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发生在我上高中的时候。
班里有个女生是农村的,姓苏,长得很水灵,如果不是她自己说,你绝对看不出来她是农村的,她人品也很好,当然学习成绩更是没的说。
就这么好的一个女生,却家境贫寒,高一下半学期一开学发现她连着一个星期没来上课,后来才了解到是因为她家里实在是太困难了,辍学了。
我们都替她惋惜。班主任李老师是个很不错的人,她说绝不能看到这样一个好学生就此辍学!就决定周末去她家看看。
可是她留在学校档案上的联系方式只写了她家在“济王公路”四个字,似乎她并不想让大家知道她的地址。
这时邻班的一个女生说,她和那个苏姓女生初中时就是同学,她住的那个村就在苏姓女生的前面。苏姓女生不上学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家里穷,她主动要求带路。
就这样,星期五下午下了课,李老师和我们班六个班干部(我那时是副班长)合乘一辆小“面的”来到了那个小村。
那个小村的名字我早已忘记,但位置仍然记得清楚。
七拐八拐后来到一个小山村,车停在村东的小路上,我们让司机原地等候,然后我们就进村了。
一下了那个小路就没路了,是个河滩,全是石头,只有中间淌着一条小小的河,远处有个桥,看来现在正是水量小的时候。
我们过了河后,邻班的那个女生先去叫人,一会就看到那个苏姓女生的父亲过来接我们。
她的家在一条小胡同里,总有一种潮湿的感觉,一进家门我才知道什么叫“家徒四壁”,她父亲说她干活去了,我去叫她回来,你们先坐着,就出去了。
我站在门口四处张望,发现与她家同一侧还有一条小胡同,与她家所在的小胡同呈九十度角,其实小胡同我也见多了,可真正吸引我的则是那条小胡同两边的房子。
青砖青瓦的,屋脊上还有神兽,虽然现在时兴复古建筑,可这个小山村建这么古香古色的房子有什么用呢!这只能说明一点,这些房子就是古建筑。我就走了过去看看,我那时候挺喜欢摄影的,那天就后悔没带相机来。
那条小胡同很窄,两辆自行车并排走肯定走不了。大约有五六十米长吧,走到头都是青砖青瓦,南头被一堵青砖墙堵死了,是个死胡同。
等我从南头回来时,才意识到有点不大对劲儿,这个小胡同很怪,是由两边房屋的后墙形成的,严格地说,这不能算是一条小胡同,因为这里没人住。可就在这个小胡同的东侧,大约三十米的地方吧,有个小院,门口是用现在的红砖垒成的,和这青砖青瓦相比很不协调。
我当时就想,这可能是原来的房子年代久远不结实了,被人拆了重盖的吧!两扇黑色的木门虚掩着,我推开门进去看了。,门槛特别高,我迈了一大步进去。
一进门是个影壁墙,墙上画的什么已经看不出来了,转到那个院子里才发现,那个影壁墙其实是前面一座房子的西墙,那座房子有一间屋突到这个院子里一部分,就用这间屋的西墙做了个影壁。
再看院子里,地面就是土地,院子很整齐,没什么杂物,有三间屋子,北面、东面、西面各一间。坐北朝南的当然就是堂屋了,堂屋门前有两棵树(不知什么树),树下都用青砖垒起了一圈。
再看这三间屋子,都是用红砖盖的,而南面那个屋子,也就是属于前面那个院子的,却依然是青砖青瓦。红砖屋子的窗户都是仿古的,门也是仿古的,可由于砖是红砖,房子的结构也不是古式。
最奇怪的是房子的顶上依然有神兽,显得既不现代也不复古,不伦不类的,与周围的古建筑显得很不协调,或者说古建筑与这个房子不协调。
不知为什么,我进了这个院子后,心里就有一种很荒凉的感觉,有点毛骨悚然的。
我正趴在堂屋的窗子里向里看,里面黑黑的,这时一只大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吓了我一大跳!
原来是苏姓女生的父亲,她说小苏回来了,到处找我不见,原来在这里啊!~~
我问他这个房子怎么回事,他却含糊其辞,不由分说拉着我就走,我回头又看了一眼那窗子,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回到她家里,她说她也想上学,可是条件不允许啊!她家里就她一个孩子,母亲病在床上,父亲一个月只能挣三百元。
李老师说,你的学费我们想办法解决,可以申请一个特困生证明,但学是一定要上的!
她说,只要上学就得花钱,我真的上不了了。
李老师拿出五百块钱来,递给他父亲,说这钱你先拿着用,学费我们可以想办法,生活费也可以想办法,但一定要上学!~~终于,她同意上学了。
晚上决定在她家吃饭,于是我去又给了司机三十元钱,让他放空回去。李老师则花了十块钱在邻居家买了两只大公鸡(十块钱够便宜吧?),又买了些鸡蛋,然后就开始做饭。
吃完饭,他父亲蹲在门口抽烟,我过去问那个房子的事情,其实我知道他不想说的,可我真的很好奇,心里总有一种冲动,似乎不问个明白我就很难受似的。
果然他父亲再一次含糊其辞,这时有几个同学也想去那条小胡同里看看,他父亲马上站了起来,喊道:回来!别过去!~~
李老师也说,别乱跑,迷了路出不来,你们丢了,家长不得揍死我啊!~
大家正笑着,这时邻居的一个小孩说那里面有鬼!......
