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马玉林已经不仅仅属于赤峰了,祖国大地到处都在呼唤着他。
在有关部门安排下,从六十年代中期起,马玉林由苗春青陪同,到全国各地去参观,介绍经验,并协助当地公安机关侦破形形色色的刑事案件。他那在山沟和羊群中盘桓了五十多年的双脚,在长城内外和大江南北留下了印迹。北京、天津、河南、辽宁、广东、江苏…他走到哪里,就把他那独特而神奇的步法追踪技术和经验传播到哪里,就在哪里让狡猾凶残的犯罪分子落入法网。
四月的北京,乍暖还寒。白天,和煦的阳光洒满街道,冰消雪化使人感到暖融融的;到了晚上,却冷风习习,依然凉飕飕的。
一天深夜,人们都已安睡,位于海淀区的一所大学里忽然闹起鬼来。一个红头发绿眼睛、脸上布满白斑的鬼怪在托儿所里出现了。偶然经过那里的人不仅看到了鬼怪狰狞的面孔,还听到了它那令人心悸的嗥叫声:“我是鬼呀……,我要吃人……”
人们被这突然出现的白脸鬼吓懵了,仓惶逃走。
第二天,一个令人感到不安的消息传开了:
“咱这儿闹鬼了,真吓人,有人看见了……”
“不会吧?是不是谁故意闹着玩儿?”
“难说呀。鬼神这玩艺儿,信就有,不信就没有……”
学校保卫人员接到报告,赶到闹鬼的地方查看。鬼不见了,但是少了许多东西。
世界上哪有什么“鬼”!人们猜测,这一定是个披着人皮的“鬼”。
入夜,学校布置了人,在闹鬼的地方潜伏起来,张网以待。可是,一夜间什么动静也没有,平安无事。一个星期过去了,“白脸鬼”没有再出现。人们认为,它一定是做贼心虚,销声敛迹了。
然而,“白脸鬼”又连续在其它学校,宾馆里出现了,后来竟闹到了某外国大使馆!仅仅一个月的时间,“白脸鬼”就出现了十一次,大多是在半夜十一点到午夜之间发生的。每次闹鬼之后,那里的人们一检查,必然发现丢失许多贵重物品。
一时间,人们谈“鬼”色变,人心惶惶。
北京市公安局对这一系列案件十分重视,成立了专案组,进行侦查。侦察员们先后在几个发案现场提取了“鬼”的足迹,然后深入到群众中调查。人们的说法各式各样,有的说那“白脸鬼”如何可怕,张牙舞爪,又蹦又跳;有的说“白脸鬼”神通广大,转身就消失了;大部分人则不相信那是“鬼”,而是坏人装扮的。说法很多,但是,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不怪有人说“白脸鬼”神通广大,它确实很狡猾。你在某个地方守候巡视,它却在另一个地方出现了,好象会“分身术”,令人防不胜防。
2
“白脸鬼”在现场上遗留的足迹,成了唯一的侦查线索。可是,偌大一个北京城,要想凭几枚足迹查找犯罪分子,是容易的吗?侦查工作搞了一段时间,没有多大进展。在这时候,人们想到了一个名字——马玉林。
北京市公安局经过研究,电告内蒙古赤峰市公安局,请求速派马玉林赴京协助侦破。这时候,马玉林正在辽宁省盘锦地区讲课。他收到邀请的通知后,立即乘特快列车赴京。
马玉林为什么去得这样急?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想到,北京是全国亿万人民心所向往的首都,那里的社会洽安十分重要,自己能去尽一份力量,非常光荣;另一个是他对这个闹鬼的案子很感兴趣。
马玉林刚下火车,前来迎接他的公安人员们,还有已经在北京等候着的苗春青等人一拥而上,笑致问候,然后用车将他送到了公安局招待所。
马玉林没等坐下,便迫不及待地问:“哪里闹‘鬼’?领我去看看!”
“不忙,”北京市公安局的同志说:“您先休息休息。”
“我不累,用不着休息。哼,闹什么“鬼’?我抓了不少贼,还没抓过一回‘鬼’呢,这回倒要见识见识!”
公安人员忍住笑,好歹说服了他,休息一天。
马玉林来到北京,心情十分激动。北京是首都,党中央的所在地,他早就想来了。当然,也得有机会。那次来给公安部长作表演,是奉命调来的。这次来北京,是被请来的。等捉住了“鬼”,破了案,得好好逛一逛北京,看看故宫,游游颐和园,开开眼界。不然,回到赤峰,人们问我:“在北京你都去哪了?”我啥也说不上来,多叫人笑话。
客随主便,让休息就休息,马玉林在招待所里度过了一天。
可是,那个“白脸鬼”却没有休息。就在马玉林赶到北京的头天夜里,“白脸鬼”又在总参托儿所和一所工学院里闹腾起来,并掠走了那里的许多贵重物品。
苗春青在当地公安局同志的陪伴下,当天清晨五点即赶到总参托儿所现场勘查。他发现,房子外面有哧滑状足迹(当天下了丽),后来在西边花墙和茄子地边,又发现了可疑的足迹,并作了提取。他们随后又奔工学院,在现场房前、房后,都分别发现了同样的足迹。
马玉林自来北京后,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鬼案”,迅速投入工作。他在招待所里看了从十几起“鬼”案现场上提取的石膏足迹。他认定,这些可疑的足迹特征相同,但作案者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一个人二十二三岁,另一个人二十四五岁。他们的身高都在一米七左右,但一高一矮。他们既相似又有差异,好像兄弟二人。
第二天,马玉林来到西郊,为两个嫌疑人作鉴别,都否了。
3
马玉林记下了那一系列“鬼案”中两个可疑人的足迹和步法特征,在一个风清日丽的日子,来到了颐和园。
拥山抱水、绚丽多姿的颐和园,是马玉林久已羡慕的地方。湖光山色之间,点缀着许多殿堂楼图、廊榭亭桥等精美的建筑。浓绿的万寿山,耸立在昆明湖的北畔这里的一切,都使他神往。早在他年轻的时候,就听到不少关于北京城、颐和园、还有那个西太后的传说。现在,他终于看到颐和园了。他下了车,来到颐和园门口,往里面看了看,却不走进去。他在门口附近找到一个石台阶,用嘴吹了吹土,坐下了。
他不是来游览的吗?为什么不进去呢?
