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今年9月,做记者整整12年了,今年4月开始终于不要在第一线跑了,估计以后也没有跑一线的机会,现在比较清闲,想写点东西纪念12年的记者生涯。
民生新闻做多了,已经写不了花哨的抒情文字,也没有像唐师曾那样丰富的经历可以吹,但是听说过的和亲身经历的一些比较诡异的事情还是比较值得记录下来的和鬼友们共同分享。
第一个
先说一个关于我以前工作单位的诡异事件。
我生活在南方一富庶省份的省城,刚开始工作的时候是在省城市有线电视台,1998年时候,广电局发文,要市电视台,市有线台,和各个广播调频合并成市总台,由市有线台和市电视台出资各盖一栋大楼。
盖楼这事肯定是要肥不少人的,当然中饱私囊的同志也是提心吊胆,希望盖楼的过程中不能出事,尤其不能出重大的安全事故,不然一件安全事故很可能牵扯出一堆事出来。
可是偏偏事与愿违,2000年年底,市台大楼已经接近完工部分投入使用的时候出了件大事,当时办公室和机房已经完工,1楼演播大厅还在装潢施工,出事当天管宣传的副市长来大楼视察,看了一圈很满意,就在她离开大楼2分钟,演播厅的顶突然塌了,据当时在现场的人说就听到了一连串的巨响,接着和演播厅相连的一楼门厅的边缘也塌了一大块,出事之后大楼别处施工的工人赶过来进去救人,做记者的没一个敢进去的。
5个在舞台上做地板的工人自己从侧门出来,说可能是一个大的灯架掉下来引起的连锁反应,灯架上面和灯架下面施工的工人都砸底下了。
公安和消防来得还算及时,折腾到第二天一早,又救出来8个人,埋得不深,主要是被砸伤,没有生命危险,但有一个工人找到时就已经被灯架砸死了。
第二天一早,一个没受伤的工人找到包工头说应该还有一个人没有找到,包工头点人数发现确实少一个20岁不到小刘,当时确实是在演播厅内施工,于是又组织搜救,找了一天没有结果,直到一个星期后演播厅废墟清理完毕,依然没有找到尸体,打电话到小刘老家问,家人也说没有回来。
别的工人的善后赔偿事宜都做得很顺利,死掉的工人也只赔了3万多。
唯独这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小刘成了问题,当时小刘的家人已经得到消息赶到台里闹,天天一早在台门口等,只要看到车来就扑上去,不过闹了3天后就不来了,据说也是赔了一笔钱了事。
当时的台长危机公关能力相当牛逼,这不算小的事故就无声无息的闷了。
关于小刘到底是生是死,当时说法很多,有一个比较多的说法是其实他没有被埋底下,而是从另外一边的侧门通过安全梯到地下车库趁乱跑了,家里人其实也知道他还活着,是故意来讹钱的,还说他年纪小,本来就怕苦怕累,早就不想干了等等等等,慢慢的也就没有人议论这事了,直到新大楼正式投入使用。
出事的一个广播台的夜间节目主持人,主持的是夜间热线,从晚上11点到凌晨1点,都是些暧昧的话题,有一天下午,他和导播突然被领导叫到办公室去狂批,说你们昨天晚上是不是睡着了,为什么从11点15分,到11点30左右这段时间,一点声音都没有(在报纸电视媒体这叫开天窗。
广播很少也几乎不可能出现开天窗的事故,而这个主持人倒霉,偏偏这天领导出去吃饭,回来的路上听自己台,发现没有声音),主持人和导播回忆,说不可能啊,那时候我们在接热线啊,是不是领导你车上的广播坏了。
领导说你放屁,原来上午就有不少热心听众打电话来问为什么这段时间没有声音。
主持人问导播当时是不是设备出问题了,导播说不可能,他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音频表,那么长时间没有声音他不可能发现不了,于是检查设备,设备一点点问题都没有。
而主持人也回忆起这段时间接电话的内容。
主持人回忆说打电话进来的是个年轻小伙子,说自己18岁,还没有谈恋爱就快要死了,主持人以为他要轻生,就语重心长的劝啊劝,这个年轻人只是低低的哭,问他为什么死也不说,主持人说如果你是失恋了那不值得死,如果你是得病没有钱治,我们可以发动热心观众捐款,年轻人就挂了电话。
主持人的播音室就在5楼,就在出事的演播厅的正上方(演播厅高,入口在一楼,实际空间占了四层)主持人越想心里越发毛,当天就请假。
