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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玉林的追踪技术,常常成为同志们的话题,言谈之间,无不叹服。不过,马玉林追踪犯罪分子,究竟能追出多远呢?这个问题曾引起过争论。
有人说,马玉林年轻的时候就能在黑夜骑马挑灯追踪,路程一定不近。
可是,也有人争辩说,老皇历看不得。过去在乡间路上罕见人迹,追踪当然容易;现在路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长途追踪就不再是那么回事了。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起来。因为没有这样的案例,谁也说服不了谁,便不了了之。
每遇到这种情况,如果马玉林在场,他总是坐在一边默默地听着,偶而淡淡一笑。
是呀,他在年轻的时候,为别人追马寻牛,走过两天两夜。那是多少路程?不知道,也没计算过。好汉不提当年勇。他从不愿在别人面前炫露自己的过去,而是愿意用自己的行动去证明一切。
这样的机会来了。
一天夜间,元宝山区八一砖厂的一匹运输用的白马被人偷走了。市局刑警队接到报案后,派侦查员綦文华、张云贵和马玉林三人前往侦破。
次日一早,他们三人乘坐火车来到八一砖厂。他们发现:马圈位于砖厂院内,昨夜大门被人打开,白马失踪。现场情况表明,白马不是脱缰走失,而是被人盗走了。
他们在现场勘查,寻找犯罪分子的足迹,还有那匹白马的蹄印。
綦文华和张云贵认为,犯罪分子偷走马后,肯定要骑着它逃离现场,所以,就应根据马的蹄印追踪。他们在勘查中,很注意寻找白马的蹄印。
马玉林却不然。他既寻找白马的蹄印,更注意寻找犯罪分子的足迹。他认为,那个家伙即使骑着马逃走,也不能总骑在马上,总有下马走的时侯。所以,寻找他在现场留下的足迹作为“底踪”,也是非常重要的。
马圈里,到处都是马粪、草屑,混乱而又泥泞。令人作呕的粪尿味直冲鼻子,可是为了侦破此案,三个人谁也顾不得这些,越是脏的地方越是去看。綦文华和张云贵觉得马玉林的想法有道理,也开始寻找犯罪分子的足迹来。他们看了好久,也没有发现犯罪分子的足迹。
可是,马玉林却找到了。
事不宜迟,马玉林领着綦、张二人由中心现场向外扩展,立即追踪。可是,他们刚走出厂门,便遇到了难题。这个砖厂紧挨着元宝山煤矿,矿区人流大,活动频繁,足迹、车辙重重叠叠,哪还分辨得出那个犯罪分子的足迹和白马的蹄印呢!蓁、张二人双眉紧锁,马玉林的脸色也变得严峻。
茶文华问:“老马,怎么办?”张云贵也期待地望着马玉林
马玉林沉吟片刻,说:“没别的办法,往外圈。这里足迹太多,咱们到外圈去找。”
这是马玉林多年追踪得出的一条经验。当他在追踪时遇到足迹突然中断和消失的情况后,从不灰心放弃,而是再到外围去圈踪,细心寻找,以便重新发现足迹,追踪到底。
果然,当他们圈到一里以外的地方时,那熟悉的足迹和白马的蹄印又出现了。三个人都很高兴,继续追了下去。
马玉林不走公路,忽而拐向蜿蜒曲折的小径,忽而踏上崎岖不平的小毛道,忽而又朝十分偏僻、不是路的“路”走去。他知道,这是狡猾的罪犯常常用来迷惑公安人员的“甩踪”伎俩。一路上,犯罪分子的足迹忽而消失,忽而出现。马玉林骂了一句,说:“哼,他一会儿骑马,一会儿下来遛腿,倒挺自在!”
不怪马玉林咒骂那个犯罪分子,这次追踪的路程好长啊!他们三人既不能乘车,也不能休息,只有一个劲儿地追,追,追……
口渴了,他们就向沿途住户要碗水喝,肚子饿了,路上遇到卖什么吃的,就买了对付几口。他们从早晨起,一气追到太阳落山。犯罪分子逃走的路线,虽然也有曲折迂回的时候,但总的方向是东南。天晚了,他们三人随便找个小店住下了。
在店里草草吃过晚饭,三个人关起门,低声议论案情。
马玉林说:“不知你们看出来没有?别看这个偷马的小子会儿往这儿拐,一会儿往那儿拐,可他的总方向,是一直奔东。我看,他是要奔辽宁省!”
