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意犹未尽,忍不住问他:然后呢?孙少说:然后我爷爷就去组织那边报道了,说了这三年的情况,没想到组织完全理解,然后让他交了差,去北京某部赴任去了。
说到这里,他也感慨,说因为老爷子在这边耽误了三年,后来仕途上就没有上去,最后也就止步于部级,要不然他现在估计会更潇洒。
我也感慨,说确实可惜了。
孙少却摇摇头:一点儿也不可惜。
我问他:为啥?他没说话,反而给我看他手上戴的木牌子,说这个就是那个人当年送的。
他摘下来,递给我。
我摸了摸,入手冰冷,像是一块寒冰,也很沉,简直就像一块生铁。
我说:这是木化石?他摇摇头:不是化石,就是普通的木头,但是我找人化验过,不知道是什么木质。
我说:是不是非洲铁木之类的?他打开打火机,用火烧,烧到打火机都烫死了,结果用手摸摸,木牌子连温度都不变。
然后他掏出一把瑞士军刀,这刀子极锋利,他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用刀子轻轻划几下,纸屑乱飞,像切菜一样干脆。
他把刀子在这个牌子上使劲扎,又使劲乱了几下,拿起来看看,连一丝划痕都没有。
我觉得确实很神奇,但是也并不能说明那个人就是高人,也许就是一块陨铁呢?孙少就意味深长地问:那个,你见过寿命最长的人是多大?我想了想:差不多九十多岁吧。
他笑了,笑得异常神秘,然后他一字一顿地跟我说:我爷爷,他活了整整108岁。
他这句话说完,吓了我一跳。
虽然说这年头人们普遍寿命高了,但是真正活到百岁,像108岁,还是很罕见的。
我迅速计算了一下,老爷子活了108岁,岂不是说他是1910年的人,那时候还是大清朝呢!孙少在那边自顾自地说起来,说他爷爷是宣统二年的人,他整整活了一个道教大圆满,整整一百零八岁,真正牛逼!他又得意地说,我们家人都特别长寿,别说人了,老爷子当年在菜市口收养了一只流浪猫,都活了27年!我又一次震惊了。
养猫我可是专家了,我家里养了13只加菲猫。
一只猫要是活到十几岁,那真的是相当于人类里的百岁老人了,成了老人瑞,不,老猫瑞了!所以我当时就表示了不信。
他见我不信,就用手机给我看了去年老猫去世时,他发的朋友圈。
第一张照片,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蹲在草地上,看着那只瘦小的花猫,背景是几个大人在那坐着喝茶。
第二张照片,是一个念了初中的孩子,拿着羽毛球拍在院子里打球,旁边躺椅上,躺着一只肥胖的花猫,旁边有几个人坐在那里喝茶。
第三张照片,是这个孩子毕业了,然后穿着一身学士装,他身后的躺椅上,依旧躺着那个肥胖的花猫,依旧是几个人坐在那里喝茶。
……第九张照片,一个年轻的父亲,一只手抱着骨瘦如柴的老黄猫,一只手领着一个小娃娃,一个人在院子里挖一个深坑,其他所有人都表情肃穆地看在坑边。
这应该就是老猫的一生了,整整27年,也伴随了一个孩子的前半生,也挺好的。
我随口问他:这个小孩是你呀?他摇摇头:是我小外甥,我妹妹家的孩子。
我点点头:外甥随舅,他和你还挺像。
他哈哈大笑:他们还说我跟那只老猫像呢!然后他用手放大照片给我看,让我看看到底像不像。
他这个照片,是扫描的老照片,像素很高,照片可以放大好多倍,他放大的第一张照片,让我看清楚老猫的脸,是一张瘦长的有些促狭的脸,我看了看他的脸,还别说,真是有点儿像。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说像,还真像!他也咧嘴笑了,然后给我看,说他现在胖了一些,以前瘦的时候才更像呢!然后他把照片移动了一下,给我看,照片上的他,比现在瘦一些,还是有些神经质的样子,穿着典型的90年代的衣服。
嗯,还真是他。
我也说:这个更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他也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杯子都碰翻了,赶紧去收拾。
我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这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个事情,顿时吓得我一哆嗦,杯子差点儿掉在地上。
孙少乐了,说小心点儿你,喝多了吧!我讪笑着,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想着,这……这不对啊!因为,第一张照片明显是在二十多年前,孙少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可是在27年后,他除了发型和服饰变了,其他的几乎什么都没变。
可是……按照这个照片,以及他爷爷的年龄推算,他恐怕已经有六十岁了……可是,他为什么……不会老呢?看着酒吧一个个纵情声色的男男女女,我突然有种恍惚感,我面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人呢?孙少举起杯子,笑嘻嘻地看着我:喂,愿赌服输啊,快喝吧!我麻木地举起杯子,咕咚咕咚喝完了。
喝完后,我也有些燥热,于是接着酒劲儿问他:你爷爷有没有说过,档案里记载过那种不老人呢?他说:太有了!别的不说,当时那个荒村里的年轻人,他就觉得有问题。
我问:什么问题?孙少说:我爷爷后来整理资料时,发现了一个笔记,这个笔记是清朝时期一个人留下的。