这个传闻很快变成“冤魂电话”在台里传播,说打电话的人就是小刘,其实他当时是死了,被埋了废墟里,楞是没有人发现,现在打电话来申冤。
一时人心惶惶,晚上过了8点,楼里面贼空,除了保安,鬼影子都找不到一个(电视台没有正常作息时间,一般9,10点后有一大帮人)。
而很快就有更多的传闻,比如用得好好的磁带莫名其妙的丢磁,电梯自己运行等等等等,一栋好好的楼简直成了猛鬼窝了。
毫无疑问这大大影响正常工作,一个后来成为我领导的老记者当时是跑公安口子的,他不信邪,私下里请公安查当天那个时段打进来的那个电话。
(这种事情没有办法报警,只能动用私人关系)
查出来的结果更让人费解,打进来的电话就在新楼旁边不远,是供电局一个即将搬走的变电所的房间里,房间里是放置的变压器,门窗锁得好好的,没有被人闯入的痕迹,而外面的小房间里值夜班的保安是个50几岁的老头子,如果真有人想进去,老头肯定能发现,老头指天发誓说不可能有人进去的,那么老头就成了唯一的嫌疑人,可是一个50几岁的老头有什么动机打这个电话呢,如何把声音化妆成年轻人呢?又有什么本事让那段声音不被播出了?我这个领导说他当时也很郁闷,原本以为能露把脸,牛逼一把,却弄出这么个结果。
查不出结果,但问题还存在,恐惧心理还存在。
直到一天两个可爱的动物到来,台里才算平静了。
2001年夏天,两只泰国柚木整雕的大象被“请”进了新楼的一楼大厅,大象没有摆门口,也没有摆大厅正中,而是摆在演播厅的入口,演播厅入口比较靠里面,你刚进入一楼大厅是不大能看到了,所以这两只可爱的,张开笑口,抬起右前脚的象是起不了任何装饰作用的。
我相信在电视台里新闻八卦流传的速度快过别的任何一个单位,象爷入台的当天就有传闻,这两只象是从泰国请来的神象,原来是泰国某寺庙里镇寺的。
台里斥资200万请来的,作用嘛当然是镇压邪祟。
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神象显灵,象爷入台之后,就没有再发生过什么诡异的事。
晚上加班蹭网蹭空调的人逐渐多起来。
但是我们可怜的主持人却再也不肯主持那个夜间热线,后来他几经辗转,竟然从广播跨越到电视台,另辟一番天地,这也是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半年后又发生的事情不知道算不算这个故事的结局:台里三个副台长由于建台涉及到经济问题下马。
保下来两个没有坐牢,进去了一个判了7年。
进去的那个正是负责6个演播厅装修和设备购买的。
这也不知道是斗争失败呢,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呢。
第二个
这个故事其实是个爱情故事,但是诡异非常,每次我想到就觉得怪怪的,很难受,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2006年我去市区最南边的一个区采访当地一个派出所的所长。
这个区在我们市算是非常富的,靠拆迁富了一大批人,这种区一个派出所所长当然油水是足足的。
白天采访完,晚上非要留我们吃饭。
两杯五粮液下肚,所长大人说,记者同志,你们记者见多识广,我们这个地,最近出了件事想请教请教。
我以为他无非是喝点酒,说点乡村鬼话之类的老套故事助兴。
而事实上他说的故事让我大吃一惊。
直到现在想到还觉得不大缓得过神来。
每个城市都有一种特殊的医院:精神病医院。
大家都不由自主的歧视精神病医院的病人,比如如果你所在的城市精神病位于东安路,那么这个城市有一种骂人的方式就是“你是东安路出来的啊?”我所在的城市有两所精神医院,一所是治疗轻度精神病人的,顺带被人们用来骂街。
一所很多人不熟悉,叫“某龙山精神病院”(某代表一种颜色,说出不方便,见谅)在郊区,是治疗重度精神病人的,与其说是治疗不如说是关押武疯子之类的人物。
2004年夏天,某龙山精神病院来了一个新员工,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
真名就不说了,叫她李婷吧。