綦文华赶忙从背包里取出地图,近灯下细看。果然,元宝山区位于内蒙和辽宁的接壤处,沿着那条老哈河往东南再走,便是辽宁省了。
张云贵说:“这个人把马弄出这么远,我真没想到。”
马玉林愤然道:“哼!他就是把马弄到天边上去,我们也得把他抓住。我算豁出去了,到底要看看他能跑多远!”
三个人又议论一会儿,身子实在疲劳,便躺下睡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又上路了。此时他们已经追出一百多里,进入辽宁省了。
果然,正像马玉林分析的,犯罪分子继续向东南方向逃去。他们三人紧紧咬住不放,循迹追下去。
“看样子,这家伙是奔建平了。”綦文华分析说。马玉林和张云贵也都赞同。
人过了老哈河,来到建平县科德来公社。在当地公安机关协助下,经过调查,了解到这个公社有一些人在元宝山煤矿当临时工。这是个重要情况。进一步摸底排,有个叫张某的人,也在元宝山干临时工。据群众反映,他昨天曾骑着一匹白马回来了。
基文华立即到张某家所在地进行侦查,证实了群众的反映确有其事;他通过居民委员会找来了张某的一双鞋,拿回来让马玉林鉴定。
当然,假定张是偷马的犯罪分子,这双鞋也并不是他穿着去作案那一双。但是,马玉林仍然能从这双鞋上看出与犯罪分子足迹的相同点,作出确认或否定的结论。经马玉林鉴定,张某的这双鞋与犯罪分子的足迹相比较,在压力分布、磨损部位和形态特征等等方面均为一致。
这就是说,张某正是偷白马的人。但是,张某哪去了呢?那匹白马又在何处?在科德来公社及相邻地区都找不到。
当地公安派出所积极配合,对张某的家属做了工作,家属终于交代:张某在河北省迁安县有亲戚,他将偷来的白马弄到那里去了。
迁安县位于长城以内。犯罪分子腿脚好快,入关了!
他们立即与河北省迁安县公安局取得联系,由当地公安人员在牲畜市场捕获了正在卖马的张某。就这样,这起涉及三省(区)的盗马案,经过马玉林等三人连续两天追踪,行程一百多里,终于破获。
追踪百余里,谈何容易!常言说,“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在这样漫长的追踪过程中,只要稍稍产生困难情绪,或者发生观察、判断上的小小失误,就会使追踪半途而废,前功尽弃。可是,马玉林和他的两位战友以不怕疲劳、连续作战的顽强精神和坚韧不拔的毅力,胜利地完成了这次“长征”,一举擒获了狡猾的盗马贼。
从这以后,再也没人怀疑马玉林长途追踪的能力了。
2
不过,还有人好像故意抬杠似地说;“马玉林追踪,在乡间土路上那是没说的,可要是在城区的柏油路上,恐怕他就没了。”
这种说法,许多人都有同感。试想,乡间土路土质松软,足迹清晰,容易判断,也不易到破坏;可是在城市里就不一定了,就说赤峰吧,虽然是个小城,但大街上车水马龙,车辙、足迹密密麻麻,重重叠叠,沥青路面光光溜溜,足迹就难辨了,也容易受到破坏,要想追踪一个狡猾逃循的犯罪分子,该多么难呢!
说也巧,好像为了回答这样一个问题似的,一天晚上,赤峰市发生了一起抢劫案。这个案件发生的地点非同寻常,就在市公安局的大门口!
