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耶喜亚迫”(藏语,译义为慧增),是我见过的所有修“曼荼罗”(密教传统的修持能量)中得大成者之一。
耶喜亚迫的师父是以前西康丹巴县人,耶喜亚迫从小出家在丹巴黄教喇嘛寺中,长大后进入藏地求学,住在拉萨哲蚌寺(黄教三大寺之一)甲绒康村中。
在哲蚌寺期间,他秘密地修学密法,周围的人都没有察觉。直到他每每都能预知寺中诸事,这才真相毕露,寺中僧众都在传言他的术法。
僧院的主持是耶喜亚迫的同乡,召见耶喜亚迫并告诉他:“你的行为是本宗所禁止的!我担心你被众人非议,最后落得被逐的结果,念在同乡之情,给你一些资费,快快离开这个地方回到故乡去吧。”
于是,耶喜亚迫便告别主持回到了丹巴的家中。一日,耶喜亚迫的长兄有事外出,耶喜亚迫竟然将自家的财产尽散施于乡众,他的长兄回到家发现家产尽空,一怒之下将他告到了县府,县府将他捕拿下狱。不过时间一久,因为没有什么实际的犯罪便将他释放了。
耶喜亚迫被放出后,来到了康定,住在黄教喇嘛“南无寺”中,闭关潜心修学《能怖金刚成就法》。
不知是何年何月,一天,耶喜亚迫突然从闭关的房子中越出,直奔闹市。恰巧当时正有娶亲的喜事,主家门前摆有生猪头三牲酒礼,耶喜亚迫拿起生猪头便吃,实在是疯癫的举动。从此,耶喜亚迫便游浪在市内。
最初,耶喜亚迫喜欢在将军庙门前躺卧。他的脸方方圆圆的,额颧的部位有着深深的皱纹,目光炯炯,样子十分古怪,一年四季也只穿一件毡衫衣,蓬头垢面,也从来不戴帽子穿鞋子。市内的居民揣测他是非凡之人,但谁不知道个究竟。他呢,经常笑骂无常,语无伦次,答非所问。就这样,僧俗老幼都称呼他为“疯子喇嘛”。
这期间,有人会向他问吉凶,凡是关于未来的事情,每每都能应验,这之后大家都以大德的标准尊敬他。
耶喜亚迫的内证功德实在高深莫测,然而就其外表而言,真是不恋名利的代表者。
后来,耶喜亚迫逐渐喜欢住在康定城南色多山间的岩洞,以及折多雪山南水桥子的土洞中,住在后者的时间比较长。不过打扮上,他依旧是常年光头光脚,一件衣毡衫。
有富贵者供奉给他好的衣服,他都会将衣服拿去施舍给别人。他所住的土洞,除了垫一些草外,没有任何其他东西了。有富贵者供奉给他钱财,他也都会施舍给来见他的贫穷人。有时富贵的人走了,但没有穷人来,他便会走到洞口大声招呼,这时贫困的人和乞丐等就会闻声而来,他将供奉的财物撒到地上,让那些贫穷的人拿去。
耶喜亚迫不索要钱财,只是索要食物。住在乡村山洞或康定市中时,每当住户饭菜刚刚上桌,他就会突然出现,拿起筷子便吃,丝毫不客气,吃完便走。即便这样,大家也都十分尊敬他,没有人怪罪他。有时候小商贩遇到他,虽然只吃了一碗元宵,就可能幸运的得到他的倾囊财物(有得到过一二百元的人),当然也有他吃完一文钱不给的情况,被他吃的人也不会在意。
曾经有一个愚蠢且鲁莽的康定人,误解了耶喜亚迫的密行,当耶喜亚迫在他家吃饭时,那个康定人竟将一个赤身裸体的妓女推到了耶喜亚迫所在的房间,随后关上门悄悄观察。但只见耶喜亚迫不怒不喜,最终喃喃诵念着什么,整个人无动于衷。
有一年,戴季陶(注:民国元老)来到了康定,听说了耶喜亚迫的大名,便派总参议向育仁代表他,拿着很多礼物去拜谒耶喜亚迫,当时邀请了我作为翻译。