那个人有点儿类似史官,当时受命整理这批笔记,他在笔记里记载过,当时接管资料时,遇到了一个特别无厘头的年轻人,那个人纵情声乐,铺张奢靡,就很像这个年轻人。
我说:你的意思是——?孙少点点头说:那个年轻人,可能是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
我哑然失笑:这也太玄幻了,你都能抢走我的饭碗写小说了。
孙少也笑了:哪天我还真要试试啊!我也笑了,问他:那档案里还记载了什么吗?有没有龙啊,凤凰这种?他说:凤凰倒是没有,不过有关于龙的,说是蒋介石当年炸断花园口大坝,就炸死过一条幼龙,后来洪水退了,大坝下的淤泥,都跟血豆腐一样。
我感慨:好可惜。
他也也感慨:确实可惜,留着涮火锅多好!我:……我突然想起了30年前的事情,赶紧问了问他,他是不是也听说过。
他摇摇头,说这个事情还真没听说过,毕竟老爷子那时候已经调走了。
不过,关于太湖,他倒是知道一些。
我赶紧问他:太湖是不是有水怪?但是太湖水那么浅,按说藏不住啊?他说:水怪倒是不知道。
不过老爷子专门跟我严肃说过,让我最好不要去太湖,如果去的话,也不准晚上去。
我不明白了:为什么啊?他摇了摇头,说:这个就不清楚了,老爷子反正说,那里的可怕程序,是超越生死的。
我来兴趣了:超越生死?难道说那里真闹鬼什么的?他摇摇头:肯定不是闹鬼。
所谓鬼怪,都是屁大点儿事,都不值得记录。
我问:那是什么?他看了看周围,低声说:我爷爷说,档案里关于太湖的所有记载,都是用特殊颜色写作的。
我不明白了:特殊颜色?他点点头:档案也是分级别的,普通的用黑色,高级一些的用黄色,以及血红色,还有一些更严格的,需要用特殊方式才能看到,反正一看到颜色,就知道级别了。
我问他:那级别最高的档案是什么?宇宙末日的准确时间吗?他没有笑,认真地说:就是关于太湖的。
我大吃一惊:太湖有那么牛逼?!他淡淡地说:真正牛逼的东西,像阳光和空气,你是感觉不到的。
我点点头,有道理。
我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那么最高级别的档案,是用什么颜色写的?他:……没有颜色。
没有颜色,这是什么意思?我还在想,他就站起来走了,披上衣服说,说今天就到这吧,晚上我那边还有一场恶战呢!反正你记住了,千万不要去苏州就好了!他穿上大衣,看着我,突然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那个,小鱼啊,你看我这人怎么样呀?我随口说:挺好的呀!他舒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我赶紧说:挺好的,真挺好的!他一把搂着我的肩膀:走,送我回房间吧!我虽然觉得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有些奇怪,但是为了融资嘛,我也就忍了。
到了房间门口,他冲我邪恶地一笑:要不要一起?我一阵恶寒:……你还是自己来吧,我没这个雅兴!说完落荒而逃。
他倚在门上冲我打了一个口哨:鱼宝,放心吧,只要我还在这家公司一天,你的投资款就绝对不会跑!我跑得更快了。
回到酒店,天都要亮了,我衣服都没脱,躺在床上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想着创业可不是人干的活啊,好在终于搞定了。
孙少这个人嘛,虽然男女关系上比较开放,但是做事情还是很靠谱的,只要他还在公司一天,投资就不怕。
然后,他第二天就不在这家公司了。
第二天,等我醒来,就看到党生给我转了一个新闻:XX网站CEO孙少少因丑闻,宣布离职。
我一看标题,心脏差点儿停止跳动,看来是昨晚他大战两个妹纸的事情,被曝光了。
我赶紧点开新闻,发现新闻里贴着几张昏暗的照片,一个肯定是孙少了,另外一个是——咦,这个人怎么看着那么熟悉?再一看,竟然是他在酒吧搂着我回房间那一幕!再仔细看看上面的黑字:京城阔少再立新欢,与小鲜肉私会上海滩!我当时刚睡醒,还晕乎乎的,看了半天新闻,才明白怎么回事。
我了个槽的,老子这是被误伤啊!我赶紧给孙少打电话,这他娘的是咋回事啊?!电话响了好久,没人接。
我又刷新了一遍新闻,发现后续还有报道,孙少竟然接受采访了。
他坦然面对记者,说个人爱好和公司无关,与公司CEO比起来,他更在乎怀里的人,所谓人生苦短,要多珍惜珍惜眼前人。
我一身恶寒,你这个忘八蛋爱怎么说怎么说,但是那个照片可是劳资啊,这他娘的不是坑我嘛!我大半个月都没敢出去。
因为有好事者把孙少之前的女朋友们罗列了一下,然后挨个点评,以分析他这些年来的口味变化。
这个当然没啥,只是,最后一个是……我。
最后大家一致确定,孙少现在喜欢的是……鬼畜男风。
……哎,交友不善啊,交友不善啊!好容易熬过去了,生活还是要继续,还是要继续拉投资。
但是这时候,投资人看我的眼光都怪怪的,尤其是一次谈判时,一个特别兴奋的妹纸冲过来,一脸邪恶地看着我,问我孙少那么有钱,还需要你抛头露面啊?我只好冷淡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他。
妹纸一脸“我懂得”的表情,说孙少就是风流啊,哎,大家只见新人笑,有谁记得旧人哭啊!薄情啊薄情!我:……好在手里还有党生的天使投资,我自己也拿出了一些积蓄放进去,想着还是先租个房子吧,先稳一稳再说。
后来想了想,还是别在上海了,看这个情况,以后还不一定要耗多久呢,还是徐徐图之,于是去了隔壁苏州。
结果孙少给我发了个短信:不要去苏州!我一口气发了三千字骂他。