案件发生的经过是这样的:
尹文林在市公安局门前摆水果摊有很长时间了。这里是昭乌达路,马路又宽又长又直,是赤峰市的一条主要街道;往北通向市中心,往南就是火车站。这条路上行人很多,虽然不如商业区那样热闹,但每天的生意还不错。他最喜欢市公安局门前这个地方,比较清静,没有别的摊贩用粗大的嗓门和他竞争,影响他做买卖。当他看到那些身穿警服、头戴国徽的公安人员从大门出出进进时,就有一种亲切感、安全感。他快六十岁了,在旧社会没少受国民党警察的气,如果那时候他做水果生意,警察白吃白拿,还要讹你诈你,躲还躲不及呢,哪还敢在公安局门前摆摊!现在可不同了,那些公安人员来买水果时,都是笑眯眯的,要多少钱就爽爽快快地给多少钱,绝不占他一个老头子的便宜。正因为这样,他对他们也格外优惠,水果让他们随意挑选,秤杆也抬得高高的。唉,人心换人心嘛!
每天晚上,尹大爷都收摊很晚。掌灯以后,下火车的人还源源不绝地从南边走过来。他们长途乘车,难免口中干渴,看见他的水果摊就凑拢过来,多数人都买点水果才走。他做了生意,也方便了顾客。反正回家早也没有什么事,他的觉又轻,不愿早睡,所以,一般都是在晚上十点钟左右才收摊。
时过仲秋,天气凉了,正是各类水果上市的季节。今天,尹大爷走得晚了些,十点早过了,才动手收拾。今天的生意还不错,他已经数过了,那个木匣子里装着十七元钱了。
尹大爷刚把椅子放到车上,从北边走过来一个人。他以为那是走路的行人,不料在他身边站下了,看了看车上,又看了看四周,然后问:“哎,你这梨怎么卖呀?”
尹大爷抬头打量这个男子,他约有三十来岁,穿得很单薄,不修边幅,像是个干体力活的工人。不知是因为路灯暗还是自己眼力差,那个人浑身上下显得很黑:黑裤子黑袄黑面孔。尹大爷不是个看人下菜碟儿的人,什么样的顾客都样对待。他这是最后一名顾客,该好好接待
“那梨两角五一斤。”尹大爷答道,“你想买点儿?”
那个浑身都黑的汉子眼珠转了转,又看了看四周。尹大爷有点纳闷儿:他在找谁呢?街上静悄悄的,没什么人呢!他问:“你买不买呀?”
“那苹果呢,多钱一斤?”黑汉子又指了指苹果。
哦,他是什么都先问一问,然后再拿主意。这一类的顾客每天都接待不少。也难怪,谁买东西不问问价呢。
“红玉两角五,国光三角二。你买哪个?”
“给我称一斤国光吧!”
尹大爷答应一声,挑最好的苹果往秤盘上放。一个,两个,三个…差不多了…
突然,那个黑汉子猛地伸出双手,把车上那个装钱的木匣子抱起来,抹身就向北跑……在这一瞬间,尹大爷懵了,糊涂了,拎秤的手呆在半空:这是干什么?抢钱?在公安局的大门口?这……这是真的吗?
夜深人静,黑汉子疾奔的双脚落在沥青路上,发出“叭、叭”很清晰、很响的声音,把尹大爷震得省悟了。他大声叫喊:“抢钱啦!有人抢钱啦!”扔下秆就追。在昏暗的路灯下,他看不清路,磕磕绊绊地撵着。他不敢低头看,生怕放跑了前面那个越来越模糊的黑影。糟了,看不见了,前面是一片黑暗……
他又累又气,追出三十来步,脚下踩到一颗圆圆的石子,“叭嚓”摔倒了,脑袋碰在地上,眼前发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几声呼喊,打破了昭乌达路的沉寂,也惊动了市公安局的值班人员。虽然歹徒抢去的钱不多,但他竟敢在公安机关门前作案,气焰太嚣张了!
