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家集坐落在群山之间,由于地处偏僻,村民靠山吃山,专门在山中猎取一些山货,去镇上换取日常的生活用品。
村里有户人家,主人叫作于文正,行年五十六岁,他曾有个儿子,长到二十多岁,正准备娶妻之时,北方的战事就起了,为了抵御外敌,便去参军了。这一去,就此没了音讯,有人说他已经战死沙场,是以,这么多年以来,于文正独自一人生活。
他年轻的时候,也有过极为高明的箭术,只可惜近年来,随着年纪大了,箭术早已退步,不过猎杀些动物换取粮食,勉强地维持生活,倒还不在话下。
这日一早,于文正如同往常一样,早早地出了门,来到了两里外的深山中找寻猎物,过了没多久,只听得一阵哭泣声,他循着哭泣声找去,竟发现一只通体雪白、体型如狼的白狐正人立着抹着眼泪。
而白狐的前方,一头碗口粗的大蟒正用身子缠着一只小狐狸,做欲食状,只是它忌惮白狐,是以久久没有下口。
眼看着自己不久就要化作大蟒口粮,小狐狸吓得身子瑟瑟发抖,眼睛里满是悲哀之色。于文正看着这一幕,忽然想到参军的儿子,心不由一软,短暂的思量之后,他决定救这小狐狸。
白狐与大蟒对峙着,大蟒不停地对着白狐嘶吼,似要吓退白狐,只是白狐的孩子身处险境之中,它是万万不会退却的。
于文正躲在一棵大树之后,开始张弓搭箭,对准了那大蟒,他的年纪实在太大了,身上的肌肉也是松垮垮的,要拉开一张硬弓,且准头足够,真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他估算着大蟒距自己的距离,用尽了全身力气,对准了大蟒,如果这一箭力度不够,大蟒必定恼羞成怒,一口将小狐狸吃下。如果准头不够,或许会射到小狐狸。他握着弓箭,手心都出了汗。
但此时此刻,他已别无选择,只听“嗖”的一声,箭离弦而去,于文正用力过猛,一下栽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片刻之后,只听一声痛苦的嘶吼,那箭正好射中大蟒眼睛,大蟒将小狐狸放了开来,身子在地上打着滚儿,不一会儿就钻入丛林中不见了,而趁着这个当儿,小狐狸纵身一跃,奔到了白狐的身前。
白狐将小狐狸护在怀中,向着于文正看了一眼,见他没什么事,随即带着小狐狸离开了。
于文正本以为与两只狐狸只是偶然的邂逅,从此以后再不相见,哪知过了没多久,于文正的草棚前一到晚上,总是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一天晚上,于文正躺在床上,半醒半睡之时,忽然从蚊帐上探下一张巨大的血口来,是那条大蟒来报仇了,它从蚊帐上游了下来,一口向着于文正的头咬来,于文正忙往一旁躲开,大蟒一击不中,整个身子都落到于文正床上,然后将他的身子缠了起来。
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响,于文正感觉到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压断了,大蟒独眼中射出仇恨的目光,向他吐着臭气,似乎在玩弄猎物。
臭气有毒,于文正只觉得头脑晕眩,这个时候,忽听到一声尖叫,像是人,又像是其他动物,随后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门外跳了进来,对着大蟒就是一顿猛抓。它的爪子十分尖利,每一下都往着大蟒眼睛招呼,大蟒的独眼便也瞎了,它将于文正放了开来,与那白狐斗在一起。
白狐身手十分灵活,爪子如刀,大蟒鳞片飞落,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最终流了很多黑血,一命呜呼了。
见白狐取胜,于文正再也支撑不住了,白眼一翻晕了过去,迷迷糊糊中,那白狐变成了个人,将他放在背上,向着外面而去。
于文正感觉自己像是在山路上颠簸,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落在一张床上,一个老大夫看了他一眼,肯定地道:“他是中毒了,待我为他解毒就没事了。”他听到这里,眼皮一阵发重,忍不住昏睡过去。
第二日,于文正醒的时候,一个老大夫走了进来:“你醒了?伤势如何?”
“这是哪里啊?”
老大夫把一碗药递给他:“这里是镇上,昨天你中了毒,一个中年男子把你送到我的医馆来,让我一定要救你。”
“中年男子?”
“对呀,他背着你走了七八里的山路,这才到了我的医馆中,还好他来得及时,不然你早就死了。”
“那他人呢?”
“他给了我一大锭银子,让我好好照顾你,然后就回家了,对了,他还让我代他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说等你病愈的时候,给你送一份大礼!”
于文正愣了半晌,仔细回忆着昨晚的事情,只是记忆模模糊糊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至于那人说的大礼,于文正真的想不到会是什么。
他在镇上医馆中修养了几日,见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向老大夫告辞回家。
待到了家门口,只见草棚前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一股饭菜的香味从中传了出来,于文正一惊,莫不是遭贼了?但这贼也太过大胆了,居然在我的草棚中做起饭来,当真是目无王法。
他悄悄捡了根木棒拿在手里,向着家里走了进去,待看到家里那人时,身子一颤,木棒落在地上,那人回过头来,见到久久不见的父亲,立刻跪倒在地:“爹,儿子回来了。”
于文正呆愣半晌,这才将儿子抱在怀中,他看着儿子平平安安,除了有些消瘦之外,并无其他,于是问儿子:“村里有人说你已经战死,我还以为你真的不会回来了呢。”
儿子笑着道:“我去这几年,大大小小经过许多战事,因父亲传我一身高超箭术,军中派我躲在后方射杀敌首,不用上前冲锋,是以并无多少危险可言。如今,北方战事渐平,我挂念家中的父亲,便向朝廷请命回家侍奉,路上倒是遇到一些劫匪,危急之时,多亏了一位中年大叔出手相救,此外,他还将女儿许配给我。仙儿,出来吧。”
随着儿子的一声喊,一个体态婀娜,面容俏丽的女子走了出来,对着于文正恭敬行上一礼,甜甜地叫了声爹。
于文正又惊又喜,儿子不仅没死,还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儿,真是双喜临门!一家人坐到一起,儿媳妇将一碟碟精美的食物端上桌来,父子两人喝上两杯,当真快活无比。
于文正问起仙儿的父亲与家在何处,仙儿不答,只是告诉他,到了晚上,她爹自会来家里见他。
果不其然,到了晚上,他正在睡梦当中,只听得一阵风刮过,一个白袍文士走进梦来,见面就叫亲家,于文正看着此人,像是在哪里见过,一下子却是想不起来了。
于文正问起白袍文士来历,白袍文士只问他是否救过一只小狐狸,于文正点点头,白袍文士告诉他,他是山中的狐仙,与女儿胡仙儿相依为命,胡仙儿贪玩,被蛇妖抓住,多亏了于文正出手相救,如今,他救了父子两人,又将女儿嫁了过来,乃是为报当日救命之恩!
于文正闻言,当即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从那以后,于家父慈子孝,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胡仙儿还为于文正生了个聪明的孙儿,于文正每日弄孙为乐,快活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