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前,刘家村的地主刘有财种了一片苹果树,苹果挂果的时候,因为怕被人偷,刘有财就雇了单身的张老汉去看果子。张老汉是拾掇果树的行家,刘有财对他特别满意,于是就算是雇了个长工。
果园里有房子,有锅、有灶,张老汉离家远,刘财主对他不错,虽然不是顿顿米面粮食,但饭是管饱的,就这样一来二去的张老汉住在果园里不走了。
那年,漫天的风雪夹裹着些许冰雹整整下了一天。到了傍晚时分,风停了,雪歇了,一钩残月悬挂空中,默默地注视着一片白茫茫的果园。
张老汉吃过晚饭刚想睡觉,就听见有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嘟……嘟……嘟……嘟……嘟……”
张老汉下炕开门去看,没看见有人,就关了门回里屋睡觉,刚上了炕。
“嘟……嘟……”这次他听的真切,就又翻身下炕,快步走出来,猛的把门打开。
门外面站着一个女人,披头散发,衣服单薄,还想用手再敲门,见张老汉出来了,回头就躲。
“站住!”张老汉高声吓喊了一声!那女人真的站住了,慢慢地转过了身子,冲着张老汉诡异的一笑。
“这么冷的天穿单衣,你不是人类!”张老汉说话很直接。
女人头发遮住脸,笑了笑悠悠的说:“咯……咯!我当然不是人类,你不害怕我吗?”
要说这张老汉是不是傻啊!明明知道她就是女鬼了,还让她站住,这直接就不按套路来啊!一般人想象中,应该是女鬼追,张老汉跑才对嘛!呵呵!要说这人无歪念,不生斜心,就没必要怕鬼上门。这张老汉不惧天、不服地,是个就怕欠人情的主。
“俺和你有啥恩怨吗?”张老汉没有回答女鬼,反而反问她。
“咯……咯……”女鬼又笑了笑,头发都跟着颤抖着:“没……有,不过……”
“滚!”张老汉没等她说完,就低呵一声,关门回屋上炕睡觉了!
门外面的女鬼愣了一会儿,就在门外呜呜的哭了起来。一开始只是抽泣,越哭越伤心,声音也越来越大,把张老汉哭的心烦意乱。他从炕上起来,又把门打开,看着门外捂着脸哭的女鬼,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别哭了!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毕竟一个女人在他门外哭,张老汉感觉有点不妥,虽然只是个女鬼。
那女鬼给张老汉深深的一个万福,拉着哭腔说:“张大哥,我今天是来求你帮忙的,也只有你能帮我啊!”说完就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张老汉苦笑一声,“说说看,看看俺这普通的凡人能不能帮到你!”
“俺生前有个不务正业的丈夫,为了能上烟馆抽口烟,把我当摇钱树,后来连孩子也卖了,我实无法忍受,就……”女鬼带着哭腔,悠悠的说。
原来,女鬼叫彩莲,家就住在十里外的吴村,十八岁嫁给自己邻村的杨二狗。后来又添了一个儿子,本来日子过得也算平静。可有一年杨二狗染上了抽大烟的毛病,每天的往烟馆跑。没钱就当家里的东西,直至当光卖精。一次烟瘾上来,家中实无东西可卖,那个猪狗不如的杨二狗连亲生儿子都卖了,最后还逼着彩莲在家接客……
彩莲逃回娘家,可哥嫂又容不下她,只好一个人四处讨饭。十年前来到果园旁边的树林时,一时想不开就上了吊。有好心的村民看到后,把她从树上放下来,就地埋在了果园旁边做了孤魂。
张老汉听完产生了怜悯之心,“为何不去投胎重新来过?”
“唉!我就是一个吊死的魂,怎奈地府不收,上吊去世的魂投胎需要找替身,可我不想加害无辜的人!每当清明、鬼节,别的坟墓前都有家人为其烧纸钱、添土,就感到孤独,我想我的孩子!”彩莲虽是吊死鬼,但很善良,张老汉也跟着流下几滴眼泪。
“不打扰大哥休息了!”说完就轻轻的飘着去了,飘出果园,转到坟后面,不见了!
第二天,张老汉来到彩莲的坟前烧了纸钱,添了土后。口打唉声:“这般年纪就走了,真是个命苦之人,埋在这无人问津的地方,可你的孩子我又如何帮你寻找?老汉我也是命苦之人,能帮你烧纸、添坟,也算是你我的缘分。”
谁知,到了晚上彩莲又来了,说什么也不肯走,张老汉觉得她实在可怜,对她也很无奈,渐渐的也就适应了彩莲的存在。彩莲每天呆在屋里,帮张老汉洗衣做饭,只是从来不出门。
虽然张老汉和彩莲同处一室,不过他从来没有碰过彩莲,只是每天欣喜的看着她,陪她说话,陪她聊天,每天过的不亦乐乎。
日子久了,张老汉从心里已经把彩莲当作自己的媳妇。而彩莲每天也是过的开开心心,每当张老汉睡着之时,用痴痴的眼神注视着张老汉。
平平淡淡的日子一晃过了十年,解放后,张老汉村子里分了田地,同时也结束了他看果园的生活。那年,张老汉起出了彩莲的尸骨带回自己村子重新安葬,依然过着与彩莲为伴的日子。
这天一早,张老汉扛着锄头准备下地干活,打开门后,就见门口站着一位解放军同志。
“老爷子可是姓张?你十几前是否在刘家村给地主看过果园?”解放军问。
张老汉点点头,然后放下锄头将这位解放军请进屋里。
“老爷子是否将果园旁一个女人的尸骨迁走了?我是多方打听才找到这里来的。”
“你是?”
“我是那女人的孩子。”这位解放军用手擦了擦眼泪说。
原来,这位解放军战士就是彩莲的孩子,那年被其父杨二狗卖了,被卖时已经八岁,被人贩子倒了几次手后,来到一家没儿没女的小商贩家里。可没两年养父母又死于战火,后来孩子在流浪时被解放军收留,一直做到了解放军营长……
解放后,凭着儿时的记忆找到了自己村子,其父杨二狗也早已死于战火。这位解放军营长又打听母亲彩莲的下落,打听到刘家村,这才知道母亲的尸骨被张老汉迁走了,就这样找到了张老汉家里。
这位解放军营长和张老汉说话时,彩莲就站在旁边,可是只有张老汉能够看到,也许那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后来,这位解放军营长认了张老汉做干爹,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一直到了后来给张老汉养老送终,将张老汉和彩莲埋葬在一起,让他们在阴间做了一对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