一个女生说,这么小就会吓唬人啊!小苏的父亲说,我看你们都挺好奇的,我也不怕家丑了,我就给你们讲讲吧!
原来苏姓女生是有一个哥哥的,叫苏建(化名),1994年的时候,苏建经人介绍,与一个邻村的女孩订了婚。
11月的一天,从下午开始大雾迷漫,在农村又没有灯,几乎五米远处就看不到人了,苏建带那个女孩去家里吃饭,他俩手牵手地走着。
回头说那个小胡同,那两边的房子是清末的,当时这个村虽然规模小,但是比较富裕,所以一些有钱人就建了当时比较好的青瓦房,就形成了那条小胡同。
本来那条小胡同两边一个门也没有,东侧的住户把门都开在东边,西侧的开在西边,因为东西两边都是大路。过了些年,东侧的一家由于建的房子很大,是大院套小院式的,就把套里的那个小院租给了村里另一户做买卖的人家。
那户人家也挺有钱的,但就是不肯建房子。他们租下后,可能是嫌进家门的时候麻烦,还先经过人家的大院才能回家,就在小院的西墙上重新开了个门。当然,一开门就是那个小胡同了。过了不知多久,这里渐渐衰落了下去,两边的房子都没有人住了。
再说那个大雾天,苏建和他女朋友手牵手往家里走,可能是雾太大还是什么原因作祟,竟然走到了那个小胡同里,当然这就拐了个弯,可他们没觉察到。
路面不好走,全是泥巴,苏建就说,我背你走吧!他女朋友扭扭捏捏地趴在苏建背上,苏建就背着她向前走,一边走一边嘴里还说,怪了,怎么还不到家啊~~
这时他女朋友说了句:你家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小院啊!苏建说,小院?我怎么不知道呢~~说着就一头撞在了墙上(就是那堵青砖墙)。
这一撞,苏建马上明白过来了,走到家西侧那个死胡同里来了!
这个胡同他也进来过好多次,可他爸爸一知道他进胡同就会熊他一顿。他也听老人讲过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可是他觉得没什么,那都是迷信。那个小院他只站在门口透过门缝往里看过,却从来没进去过。
苏建一惊,我拐弯了怎么不知道?可能是雾太大吧,也可能是拉着女朋友的手太高兴了!说着就要带女朋友往回走。
刚要走,突然发现前面有灯光。
女朋友说小心让路,车来了~~苏建说让什么路啊,这是死胡同!
说完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这个胡同里没任何人住啊!哪来的车?难道是住那个小院里的?不可能,那里没人住!也许那人和我一样走错了路呢!
然后就发现灯光是两个,左右各一个,忽明忽暗的。
当时有种自行车,车前有个灯,靠轮子的转动发电。你骑快了灯就亮,骑慢了灯就暗了。
可苏建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就看那两盏灯越来越近,难道是有人拿着手电筒在走?不可能,手电筒的光有一定的穿刺性,而眼下这灯光却是一个小小的光圈。
走近了,近了,分明是两个人并排着,手里拿着灯笼!人很模糊,看不清,火苗在罩子里一跳一跳的,周围的光圈也在变化~~
女朋友有点害怕,躲在苏建背后,苏建正想对他们说,这是死胡同!猛然一想,现在谁还会用灯笼啊......
又赫然发现,那个两灯笼却飘向那个小院——这里没人住啊!他们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苏建不禁上前几步去看看,却猛然浑身一个哆嗦。
他发现,那两扇门是虚掩着的,那两个人影,还有那两个灯笼在门口突然倾斜了过来,就好像一个人向前探着身子一样,一下子进了那个门,而门连动都没动!那灯笼还由于惯性倾斜着就进去了。
苏建很害怕,拉着女朋友就跑,却不小心踩到地下一滩泥水,脚下一滑,就向那个门倒去,也把女朋友带倒了。
两个人正砸在那门上,没想到那门竟然向里倒了!砸在院子里。
苏建赶快爬了起来,心想,坏了,得赶快给人安好。
大家如果仔细看过那种四合院的大门就会发现,那种门的构造是这样的:一个门框,门槛特别高,进去的时候得迈一大步才行,靠墙的四个角上分别有四个圆洞,门的两边分别有两块高出来的木头,就是这块木头卡在那个洞里,很简单。
苏建就赶快和她女朋友安那两扇门,门很沉,好不容易立了起来,却无论如何也安不好。
她女朋友说这里肯定有人住,咱们进去说一声,道个歉吧!
