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麻子是山河村唯一的屠夫,因为他力气大,下刀准,很少出岔子,所以每逢过年的时候,村里的人家都排着队请他去杀猪。
曾经有个年轻人牛二,力气比张麻子还要大,见张麻子每杀一头猪就能得十斤肉,整个腊月下来收货颇丰,于是也想分一杯羹。
那年正好村里有户人家和张麻子关系搞得有点紧张,就叫牛二去给他家杀猪。
没想到牛二下刀不准,一刀下去没有捅中要害,几个大汉都没摁住那头猪,最后那头猪从凳子上挣脱下来四处乱窜,好不容易又把猪拽上杀凳,又捅了好几刀才完事,第二年那户人家的男主就得了一场大病。
这本来或许只是个巧合,可迷信的村民们认为牛二几次三番才杀死那头猪就是个凶兆。
所以从那以后,要杀猪的人家都去请张麻子了,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幸福去做试验。不过即便是经验老道的张麻子,也有“凶兆”发生在他身上的时候。
又到了腊月二十二,最近杀猪的人家特别多。张老九头一天晚上就和张麻子打好了招呼,说他那住在城里当官的儿子要回来,叫张麻子一定要把他家排第一,因为他儿子晚点还要返回城里。虽然已经有好几家比张老九说得还要早,但张麻子还是应承了他,答应天一亮就先去给他家杀。
第二天刚蒙蒙亮,张麻子就带上工具去了张老九家,张老九请的本家几个五大三粗的庄稼汉早已到位。
张老九递了一支烟给张麻子,说:“大兄弟,你今天吃点累,给我也来个满堂红。”张老九说的满堂红,就是杀猪时,一刀下去,猪血从刀口、猪嘴、猪鼻子里同时流出来,村里人讨口彩就称之为“满堂红”。
“放心吧!”张麻子胸有成竹地说。
待张老九老婆烧了香纸,众人就去猪圈把肥猪拖出来摁在杀凳上。
张麻子口衔屠刀,用脚顶住猪后颈,将猪嘴往后猛一掰,然后取下口中屠刀,一刀下去扎了个正着,再将刀抽出来,猪血喷涌而出。张麻子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不愧是老手。
那头大肥猪在震耳欲聋的哀嚎声中渐渐安静下来,终于没了动静。不曾想那几个庄稼汉刚松手,那头肥猪却突然一声嚎叫,从凳子上一下蹿了出去,然后在院子里疯跑。张麻子从没见过这等情形,血都快流尽了猪还能满血复活跑起来。
虽说是活见的咄咄怪事,但张麻子心里清楚,这事就是黄泥巴沾裤裆——不是屎也是屎,和别人解释不清楚的,他人只会把责任推到他身上。
于是他第一个迅速扑上去,死死地拽住猪尾巴。其他人也立马反应过来,合力将那头猪又拽到杀凳上去。只是还没等张麻子拿刀,那头猪就断气了。虽说是虚惊一场,但是张老九心里很不舒服,但也不好责怪张麻子。
春回大地,又是新的一年。
一切依旧平常如故,人们早已淡忘了张老九家杀猪时的小插曲,只有张老九自己总是感觉悬吊吊的,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他心头。
俗话说好事不灵坏事灵,结果张老九家还是出事了。
原因是他儿子在教育局工作,利用职务之便捞取私利,将一些业务素质极差的人安排去当了老师,还提拔了一些能力低下的亲信当校长,让许多学校的教学水平明显下降,好些个老教师联名举报,最后张老九儿子被抓了。
村民们最终还是没把这事和张麻子联系起来,这让张麻子松了一口气。再说,这种事,岂是一个屠夫能够左右的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