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郭和卿(1907-1986),系现代著名学者,藏学家,翻译家,师从昂旺朗嘉、充格西等高僧。此文出自其所著《不可思议录》
我已故的父亲铭阁公,秉性刚直不阿,从不说假话。日常以助人为乐,经常被亲友们称道。
先父因为三十岁才得子,对我极为钟爱,任何触犯都不呵责,只有撒谎时决不轻饶。
我小时候,每每独自呆坐出神时,先父就会招呼先母:“快来看这个出家僧端坐参禅的样子!”
后来问起先母,我才知道原委。
原来,母亲生我的时候遭遇难产,胎衣都破了,婴儿还没有呱呱坠地。经过六天七夜,父亲都日以继夜地守在母亲身边。
到了第七天夜晚,父亲实在是太疲倦,撑不住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他梦见一个手持净水瓶(比丘十八物之一,盛水供饮用或洗濯,又称水瓶或澡瓶)的僧人,正要破门而入。
父亲赶紧张开双臂拦住他:“这是俗家的内室,你一个和尚决不能进来。”
僧人说:“此时我不进来,怎能成事?”
说罢,强行闯了进门。父亲拼命阻拦,那僧人竟然从他的腋下钻了过去。父亲大惊,高声叫:“快来抓住这和尚!”
这一叫,就醒了。
醒来时,正好听见婴儿呱呱坠地。
到了洗三朝的日子,父亲一五一十地把梦境对母亲讲了,说,“我想,佛门出家人以慈悲为本,这个孩子的乳名就叫‘慈儿’吧。”
我出生后,家里又多了一张嘴,贫家生活越发难以继续。于是,父亲开始经营旅店以谋生计。
我五岁的时候,母亲又生了一个儿子。不幸的是,当时父亲因操劳过度,而患上了肺病。
父亲停业治病,但吃什么药都没用。
到了弥留的时候,父亲的神志异常清醒,忽然睁开眼睛,把母亲叫到了床边,说:“这个才几个月大的婴儿,留不了多久了。倒是这个慈儿,一定能养育成人。你再苦十年,便有盼头了。”
我的幼弟当时还很茁壮,父亲死后不到一个月,却真的夭折了。而我果然在十五岁的时候能以工资来供养母亲。
说完这番话后,父亲又环顾一圈来探视的亲友们,说,“我一向喜欢救助人,心想以此因能得到他人的救助;希望我死后,亲友们能照看这家孤儿寡母!然而,人心不古,也许会出现欺压孤寡的。我生前刚直,死后也会有威灵,断气之后,我的神识将会在这扇门外观察三天,如果有欺负这对母子的,我自当惩罚他,以显示我的威灵不可侵犯!”
说完这番话,父亲便咽气了。死时年仅三十五岁。
呜呼痛哉!
父亲啊,您怎么就走得那么着急?家徒四壁,只留下孤苦无依。世上最可怜的人,还有谁能比得过我们母子吗?!
悲痛不已的母亲,将父亲的灵柩暂时停在他去世的这间房中,筹备薄葬事宜。
到了傍晚,有一个叫姜双福的人,也跟着大家一起到场来协助料理丧事。来源:灵异社区微信公众号
突然间,姜双福倒在地上,汗出如浆,惨叫“心痛”。跟着又作求饶声。
大家见到这个场景,知道他是侵犯了先父亡灵,于是把他扶到先父的灵柩前,告诉他:“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快快地向亡灵告白忏悔吧!”
姜双福起初还硬撑着矢口否认,随即病势加重,无法控制地满地翻滚,脸色金黄,看上去马上就要不行了。
他这才爬到先父的灵前哭诉:“七爷:(先父行七),我仅仅是偷了爷衣钮上的银牙签一套,还有衣袋中储满烟膏的银盒一个。求求爷饶命,我把这两个东西交出来就是了。”
当时,这是我们家唯一值钱的两样东西了。父亲知道自己一病不起,誓死停吸。当时正在禁烟,烟价奇贵无比。先父曾嘱咐说,以后将这盒烟膏卖掉作为丧葬费,后来,我们果然靠卖掉它得了几两银子,来操办了丧事。
姜双福把这两件遗物交出来,放在父亲灵前,不一会他便面色复原,安然无恙了。
在场的亲友大众目睹了这一场景,无不瞠目结舌,惊叹父亲的威灵。
从此,我们母子也保得平安,无人欺负了。
原文:
先父铭阁公,素性刚直,言不虚妄。常以助人为乐,为亲友称焉!父以三十岁方得子,故对余极钟爱,任何触犯,亦不诃责,唯说诳言,决不宽贷。余年幼每独自呆坐出神时,父辄呼余母而谓之曰:「速观此出家僧端坐味禅之态。」后来,余以此事问于先母,始知原委。先是先母生余时,遭难产,胎衣破孩不堕地,时经七日六夜,父日以继夜守母侧。至第七日晚间,父体不支,倦极而寝,梦一持瓶瞿昙,欲破门入室。父张两臂阻之于门外而言曰:「此为俗家内室,汝瞿昙决不能入也。」瞿昙曰:「此时余不入,焉能济事。」言已强行入,父力拒之,彼从父腋下而入。父惊呼.「捉此瞿昙」而醒,醒来闻孩瓜瓜堕地矣。洗三朝日,父以梦征对母详述而言曰:「余思佛家瞿昙以慈悲为本,此儿乳名当取为『慈儿』也。」
余生后多一耗费,家贫不济,父营旅店以谋生计。余五岁时,母复举一男,不幸父因操劳过度而患肺病矣。停业治病,医药罔效,弥留时神志异常清澈,忽张目呼余母至榻前谓之曰:「此数月孩,将不能久(时幼弟甚茁壮,后果于父死不及月而夭),唯此慈儿,决能成立,再苦十年后,事有济矣(后来,余果十五岁即以资供养母矣)。」复环视亲友众而言曰:「余喜助人,思以此因亦得人助;盼余死后,亲友等照看此孤儿寡母也!然而人心不古,或亦有欺孤压寡者。余生而刚直,死而威灵,断此一息后,余之灵识将于此室门后观察三日,如有欺负汝母子者吾当惩之!以示余威灵之不可犯也。」言已瞬即气绝而逝,死时年仅三十五岁。呜呼痛哉!我父逝世,一何急耶?家徒四壁,唯遗孤苦!世间之最可怜人,有如我母子者乎?
母将父灵暂停堂中,筹备薄葬事。至傍晚,有名姜双福者,彼亦随众在场助理丧事,突然倒地,汗出如渖,惨呼心痛。继作求饶声,众睹此情,知有所犯于父灵,将彼扶至先父灵前而告之曰:「汝作何亏心事,速向亡灵通白悔过也。」彼初犹强称无有,继不能持,遍地翻滚,而色金黄,势甚危殆!始爬至灵前哭呼道:「七爷:(先父行七)我仅盗爷衣钮上之银牙签一套及衣袋中储满烟膏之银盒一个(除此家无长物,父知疾不起,誓死停吸,尔时禁烟,烟价奇昂,父嘱售出盒烟以作葬费,后赖此得银数两,以完葬事。)祈爷饶命,我交出此二物也。」当即交出二物置灵前,不一刻彼即面色复原,安然无恙矣!亲友大众,睹此情况,无不瞠目咋舌,惊叹威灵!从此我母子得安,无人欺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