很快,街上聚满了人,议论纷纷,无不对这一案件感到震惊。显然,这起抢劫案造成了极坏的影响。
公安人员将昏迷着的尹大爷送到附近医院抢救,把他的水果摊车推到公安局院里。在医院,尹大爷苏醒了,讲了被抢的经过,以及歹徒的体貌特征。
市公安局负责同志迅速赶到局里,将侦破这一案件的任务交给刑警队,要求迅速破案,务必抓获那个歹徒。
史海滨得知这个案件后,十分愤慨,立即带领马玉林追捕。
黑暗中,史海滨有些期望地看着马玉林,马玉林从刑警队长的目光中,知道了他想说而没有说出来的话,点了点头说:“队长,我能追。”
马玉林自从到刑警队后,在刑侦工作中成了史海滨的一只有力的臂膀。每逢遇到重大或疑难案件,他都必然要带马玉林出现场,参加侦破行动。他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给马玉林更多的实践和锻炼的机会,使他的追踪和足迹鉴定技术得到提高;另一方面,他感到马玉林在案件侦破中也确实得心应手,每侦必破,显示了巨大的威力,使他离不开了。
马玉林准确而迅速地理解了自己那没有说出来的顾虑,并作了肯定的回答,这使史海滨很是高兴,但他又担心地说:“老马,这可是在城里呀,又是黑天…”
史海滨的顾虑是有道理的。试想,现在是夜间,又是在赤峰市中心最宽的一条马路上,白天行人留下的足迹千千万万,要追一个案犯的足迹谈何容易!
担心归担心,史海滨还是把破案的希望完全寄托在马玉林身上了。
马玉林打着手电筒,在水果摊周围反复观察了下,发现了那个抢劫犯的足迹。他将“底踪”牢记在心,排除行人足迹的干扰,向北追踪而去。
马玉林的追踪,引起了在后面跟随着的同志们的极大兴趣。他们曾多次和马玉林一起出现场,追踪犯罪分子,看得不少了,但是这次追踪和过去的那些可不一样。马玉林在城市街道上追踪能行吗?他们过去曾经争论过的问题,今天该有一个答案了。无疑,马玉林面临着严峻的考验。
马玉林不负众望,打着手电筒,时追时停,追了五六里地,一直追到了通向市郊的北大桥。
史海滨心里暗暗吃惊:这个歹徒抱着钱匣子跑出这么远。难道他要奔郊区吗?
正在他思索的工夫,马玉林停下了,看了看,然后拐向啤酒厂,向厂房后面走去。
史海滨心里明白:这个歹徒要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好打开木匣子看看里面究竟有多少钱。
可是,正在这个关键的时侯,马玉林又站住了,脸上显出一丝迷惘的神情。
史海滨间:“怎么了,老马?”
“脚印没有了。”马玉林的语调中含着忧虑。
史海滨的心“咯噔”一下子,别的同志也很着急,都为马玉林感到惋惜:已经追出这么远了,难道要前功尽弃吗?是呀,马玉林在城市里追踪究意能否成功,还是个未知数。
史海滨似安慰又似命令地说:“再好好找找!”
马玉林想了想,弯下腰,用手电筒照亮地面,继续寻找。少顷,马玉林眼睛一亮,嘴角浮现出轻蔑的微笑,自言自话地说:“妈的,你小子脱了鞋,我就不认得你了?”
史海滨问:“他到这儿把鞋脱了?”
“嗯!”马玉林说,“这小子不像初犯,很狡猾。但他这人脚弓大,走路快,脱了鞋我也认得出来!”
同志们听了,转忧为喜,心里着实佩服马玉林:他本是顺着歹徒穿鞋逃跑的足迹追过来的,现在那种足迹消失了,他竟能从光脚的足迹上认出是同一个人,真不简单呢!
马玉林循着光脚的足迹继续追,追到一片小树林里。史海滨打着手电筒向林子里照去,一眼望见,在地上扔着一个木匣子,和尹大爷所说的特征一样。
见到这个木匣子,同志们几乎欢呼起来。他们不仅看到了破获此案的希望,更为马玉林感到欢欣:现在足以证明,他是完全可以在大城市里追踪成功的!
史海滨心里也暗暗叫好。一个侦察员手戴白线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木匣子:木匣子是空的。
史海滨命令:“赶快拿回去提取指纹!”
找到了木匣子,犯罪分子却不见踪影,下一步怎么办呢?这里距北大桥很近,他过没过桥?向哪个方向逃了
人们踌躇起来,又把目光集中到马玉林身上。
马玉林神情自若,蹲下身,仔细观察,研究足迹。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对史海滨果断地说:“他没过桥。”
“怎么见得?”
“他的脚印往市内偏,又回到城里了。我再接着追!”