就是我们这个市的人,大学刚毕业,考公务员,考上了民政局,谁知道分配到某龙山精神病院工作锻炼(某龙山精神病院是归到民政局口子下面的,带一点慈善性质),她开始死活不肯干,那时候考公务员已经比较火了,家里人轮番劝说,并且也找了关系,关系答应她锻炼一年,调到市慈善总会工作,她才勉强答应。
我想她家里人后来一定很懊悔让她去。
李婷报道后,被分配在图书馆工作(估计也是找的关系),这个工作很少直接接触病人,而且能到图书馆看书的病人病情都是比较稳定的,她家里人也比较满意,而李婷自己开始抱怨了一个月后也不抱怨了,似乎工作得还很认真,本来每个周末都回家,后来一个月才回一次家,也不提什么时候调离的话了。
家里人觉得有点不对,这单位一周只工作3天半,她居然一个月才回家一天,家里人就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她开始不肯承认,后来就默认了。
家里人很担心,估计是和医生谈上了,在那地方工作总让人觉得怪怪的,能把李婷调回市区就很不容易了,再调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家里人找她谈话,她不听也不肯说到底是谁,干脆表示不调回市区了,家里人急了到某龙山精神病院查,结果所有的领导同事都说小李没有谈恋爱的迹象。
家里人查她的话单,也没有收获(这年头谈恋爱不用手机简直不可能)。
结果2005年过年的时候,李婷家人偷看她手机,在手机里看到了三张男人的照片,35,6岁的样子,长相一般,笑眯眯的,身上穿着精神病人穿的蓝白条的衣服。
李婷家里人看到照片当时就要疯啊,难道女儿会看上一个精神病人,女儿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也不至于口味如此独特,怎么想也觉得不可能,倒是有可能是医院的医生穿衣服玩的呢。
于是先没有问女儿,而是没有等过完年李婷父亲就去医院查,看完所有医生的照片,没有找到这个人。
万般无奈只好看病人的照片,结果果然发现了这个哥们。
他父亲当时似乎没有和医院的人说真相,只是了解了下这个病人的情况。
病人姓徐,我们且叫他徐大,家也住这个区,父母都在,还有个弟弟,靠拆迁分了四套房子,经济条件应该还不错。
徐大中专毕业,在外地打了几年工就回了老家。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疯了,天天在墙上画些鬼啊,怪的,然后用棍子砸墙,说鬼要害他,他要先把鬼打死。
家里人也管不了,反正养得起,就养着呗。
后来这哥们发展到一有空就去别人家的墙上画,谁敢阻止他就狂骂,还打人,邻居不堪其扰,父母就把他锁家里。
后来弟弟大了,父母怕影响弟弟讨媳妇就把徐大送到某龙山精神病院,哎,这哥们一到医院,就不画鬼了,整天在病房里发呆,看到人笑眯眯的,也不说话,很像个正常的哑巴。
在医院住了一年多,弟弟也结婚了,老两口又把徐大接回去,谁知道一回去就故态复萌,住了三天,只好又送回来了,他第一次入院是1998年,李婷进医院时,他已经住了6年了。
你可以想象李婷父亲当时有多么崩溃,但是还存在一丝侥幸,希望是自己胡猜。
大年初七李婷说要去上班,这个单位放假比一般的事业单位都长很得多,应该要放过正月15的,父母就不肯她去,问她去干什么,她也不说,就说去上班,父亲当时就忍不住了,说你是不是去看徐大,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李婷一听就哭了,但也不肯说什么。
第二天就溜到单位去了。
父母着急得要跳楼,又不敢和外人说,怕影响孩子的将来。
后来实在忍不住了,过了正月半就直接去找到医院的院长说这个事情,要求女儿尽快调离这个单位。
院长说大过年的你们老两口拿我开涮吧,想女儿调到市区也不用找这个借口,后来看两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院长有点将信将疑,想想也是大过年的李婷来医院加什么班啊,干了20几年,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员工,就找李婷了解情况。
李婷依然什么都不说,不承认也不否认,好嘛,一下子把这个在治疗精神病领域工作了20几年的老院长推到了发疯的边缘。