当我们到了山洞时,发现洞内空无一人,不知道耶喜亚迫去了哪里。向育仁刚想四处寻找的时候,正好来了一个小喇嘛说他看见“疯子喇嘛”正躺在山腰荆棘刺丛之中。于是,我们让小喇嘛带路,行至山腰处果然看见了赤裸着上身,以毡衫掩面,躺在刺丛中的耶喜亚迫。我恭请耶喜亚迫起来,他掀开盖在脸上的毡衫,嘴里还训斥着小喇嘛多嘴。我告诉他来意后,他表示拒绝,然后仍旧用毡衫蒙着脸不再说一句话。第二天,欢迎戴季陶的大会正在进行的时候,耶喜亚迫突然出现在会场上,在远处向着讲台上的戴季陶,做出怒目诅咒的样子,随机离去。会议结束,戴季陶出东门观定海石,即被马踢伤膝盖,医治足足有一个多月才好。佛门盛赞戴季陶为显贵中的佛徒,然而不知何故,耶喜亚迫却拒绝他,并且感觉深恶他,诅咒他。
我住在康定瓦司碉锅庄时,锅庄主人为藏族,有一次耶喜亚迫来他这里吃饭,这是我最初遇到耶喜亚迫,庄主为我仔细介绍了有关他的奇事,并且告诉我昨天他家中有一个被狗咬断腿的小猫卧在矮桌上,耶喜亚迫看见了抬手便用火钳子将它鞭打到了地上,庄主急忙走近看,发现小猫已经死了,随后耶喜亚迫也走了。不一会,只见小猫摇头抖足,竟然又活了过来,并且伤腿也好了。我当时觉得这个事情有虚夸的成分,也就没说什么。
某天,耶喜亚迫突然来到我所在的佛堂,看见供桌上有一个鹅蛋,十分高兴二话不说就揣到了怀里,我见状便对他说:“现在我有一个急事,需要外出。”我这样说是想试探他能否通晓未来,然后接着说:“我是去会一个人,请您猜一猜这个人长相如何?”耶喜亚迫随口答道:“头戴金盆帽,身穿红色衣,骑金鞍华镫,高头大马者是也。”我心中暗想他难道真的有神通不成。当时上师格聪活佛从关外来到康定,知道此事的仅仅二三法友,我们需要出城迎接,见到了格聪活佛,我才知道耶喜亚迫所说丝毫不差。
此事之前,我想若无戒定,也难生通达的能力,对耶喜亚迫有一些敬意,但当时仍旧没有十分相信有人可以达到通晓未来,也就没有请求加持。此事之后,才知道耶喜亚迫是真正的能舍弃世间八风的人,开始对他的事情坚信不疑,并寻求他的加持。
若将康定地区传说的耶喜亚迫的事迹记录下来,那可以比肩《济公传》了,我不喜欢记录传说的事情,仅将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写出来,以此证实耶喜亚迫的神奇之能,可以说世间确实有不可思议者的存在。(待续)
原文:
大德「耶喜亚迫」(藏语,译义为慧增),为余所观修诸师曼荼罗中,具恩上师之一也。师为旧西康丹巴县人,童贞出家于丹巴黄教喇嘛寺中,年长入藏求学,住拉萨哲蚌寺(黄教三大寺之一)甲绒康村中。至后,融通显密,秘修密法,众未察觉也,惟于寺中诸事,渐一小预知,真迹匕露,僧众互传。主持僧院堪布为师之同乡,召师至其前而告之曰:「汝行,为宗风所禁!吾恐汝为众所议,将遭摈逐,念故乡情,予汝方便,给汝路资,速离此回故乡去也。」师别堪布回丹巴俗家中,师有长兄因事外出,师将俗家财产,尽散施于乡众。兄归见家产尽空,怒而讼师于县府,县府捕师下狱。日久;无可如何而释之。师被释后,来康定住黄教喇嘛$「南无寺」中,闭关专修《能怖金刚成就法》焉。不悉是何岁月中,一日,突从关室高墙越出,直奔市中,适有娶新妇者,门前桌上设生猪头三牲酒礼,师夺其生猪头而食之,盖疯狂矣。从此游浪于」巾中,初喜于将军庙门前躺卧。其面部方圆,额颧颏部,条纹深现,目光炯炯,貌极奇古,四季惟一毡衫衣以蔽体,篷头跣足,从不戴帽着履,往来于冰雪中。市众揣其为非凡,然谁亦不知其究竟。以其笑骂无常,语无伦次,问之多答非所问。以此僧俗老幼均以「疯子喇嘛」称之焉。间有向彼问休咎者,凡未来事,每奇验如目睹,众均以大德敬事之。盖师之内证功德,虽难测高深,然而就其外表德行以论之,师真为舍离世间八风者,真实为不耽着于衣、食、名闻三者之彻底实践者。
