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老林怪事多。树成精,狐成妖,野猪会唱歌。
至于地处偏远的深山老林里,为啥会有那么多的奇闻怪事,咱暂不做探讨,只说多年以前,在我的老家靠山屯,就曾传扬过这样一档子怪事:巨龟吐灵珠。
没错,是口头传扬,未见经传。说,在屯子西面,有个老乡姓陈,因憨厚老实,话不多,街坊们都管他叫陈老蔫。这天,他进山采榛蘑,刚走到二道冈,忽听一声尖利的嘶鸣撞入了耳鼓。
在二道冈下,有一个山洼,因常年囤积雨水,渐渐汪成了成湖,生出了鱼鳖虾蟹。而此刻,一只老鹰从天而降,利爪如钩,径直戳向一块光滑的岩石。
石面上,有一只脸盆般的乌龟正在晒太阳。眼见老鹰俯冲疾下,乌龟倒也机警,四肢一收,脖子一缩,全藏进了龟壳里。那老鹰也够聪明的,见啄不开戳不烂,两爪一兜,就将乌龟抓离了地儿。
高飞,松爪,掉落,乌龟必被摔死。陈老蔫忙捡起块石头砸去,轰走了老鹰。
嘿,个头真不小。陈老蔫边啧啧边将乌龟翻个个儿,解下裤腰带一捆,扔上肩继续爬山。走着走着,日头越来越毒,晒得他脑门直冒汗,于是寻了个荫凉处,打算歇歇脚再走。可这厢刚坐下,打个哈欠,一个手拄拐杖的驼背老头便颤巍巍走到了身前。
把这物什给我吧。驼背老头指着被绑乌龟说。
不给。陈老蔫说,我娘岁数大了,时常生病,我媳妇和我成亲已四五年,始终没能怀上。我正好把它炖了,给她俩补补身子。
那我用它跟你换,咋样?驼背老头说着,努力挺直身子一扬脖,居然吐出了一颗光泽莹白的珍珠!
这个举动,顿时惊着了陈老蔫。驼背老头说,那乌龟其实是他孙子,太过贪玩,差点成了老鹰的腹中物。你救了它,我用这颗灵珠跟你换。这珠子,灵气着呢,能包治百病,延年益寿。
真的?陈老蔫眼亮,接进手翻来覆去地瞧。驼背老头则抓过被绑乌龟,眨眼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说宝贝在手,但很快,陈老蔫就犯了愁——他既想老娘能长命百岁,又想媳妇能生儿育女,可这灵珠只有一颗。一面是老娘,一面是媳妇,都是最亲的人,到底该让谁服用?
喂,老人家,你去哪儿了?能不能再赏我一颗?陈老蔫边喊边跳起,却发现不过是适才打了个盹儿,稀里糊涂做了个梦。
不,不是梦,乌龟真没了,手里也真多了一颗光洁剔透的灵珠!
惊愕之中,陈老蔫举目四望。蓦地,他禁不住打了个激灵,紧接着撒丫子就往山下跑。
数十丈开外的小路上,走来了一个老太太,手里牵着个多说也就七八岁的小男孩。小男孩调皮好动,不慎踩空,骨碌碌摔下了山坡。
小心呐——
等陈老蔫跟头把式、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跟前时,小男孩已被摔破了头,血流汩汩。老太太见状,又惊又怕,当场跌坐在地哭出了声:“这位兄弟,求你救救我孙子。求你了,我给你磕头了!”
陈老蔫是个老实人,心地善良,连想都没想就把梦中所得的灵珠填进了小男孩的嘴巴。咕噜,灵珠入喉,不消片刻,小男孩果真悠悠醒转!
要不说这深山老林怪事多呢。那年的那天,陈老蔫遇到了老鹰捉龟、老龟吐珠、灵珠救命等诸般稀罕事儿。可回到家,一桩桩说给老娘和媳妇听时,婆媳两人都乐得合不拢嘴儿:“瞧瞧,咱家的老蔫也会讲笑话说故事了。真逗。”
“娘,媳妇,我没闲扯,是真的。”陈老蔫涨红着脸辩驳。
“好,好,就算是真的,娘觉得,你做的对。救人一命,可积了大德呢。”老娘说。
一转眼,两个月过去。让陈老蔫喜不自禁地是,媳妇怀上了!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转过年,一个大胖小子呱呱落地。而更令陈老蔫难以置信的还在后头,儿子长到七八岁大时,模样竟像极了,不,分明就是他所救的那个小男孩!
对这桩匪夷所思的奇事,后人纷纷猜测,说那老太太很可能是在深山修炼的白狐。她的孙子要投胎托生,想选个好人家,就找了湖中老龟帮忙,还让小狐狸故作滚崖考验陈老蔫。为啥说是白狐?因为,陈老蔫的儿子生得白白嫩嫩,通体胜似藕白。等他长大成人,又成了方圆百里无人能及的参把头。每次进山都快捷似猿,总能采得老参与灵芝。而有了这些灵物的滋养,陈老蔫夫妇和老娘全活过了百岁,且寿终正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