不,他是到这里来侦查的。案子没破,“白脸鬼”没捉到,他哪里有什么心情来游览呢?
他想的是,颐和园是人们常去的地方,那里游人很多,“白脸鬼”难免也到那里去。只要这两个家伙在大门口一出现,他马玉林就能凭着足迹和步法认出来,把他们当场抓住!
是啊,他在赤峰火车站广场上捉住那个三年前贾家营子案的盗窃犯,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好一个心痴神迷的马玉林,一心择在案子上,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两眼炯炯,目光如电,观察着进进出出颐和园大门的人群—不,他只看他们的脚,一双双形形色色的快速走动着的脚。谁说当时中国没有高级电子计算机?谁说当时中国没有先进的刑侦观测仪?马玉林的头脑,就是一架精确无比、效率惊人的高级“电子计算机”马玉林的眼睛,就是架洞察人微、万无一失的刑侦观测仪。
马玉林就这样在颐和园大门口一连坐了两天。
人们常用“大智若愚”,来形容名人们每每做出的一些令人感到不解或可笑的事情。马玉林又何尝不是这样呢?然,他的行为并不使我们感到可笑,只是感到可敬。我们从马玉林坐在颐和园门口捉“鬼”的这个场面,追溯历史,仿佛看到了他当年不分严寒酷暑,从早到晚观察羊群、行人,苦练码踪技术的情景:也由此明白了,为什么在他身上能产生出那么多使人难以置信的奇迹来。
两天后,马玉林失望地离开了颐和园。因为,那两个“白脸鬼”对颐和园不感兴趣,他们没有来。
苗春青因为另有任务,到沈阳去了。临行时,他对马玉林说:“老师,注意点休息。你已经为他们做了鉴定,如果一时半会儿破不了,就回去吧!”
马玉林坚决地说:“不行,这“鬼’不抓住,我就不走啦!”
这期间,北京市公安局专案组的侦察员们没有闲着,在积极行动。马玉林对那些足迹的鉴定很有价值,他们根据他的判断,缩小了侦查范围,张开了一面密织的网。
夜幕降临,喧闹了一天的都市又平静下来。子夜时分,在海淀西郊,街上不见行人,一片寂静。一幢楼房的暗影里,隐伏着三个侦察员。他们不发出一丝声响,在等候着什么。
忽然,那三个人微微地动了动,彼此交换了一下目光。
路口,发出一阵轻轻的“沙沙”声;摇摇摆摆驶过来辆自行车。车到路灯下,才能看清是两个人共乘一辆车子,坐后座的那个人拿着一个大铁筐。那两个人神态鬼祟,东张西望,像两只夜间出动的老鼠。
“站下,干什么的?”暗影中的三个侦察员走出来,向骑自行车的人围了过去。
那两个人吃了一惊,扔掉自行车和铁筐,飞快地奔逃,消失在夜色中。
侦察员们没有追上那两个人,深以为憾,断定那不是两个好人。他们发现,那两个人都是红发碧眼,满脸络腮胡子,像两个外籍青年。用车查主,没有奏效,因为那辆自行车既没有车牌,也没有车架号。显然,他们做了不测的准备。
他们是不是“白脸鬼”呢?
马玉林赶到现场,对两个乘车人的足迹进行鉴定。马玉林虽然待在祖国首都,一想到这个他浑身就暖洋洋的,但因“鬼”案未破,他茶饭无心,哪儿也不爱去。他在这里是客人,在侦查行动上要听人家安排,与之配合。所以,他心情很是焦躁。正在这时,听说夜里发现了两个红头发、蓝眼睛的可疑人的足迹,要他去鉴别,就特别高兴,立即去了。他认真检验了那些足迹,很快,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神情,用十分肯定的语气对侦察员们说:“不错,就是那两个鬼。”
马玉林的鉴定,使专案组成员们深受鼓舞,感到破案有望。他们划定重点侦查范围,按那两个人已经暴露的体貌特征深入调查,不久便发现了两个嫌疑人。
马玉林又对这两个人进行鉴别,一看他们的步法,当即认定:连续装“鬼”夜盗十多次的就是这两个人。
两个姓吴的“鬼”终于落入法网。
“鬼”案破获。大批赃物从“鬼”窝里搜了出来,满满装了一辆载货汽车。
经过审讯,两个犯罪分子供认了犯罪事实。原来,他们是两个外籍混血儿,亲兄弟,过去曾因盗窃行为触犯我国刑律,被判了刑。他们怀恨在心,获释后继续作恶,用一块块白胶布粘在脸上,披头散发,张牙舞爪,装鬼吓人,乘机偷盗。他们自以为得计,气焰越来越器张,没想到栽在马玉林的手中。
案子破了,马玉林心情舒畅地游览了颐和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