院长开始找护士长,找图书馆的另外两个员工了解情况。
逐渐的发现了一点端倪。
首先是徐大,自打李婷到了医院图书馆,这个6年来从来没有去图书馆的哥们突然迷恋上了看书,天天去,而且据说就看一本书,翻完再从头翻(很可惜我后来多方打听也没有了解到他看的什么书,纠结啊),倒没有人发现李婷对徐大特别热情,但是图书馆的另一个管理员说看到过李婷和徐大互相在字条上写什么东西给对方看,这也很正常,因为大家都把徐大当哑巴,院长就让大家注意李婷的动向和徐大的动向,再有写纸条的最后能看看写的什么。
护士长和管理员莫名其妙,因为在医院里,有时候病人不了解护士的意思,在纸上写或者画给他看,让他明白是很正常的。
结果又是一个礼拜,李婷的父母天天打电话给院长,而护士长和另一个管理员也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
周末时候李婷说要回家,父母又打电话给院长说李婷没有回家,可怜的老院长真疯了,还报了警(接警的警察就是给我讲这个故事所长的手下),结果周一她又回来上班了,院长逼得没有办法,只好又找李婷他谈话,可能是口吻比较凶悍,李婷开金口了说我周末去过徐大家了,他病好了,他父母过两天来给他办出院,院长说他和你什么关系啊你去他家干什么,李婷说我要嫁给他,院长说你别拿我开玩笑。
李婷说真的,他是好人比谁都好,我要嫁给他。
(插一句,我写的这些内容并不完全是派出所所长说的,他其实只说了个大概,很多细节都是我后来问那个可怜的老院长的)
老院长打电话给李婷父母,说我给你女儿批了一个月病假,赶紧把她接回去休息,父母来接李婷回去,李婷倒也不抗拒,只是冷笑,笑得人发毛。
李婷回去后,院长就让人彻底搜查了徐大的房间(不要说这么做没有人权,事实就是这样),屁也没有发现,而这个事情渐渐也在医院传开了,小护士们都有点怕这个总是笑眯眯的徐大了,院长也是手足无措,只好把徐大关到重症房间里不让他出来。
幸好没有过几天徐大的父母来接徐大出院,说前几天医院有人去他们家说让他们来接,还给他们带了吃的,还说了徐大不少好话,说他这次出来一定不会再犯病等等等等。
徐大的父母对医院感激涕零,院长是哭笑不得,为了避免再有女员工被徐大勾引,他立即就批准了徐大当天出院。
徐大出院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而李婷也再也没有回来过,一直病假了大半年,一纸调令调到民政口子的另外一个单位。
据说她刚回家的那几天,就躺床上谁也不理,低声说些听不清楚的话,偶尔哭。
父母以为女儿从此就疯了,恨透了某龙山精神病院,幸好一个月后,李婷恢复了正常,但是故事却并没有结束。
某龙山精神病院是在讲故事的派出所所长的辖区范围内,应该是在李婷恢复正常不久,也就是徐大出院后一个月,他的所里来了一个报警的哥们,这哥们说他老婆被人绑架了,要派出所去解救,民警就问你老婆叫什么,哥们说叫李婷,民警:被谁绑架的啊,哥们说:一个叫王某某(院长的名字)一个叫孔某某(另外一个管理员的名字)民警当时楞了,他认识王某某:说真的假的,王教授绑架你老婆干什么,报假警是犯罪你知道不知道。
这哥们说真的,再不救,她就死了。
民警说你老婆父母住哪,家里有电话吗?这哥们楞了,好像很痛苦,然后他说:我不知道,要不你查查,我去找她,说不定是回家了呢。
民警没理他打电话到某龙山精神病院问院长到底什么情况,院长问清楚了报警哥们的长相,基本确定是徐大,于是说他是我们这一刚出去的病人,你别理他,我叫他家人来接。
结果民警也不理报警的哥们,他无聊的坐了一会就走了。
故事到这就告一段落了,后来我向院长问这个八卦的时候,院长说还好徐大不知道李婷家住哪,如果他能再次接近李婷那就真不知道要出什么大事了。
究竟徐大靠什么吸引了李婷,究竟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李婷是真喜欢徐大呢。
还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为什么徐大在医院待了6年也没出过事,偏偏就找上李婷了呢,两个人是不是接近到一定的程度,李婷就会受影响呢?这些问题我事后想过好多次,但是也没有比较靠谱的答案......