苏建当然知道刚才她女朋友没看到那可怕的一幕,他对女朋友说,明天再说吧!可女朋友不同意。
苏建想对她说这里从来就没人住,和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却怕吓着她,就硬着头皮来到了院里,院子里黑黑的,再加上有大雾,什么也看不清楚,刚才那两个灯笼早已不见了。
北面有一个很大的黑影,这就是堂屋,苏建想,如果真的有人的话,那主人应该在堂屋里吧?就过去敲了敲门,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等了好一会还是如此。
苏建说我说没人吧?又推了推门,推不开。可是女朋友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说我明明看到他们进去了,我害怕!!
苏建也很害怕,就搂着女朋友说明天再说吧,先回家~说着两人就往门口走。
开门的时候可不能这么一拉了,门都坏了,苏建就抱住一扇门想把它搬到一边去。可这门竟然像长死了一样搬不动,两扇门都如此,两人合力也搬不动。
恐惧笼罩着这个小院,他们的面前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个黑影告诉他们,面前是影壁墙。
这时,突然听到有种动静,是那种水声,哗哗的响,还有一种声音,好像人的手指在墙上划的那种声音,吱吱啦啦的。在一个大雾天,夜晚,四周一片安静,突然传来这种声音~~仔细听,那声音是从堂屋传来的。
苏建和女朋友又哆嗦着来到堂屋门口,透过窗子往里看,却依然什么也看不到。
可这时,那堂屋的门却开了一道小缝。
苏建走到门口,往里看,里面显得更黑,等仔细看清楚了才发现,这个堂屋和一般的堂屋不一样,很窄,进了门几步就到了墙根。
正冲着门的墙上挂着一幅画,两边还有对联,仔细看那幅画,都已经发黄了。画的下面是一张古香古色的四方桌,桌子后面还有“挑山脊”,不过这堂屋也太窄了吧。
正在这时,突然又听到那种水声,水声来自桌子下面。
退到屋外,往桌子下面看,下面赫然是口小小的水井!在井口,好像有什么东西。
苏建把脸凑近了看,看清楚了,是一个女人......身子在井里,头露在井口外,正怨怨地看着他......
苏建大喊一声,就向门口跑去!!他女朋友虽然没有看到这恐怖的一幕,可是看到苏建这样,就知道他看到了可怕的一幕,也哭着向门口跑去,可那门依然打不开!
两个人用力地砸门,拥门,无济于事,只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向他俩走来......
他俩用尽全身力气撞门,竟然把那门连门框又给撞塌了,倒在门外。两人哭喊着向家里跑去,一进家门就瘫在地上,浑身哆嗦着......
连着好几天,苏建不出门,身边也离不开人,只要身边一没人,苏建就缩在床的一角,不住地哆嗦.他女朋友倒是好些,但也大病一场。
后来,苏建好些了,但出门的时候根本不敢向西看,更别说向西走了。
结婚后,苏建总是恶梦不断,有时半夜里起来大喊,没办法,搬到女方家去住了。
就在大前年,苏建在一个大雾天的夜里一点多,说外面有人叫他,就跑了出去,等人追出去后已经没有了,从此苏建失踪了。
村里有不少老人对那个院子都闭口不谈,但还是有些东西透露了出来。
八十年代末的时候,村里准备让这些空闲多年的房子都住上人,就想把这些房子收拾收拾,看到那个小胡同里唯一的小院有些年久失修了,进去看了看,发现院里的房子都濒临倒塌了,就拆掉了。
又由于那个胡同的南头是山坡,为了防止下雨的时候泥水冲下来,就用拆掉的青砖的一部分垒了墙,把胡同堵死了,准备在原址重新盖房子,还把那个井给封住了。
可房子还没盖的时候,那些拆房子的人都一个个病倒了,发烧,那时就有一个传言,说拆掉了老房子,“不干净”的东西就出来,开始报复了。
那时村里也挺害怕的,就赶快重建,可拆下来的青砖当然不能用了,就用了红砖,盖了位置和原来一样的房子。
可还是不行,并且那些人里连续死了几个。有个老人就说,是不是和原来的不一样,“那个”不满意啊!
村里赶紧参照其他的老房子,把新盖的房子窗户做成复古式的,屋顶上修了神兽什么的。
可盖房子的人又病了一批,这下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连个几个大雾天,有人在夜晚发现有两盏小红灯总在村子里转啊,转啊!传说有胆大的人亲眼见过小红灯进了那个新盖的房子......
后来就有人说那是两个丫环,打着灯笼在村里转找她们的主人,也有人说是叫人把她们的主人放出来。传说,她们的主人就是投井死的。
再后来,村里花重金雇了几个人来,把那个井给重新开封了,并买来了桌子和画什么的摆在屋子里,这下整个村子才平静下来。
只是不明白,那口井为什么在堂屋里,为什么堂屋那么窄。
讲完了,我们一个个面面相覤,终于又有人说道:大家过去看看吗~~我们还没表态,她父亲大喊一声:不行!~~把我们彻底镇住了。
过去好多年了,那迷一样的老房子在我心里一直是个大大的问号。
后记:苏姓女生又来上了三天的学,对每一个人都说了很多话,三天后就不来了。到她家去看时,她父亲说她去外地打工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