师渐次喜住于康定城南色多山间岩洞屮,及折多雪山南「水桥子」之土洞中(住此时间较久)。终年光头跣足,一衣毡衫,富商大贾每供以美裘,祈易其烂毡衫以作加持,然而朝供夕施,盖供师之新裘方着身,贫苦者即来以烂毡衫换去也。师经常穴居山洞,除摊垫草外,空无一物。富者供以珍物钱财,师亦前供后施,盖供者方去,贫者即来得师施之而去也。有时供者虽去,无人求施,师即至洞外呼哨,贫者及乞丐闻声而来,师即将洋遍撒于地,让彼等拾之以去也。师不索衣物钱财,只索食物,住乡村山洞或康定市中时,每于住户茶热饭熟,刚就座用餐时(时间不差分秒),师突来入座,举箸即食,毫不客气,食后即去,众咸敬之,不以为怪也。有时市中荷担小食,如糕饼元宵之类,师亦索而食之,食后即去,众咸敬之,不以为怪也。有时荷担者如有幸运,虽只食一碗元宵,得师倾囊财物置于担中而去(有得二一百元者);亦有时师空无一物,不给一文而去,众咸敬之,亦不以为怪也。
有一愚鲁康人,误解密行,当师在其室中就食已,方喃喃有所诵时,彼康人以一康妓,裸而推之入室,阖户以观,师亦不怒骂,亦不喜就,仍喃喃所诵,而无动于衷也。当戴传贤致祭班灵来康定时,闻师之名,派总参议向育仁代表彼备礼物数事,邀余作翻译,往色多山洞谒之。至洞空无一人,不知师何往也,向坚欲遍觅之,适一小喇嘛来言:「彼见『疯子喇嘛』躺在山腰荆棘刺丛中。」命其前导行路,至山腰果见刺丛中,师裸其上身躺卧于其中,而以毡衫掩盖其面也。余唤师请起,师掲毡衫而斥小喇嘛之多言。余述其来意后,师表示拒绝,仍以衫蒙首而不作一语矣。次日,迎戴大会正开时,师突来会场中,遥向台上戴传贤,作戟指怒目诅咒之状,瞬即他去。会罢戴出东门观定海石,即被马踢伤膝盖,医治月余始瘳。佛门盛赞戴为显贵中之佛徒也,然而不知何故,师拒绝之,深恶之,诅咒之也。
余住康定瓦司碉锅庄时,锅庄主人为藏族,师间来其处就食,余初遇师于庄主处,庄主向余详谈师之奇迹,并言昨日其家中有一被犬咬折腿骨之小猫,在此矮几上,师以拨火铁箸鞭之下地,急趋视之,小猫死矣,师亦去矣。少顷,猫摇头抖足,复活而不跛足矣。余疑有虚夸,犹未信也。一日,师突来我住处佛堂中,见供桌上有一鹅蛋,极喜索而置之于怀。余对师言:「今日此刻,我有一事,急需外出也。」并藉此试探其能否通晓,余复问:「我须去会一人,请猜为何状人?」师随口答曰:「头戴金盆帽,身穿红色衣,骑金鞍华镫,高头大马者是也。」余心中暗思真有通达也。盖上师格聪活佛,从关外来康,仅余等二三法友得知今日将到,我等须出郊迎驾。而确实如师所说之状,丝毫不差也。余思若无戒定,难生通达,以此对师初生敬意,犹未生坚信,而依止求加持也。直至后来如上所述,察知师为真实能舍世间八风者,真实为能舍衣、食、名闻三者之实践者,余始对师生信而求加持矣。若以康区传说此师之游戏神通事迹,详细记之,尤胜《济公传》故事之多也,余不喜记录传说之奇迹!仅以余亲历身受之真实数事,记于此录中,以证此师之加持,确有不可思议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