第三个
第三个故事时间发生在李婷事件之前,我后来常常觉得这两个故事有很相似的地方,李婷事件大部分是听说,而第三个故事却是我亲身经历的。
朋友们你们能想象一下把男人,哪怕是老男人迷成这样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
反正马桂英一定和你们想得都不一样,圆脸,比较胖,皮肤暗,但绷得紧紧的,我采访她的时候,她先是有点紧张,但很快就镇定下来,笑眯眯的似乎是在和我唠家常,她说那些老头都是她的好朋友。
但是她有一个特点让我觉得非常惊讶。
她的普通话十分的准确,凭我在电视台工作的经验直觉认为她的普通话水平至少在一乙以上,闭上眼睛听说是一甲我也相信(赵宗祥老师就是一甲,很难考到),真不明白一个农村中年妇女普通话怎么这么准的。
虽然说她声称她是老头子们的朋友,但是这些老头在她身上花的,或者给她的钱已经有大几十万了,说严重点,她能够上诈骗了。
但是很显然她在这十几个老头中活得很滋润。
很快我就发现这个事情里最奇怪的一点。
就算这些老头被她迷昏了,这些老头的家人怎么也不管,也不上门闹。
以前做的类似选题里面,别说大几十万,就是几万块,子女都能玩命。
而且这也算是家丑了,但真的几乎就没有子女管马老太和这些老头的事情。
说她诈骗,那更不靠谱,没有人告,老头们都是自愿掏的钱,派出所根本管不了,真是邪了大门了。
我一共采访过5个老头,很多事情是从别人那了解还有老头们互相揭发的。
我问这些老头的子女甚至老婆为什么不管管,不是说年纪大了随他去,就是说管不了,但凭一个记者的直觉我意识到他们一定对我隐藏了什么,果然从一个街道副主任那我了解到了一些新情况。
这个街道副主任也是个中年妇女,她说记者你不要管这个事情了,马桂英对他们有恩。
我说有恩是什么意思。
她说记者同志这些老头好多都是以前身体不好,自从认识了马桂英,一个比一个活的精神,还说有个打架打折了拇指的老头以前严重的糖尿病,几次大发作都奄奄一息,认识马一年,病也好得七七八八。
还有那个81岁的老爷子,以前都有点老年痴呆了,认识了马以后,居然能哭能闹还要自杀,简直是换了个人。
反正好些个老头子都是有些这样那样的毛病,自从认识了马都能好得差不多了。
我当时想:我靠,这哪是中年妇女啊,这简直就是观世音下凡啊!
这些话我实在不大相信,但是老年痴呆可能是别人瞎传,老年人的糖尿病只能控制住,想要好个七七八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偏偏这些传闻,我那个民警朋友也听说过,打电话去医院问,确实那个老头的糖尿病奇迹般的见好。
我蒙了,打电话请示领导,领导指示继续跟踪但不要被封建迷信的思想带坏了,很多时候只是个巧合,只是个巧合。
于是再去找马桂英,想套她的话,她对我倒是一点不反感,也不怕摄像机了。
据她自己说她是江西人,小学文化,问她有没有一技之长,她说洗衣做饭(事实上她和老头们在一起时,从来都是老头洗衣做饭),问她为什么会到这,她只是叹气摇头,说混口饭吃,在哪还不是一样的。
问她有人说你会治病是不是?她说我哪会治病啊,不过我的朋友都是好人,好人就有好报。
问了半天还是不得要领,其实我当时非常想在这条线上追下去,但是迫于工作的压力,只能放弃,最后的结果是忽悠了两个打架老头上电视吵了一场,其中有一个就是得糖尿病那个,看他的劲头简直不能想象他曾经是严重的糖尿病患者。
马桂英只是在场外接受我们的采访,没有要求我们打马赛克。
她说希望老头们不要为她打架闹事,这样不好,朋友都做不成,人要好好活着,而且她也不想结婚。
当然那两个老头权当没有听见,看她的视频时一脸的痴迷。
这个故事到这是告一段落了,后来据说2005年时马桂英悄悄离开了那,奇怪的是那些老头也没有哭着喊着去找她。
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只是不知道那些老头的病是不是又发作了。
从行为上判断,马桂英确实有诈骗敛财的嫌疑,但是敛财要不靠色相,要不靠手段,马桂英又是靠什么呢?要色相没有色相,要文化没有文化,难道她真有某种特殊的能治好和她亲近的人的病的能力,但是她要真有这个能力,发多大的财都有可能,何必困居在此呢?是不是她自己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呢?她后来去了哪里,是不是又有很多老头们要为她痴迷了呢?这些我就无从得知了,这次采访的过程还是很愉快了,充满的喜剧的感觉,不过多年后,当我想到马桂英那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时还是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第四个