“好!”史海滨十分兴奋,其余的人也重振精神,紧紧跟随。
马玉林借着手电筒的光亮,又一直向市内追去,一气追到兴隆街街口,才站下了。这里行人太多,足迹杂乱,他实在追不下去了。
是的,他毕竟是人,而不是神。他的追踪是需要一定条件的,超越了一定的条件,他便和常人一样,无能为力了。
但是,这已经足够了。史海滨以马玉林追踪的情况和被害人提供的线索为依据,和侦察员们一起,对案犯选跑的方向做了分析。
“那家伙穿得很单薄,夜深人静抢街头小贩,看来不像本地人。”一个侦察员说。
“是啊。他为什么敢在公安局门前行抢呢?可能对这里的环境不熟悉。公安局门口挂的牌子,恐怕他也没看见呢!这些都说明,他很可能是个流窜犯。”另一个侦察员做了补充。
“有道理!”史海滨点点头。
马玉林待同志们说完,也发言道:“我的分析是:这小子要坐车外逃。他已经跑到北大桥了,如果从那边走,又方便又安全。那么,他为什么很快又折回城里来了呢?对他来说,这不是很危险的吗?只能有一个解释:他想坐车离开赤峰。
马玉林的分析有理有据,没有谁提出不同的意见。
史海滨看了看手表,已经是翌日两点多钟了。在这一时刻,火车站没有往来的客车,犯罪分子乘坐汽车的可能性最大。他派两个人到火车站后,带领马玉林、杨德春等七名侦察员到汽车站堵截搜捕。
长途公共汽车,是赤峰地区的主要客运交通工具。即使夜间,在汽车站里候车的人也很多。显得拥挤的候车室里,烟雾腾腾,空气闷热而又混浊。带着大包小裹的旅客,有的坐在长椅上交谈,有的围在一起打扑克,更多的人在打盹睡觉。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被烟雾呛得啼哭起来,从睡梦中醒过来的少妇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把一只乳头塞进婴儿的嘴里,头一歪又睡着了
史海滨在候车室四周布置了人,任何旅客许进不许出。然后,他走进候车室,很快便发现了一个目标。靠角的长椅的一端,坐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穿得单薄破旧,正在低头数钱。他手中的那些钞票,除了面值一元是最大的,其余都是又旧又皱的零票。
史海滨向马玉林示意一下,马玉林不动声色地走过去。他只向那人脚上看了一眼,便走回来了,对史海滨说道:“没错,就是他。”
史海滨想了想,还是再慎重些好,便又对杨德春耳语了几句。
杨德春也穿着便服。他向那人走过去,微笑着说:“大哥,往里串一点儿……唉,我的两条腿都站直啦!”
那个人不高兴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屁股挪了一下,又低下头数起钱来。
杨德春在他旁边坐下了,说道:“哟,这么多零钱,花起来多呢!我是做小买卖的,我给你换点整的吧!”
那个人看他上一本正经的样子,便放了心,咧咧说:“好,那就谢谢你啦!”把钱交到杨德春手里。
杨德春说:“这是多少钱呀?我得数数。”他数了一下,十七元。
十七元,正是尹大爷被抢走的数目。看来,这是赃款无疑。
经技术检验,那个人的指纹与尹大爷装钱的木匣子上的指纹相同,证明他就是抢劫案的犯罪分子。
侦察员在那个人衣服的肩头处,发现了用线缝着的三百元钱;在裤子里,又发现二百元钱。他供认:名叫尤某,翁牛特旗人,经常在外流窜作案,身上藏的那些钱都是不义之财。
审完,尤某自嘲地一笑:“我没明白,你们是怎么把我抓到的?说实话。我干了好多案子,都没有犯事,想不到这回栽了!”
站在一边的马玉林厌恶地看了尤某一眼,走过去,指着他的脚说:“告诉你,在赤峰这地面上,除非你把这两个玩艺儿砍掉,不然,任你走到哪里,也能把你抓回来。”
尤某眨了眨眼睛,困惑不解地望着面前这个长相、神态和穿戴都与其他公安人员大不相同的老头,还没明白他那话的意思。他哪里知道,他这个作恶多端的惯犯正是栽在这个老头手里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