他还是回复:千万,千万,不要去苏州!!我又复制了三千字骂他。
他又发了第三次:请相信我,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去苏州!!!我信你个鬼,你个老头子坏得很!我又复制了三千字骂他,然后拉黑了他,顿时觉得身心舒畅了好多。
在苏州,我开始整理商业模式,然后继续拉投资。
因为我的资历还不错,加上党生的背书,又找了其他几家大名鼎鼎的投资方,说出来都是特别如雷贯耳的人物。
其实天使投资嘛,主要还是看人,第一是看资历,第二是看你这人讨不讨喜,要看眼缘。
说白了,不管你投资调研再得再好,肯定有百分之九十要打水漂,那还不如投给自己喜欢的人,起码心情好。
我这个人嘛,大家都知道,能文能武,而且最擅长讲故事,每次都能把大佬们逗得哈哈大笑,所以投资也比较容易过。
所以很快谈好了几家投资方,好多甚至连尽调都没做,就要打款,但是临到最后一步,就出问题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五花八门的问题,匪夷所思的问题,总之就是不行。
这个运气之差,真是非常邪门。
最邪门的,就是最后一次投资。
那是一家国内最有钱,最嚣张的公司之一,我通过了层层审核,最后终于顺利通过了,协议都签好了。
他们负责投资的副总裁也很满意,亲自送我到门口,拍着我的肩膀说“放心吧,兄弟,我看好你,好好干!”我当时都有些杯弓蛇影了,很诚恳地问他,投资会不会出意外,我真的是有些担心了。
他哈哈大笑,说:小兄弟,你就放心吧,协议都签好了,不投资我们要赔钱的!我说:赔钱是不会赔钱的,只要你们投资就好了。
说完后,我还是不放心,又问他:那么这个投资,理论上如果出问题,会出自哪里呢?他说:董事会都过了,就绝不会可能出问题。
如果你非要问理论上的事情,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我紧张地问:哪种可能?他说:就是我们董事长发疯了,亲自推翻了董事会的决议,不准投资你。
我:啊,那会不会啊?他说:你放心吧,我们董事长虽然也很年轻,但是不会像孙少那样,他是一个特别严谨牛逼的人,做事情从来不会意气用事!你放心吧,这个概率比中头奖还要小!他眯起眼睛回忆着说:你知道我为啥来这家公司吗?我说:这家公司有钱呗!他:……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主要,还是因为董事长的魄力。
我说:他是不是让你去最高的楼,然后问你这底下是什么?他说:对对对,我跟他说,这底下是人啊,就是钱啊,就是市场啊!我说:然后他说,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征服这个世界?他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我说:现在都这么干,我招人时也这样,好少开点儿工资。
他想了想:奥,我们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我问:哪里不一样?他说:他的原话是,我要带领你们征服这个世界,然后打败那个东西!我有些搞不懂了:打败那个东西?什么东西?他也不明白,说:有钱人家的孩子,谁知道想什么呢,估计是想着打败外星人,征服银河系吧!我们两个哈哈大笑。
拿着投资协议,我心里终于有底了,开始迅速烧钱,招兵买马,招了几个人过来,然后租了一套像模像样的办公室,然后给大家做了员工培训什么的,设计了公司LOGO,好像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大约过了一星期,我就发微信给那个副总裁,问他投资款什么时候可以到位。
他说:你买彩票了吗?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讲?他说:董事长真的否决了董事会决议……我:……他出来给我打电话说:我打听了一下,原本董事长都签字了,这种几百万的小投资,他压根都不会看。
后来,是因为他接了一个电话,又让我们把这个投资协议找出来,当场废掉了。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他娘的是谁那么恨我啊?他就冷笑了,说:我觉得啊,你们小两口闹别扭,还是别影响我们正经人的工作了!我更加吃惊了:你到底说的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啊?!那边冷笑着:能让我们董事长作废决定的,这个宇宙也没几个人,还不是你那个京城阔少,孙少少。
我们普通人啊,不敢卷入你们豪门恩怨,求放过,以后别联系了!那人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冷冷地把电话给挂了。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死的心都有了。
孙少少你这个忘八蛋啊,老子又不是你亲爹,你至于这么坑我吗?!回头看看,工人还在热火朝天地装修,我突然觉得身心俱疲,几乎要撑不住了。
但是,我却没有想到,最恐怖的事情,还没有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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