应该是2001年,一颗小行星接近地球,全世界的媒体都在做报道,我们也不例外,而我们这个城市有一所亚洲首屈一指的天文台,于是就联系天文台就采访,采访前,我们的老大教给我一个任务,说这个天文台有一个研究员,身有奇能,以天象生辰推测人的运数,非常的准,但轻易不出手,让我去和他们天文台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给他算算。
这里先介绍一下我们这位老大,当时四十出头,已经是新闻中心主任了,才华横溢,精力充沛,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但是不免有一点恃才傲物,于是有的大领导欣赏,有的大领导讨厌。
就在这年年初,台里决定升他为台长助理,材料都已经报道了市委宣传部,(在电视台干过都知道,新闻中心主任——台长助理——副台长,是条顺利成章的路子,只要不出大纰漏,2005年记者节的时候,曾经有个主任出过大纰漏,不过与本故事无关不提),据说即将找他正式谈话,你想想他当时是多么的志得意满。
不过这次算命也许成了他人生的一次大转折。
和研究员沟通好,他答应帮忙看一看,但是有个要求,说你要是相信这个东西,你就来,你要是抱着试试看我灵不灵的心思,那就算了。
我当然是要帮领导说话,说久仰大名等等等等。
再介绍一下这位研究员,就是我们这个城市一所名牌大学天文系毕业,那年也40不到吧,白白净净,戴个金丝边眼镜,主业是天文观测,为人非常低调,至于用星象算命的本事,很少有人知道,他也很少帮人看,看也不收钱,也不知道我们领导怎么知道他的。
于是主任就从台里赶来,不过对不起,他们是在办公室里面,两个人单独算的,现场我没有看到。
40分钟左右吧,就看主任铁青着脸出来,也不和我招呼,直接就走了。
我去找研究员打招呼,他也比较冷淡,说算好了,没事了,我就走了,我一头雾水,估计是算出的结果很不如主任的意,为主任得罪一个人也算值得了。
接下来的半年里,我们这个主任跌遇不顺,先是一个有实权,管人事的副台长一直看他不顺眼,居然跑到宣传部去说主任有这个那个毛病,材料要拿回去,台里重新审核,好了,台长助理一事就此泡汤。
这年深秋,主任的母亲突然脑溢血(或者心脏病,记不得了反正是很急的病)去世,母亲去世,父亲的身体一下子跨下来,熬到第二年春天也去世了,你可以想象这个意气风发的主人变成了什么样子。
当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一切和那次算命有什么联系,直到有一天主任找我谈话。
主任谈话主题是能不能让我再和那个研究员沟通一下,帮他再算一次,如果需要什么报酬礼品什么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并且告诉我那天算命的情形,说是当天研究员问了他的生辰八字,然后在纸上画了一会,看了看他的面相,问你现在是什么级别主任说正处。
研究员说你的官位到此为止了,接下来的一年里千万注意你父母或者别的亲近的长辈的身体。
主任当时那叫一个气啊,心说我父母60几岁,身体倍棒,吃饭倍香,而且我升台助,升副台都是看到见得事,以后退居二线再不济也是得是个副局级吧,你小子胡说呢。
于是主任说你这怎么看出来的。
研究员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说怎么看出来的,说了你也不懂,话就是这个话,信不信由你。
主任当时谢谢都没有说拍门就出来了。
以后发生的事情验证了研究员说的一切,主任想想那叫一个悔啊,但傲气的人总是不肯认输的,直到他父亲去世,他才决定跌个软,认个怂,当然还得我去铺这条下坡路。
可想而知,我有多么为难,但是为了领导刀山火海也得去,先找天文台的领导,婉拒。
死皮赖脸要到研究员的电话,打过去,坚拒。
我也是无可奈何,最后把他的号码给了主任,算是完成任务了。
至于主任到底有没有打给研究员,有没有说动研究员再给他算一次,我就不得而知了。
这年年底主任离开新闻中心,包时间段搞经营去了,颇红火了一阵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哪个高人给他指点一下。
值得一说的是接任他的那个主任,才华人品都颇不如他,后来在2005年记者节上出了大纰漏,于诡异无关,就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