观点,这个角度和观点可能随着日后的经验被加深、强化,但也很可能得到调整和修正,甚至发展到对立面。
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遇到很多挑战。
有些人在童年时备受呵护,长大后却发现宇宙不再绕着自己转而适应艰难。
有些人的童年称为悲剧也不为过,但他们却把那些不堪回首的经验转化为前进的力量,以及淬炼性格的机会,例如作家弗兰克·麦考特(FrankMcCourt)。
和艾迪一样,麦考特有个(因受歧视而)工作不顺利、把钱都花在酒馆里的父亲,贫穷与疾病甚至带走了三个弟弟妹妹的性命。
可在这样的贫瘠里却长出了一朵盛开的花。
麦考特19岁时只身从爱尔兰去了美国、完成学业、成为老师与作家,还写了一本获得普立兹奖的回忆录《安琪拉的灰烬》。
幸福的童年或许有一套笼统的普世标准,但它并不是一生无忧无虑的担保。
童年是垫脚石,或是绊脚石,取决于我们如何看待、运用它。
写在这个Covid-19肆虐全球、给人类带来灾难无数的一周年,祝大家珍惜生命、平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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