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黑帮,现在似乎已经成为美国民众心中一个永远的回忆。近百年来,人们对于这种有组织犯罪集团始终抱以一种复杂的情感,或憎恨,或崇拜,或恐惧,或心驰神往——尽管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和这些犯罪集团扯上任何关系。 提起美国黑帮,最早可以追溯到上世纪20年代。那个时期的代表人物主要有:
意大利移民后裔,素有“刀疤脸”之称的阿尔·卡邦;爱尔兰移民,人称“飞毛腿”的杰克·戴蒙德,他们都是当时美国社会的“教父”级人物(晚些时候,这两位都会成为本文的主人公)。
然而,仅仅过了10多年的时间,这些风云人物的社会地位就被一群又一群专门打劫银行的“西部牛仔”所取代,社会公众的注意力也随之转移到了那些“现代罗宾汉”的身上。
这一时期的代表人物主要有:约翰·迪林杰,查尔斯·弗洛伊德,赖斯特·杰里斯等。
他们在上个世纪30年代初异军突起,经过短暂的“辉煌期”,又迅速的销声匿迹,大多横尸荒野。我们至今仍时常可以在好莱坞的西部片当中,看到这些人的身影。 密西西比河水后浪推前浪,尘世上一辈新人换旧人——这句话在美国黑帮身上,也同样适用。到了20世纪40年代,以赌城拉斯维加斯为中心的有组织犯罪集团再次兴盛起来。汤姆逊冲锋枪,又名“芝加哥打字机”,在黑市上畅销一时,成为有组织犯罪集团的新宠。
这一时期的黑帮份子更像是好莱坞的电影明星,每个人都特别注重自己的仪表和风度,牙签和细杆雪茄烟更成为他们口、手不离的“摆酷”道具。
这一时期美国黑帮的主要代表人物,非本杰明·西格尔莫属。时至今日,当你步入拉斯维加斯“火烈鸟”赌场时,还会在那里看到这位昔日黑道风云人物的纪念碑。 到了20世纪50年代,由于司法部门加大了对黑帮组织的打击力度,致使美国黑帮在这一时期纷纷偃旗息鼓,进入了漫长的“冬眠期”。然而,矛盾是无处不在的,它不会因“冬眠”而停止。随着外部争斗的减少,内部争斗开始渐渐抬头。
这一时期的美国黑帮,纷纷把枪口转向内部,开始了“窝里斗”。当时美国的三大黑帮家族(盖洛,普罗范希,巴纳纳),全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内部的“夺权之争”。 随后,就是风起云涌的70年代。经过了内部洗牌,优胜劣汰的美国黑帮,再一次以赞新的面貌出现在世人的面前。电视、广播、报纸,他们成为媒体热追的新闻焦点。
这一时期的“教父”大多集中在美国第一大城纽约,代表人物有宝刀不老的盖洛和普罗范希家族的继任者约瑟夫·科伦坡。风光过后,他们都遭遇了同样悲惨的结局。 20世纪80年代中期,全美上下再一次掀起了打击黑帮势力的司法风暴。就是在这种恶劣的外部环境下,本文的第一位主人公横空出世,逆风飞扬。此人名叫约翰·高帝,美国历史上最后一位“豪气冲天”的黑帮教父。 在美国司法史上,很少有黑帮头目能够像约翰·高帝那样引起世人的关注,也很少有黑帮头目能够像约翰·高帝那样喜欢被人前呼后拥,衣着光鲜地招摇过市。
他曾先后三次受到联邦政府的指控,但每一次都能够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从而成为美国司法部门的眼中之钉、肉中之刺,也更使他成为很多美国民众津津乐道的传奇人物。 2002年,在这位传奇人物因喉癌去世以后,人们便开始从各个角度对他进行盖棺定论。毫无疑问,高帝是一位极其自负的人,但他同时也是一位领导无方的黑帮教父。
正是由于他对组织内部管理的漫不经心,才最终导致了他个人相对悲惨的结局和整个家族的彻底没落。和他的诸多位前辈“名家”比起来,如阿尔·卡邦、查尔斯·卢希安诺、梅耶·朗斯基、强尼·托里奥、弗兰克·卡斯特罗,卡洛·甘比诺等,他的确是太逊色了。
作为一位黑帮教父,如果说他还有哪些值得称道的优点的话,那么,能够从容淡定地面对命运的波折(说白了,就是比较“爷们”),应该能算上一条。
颐指气使的约翰·高帝
末代枭雄(一)
1940年10月27日,约翰·高帝出生在美国纽约市布朗克斯区。在那里,他度过了自己相对安分的童年时光。约翰·高帝的父母是意大利那不勒斯移民,当初带着对美洲新大陆莫名的向往,远渡重洋跑到这里扎下脚跟,在那里开始了艰辛的新生活。
理想与现实,永远都是对立统一的一个整体。理想越高越美好,它与现实之间的对立冲突就会越大越严重,约翰·高帝的父母就是这方面很典型的一个例子。
自从踏上美洲这块土地,夫妻俩就开始一刻不停地为生活而四处奔忙。即便如此,在他们初到美国的那几年,家庭生活依然处于温饱线以下,十一个孩子当中,先后有四个不幸早年夭折。 在约翰·高帝成为黑道大哥之后,他矢口否认自己家族的那段辛酸历史。为了掩饰幼年时家庭经济状况的窘迫,他甚至不惜把自己的父亲描绘成一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
他曾对甘比诺家族的二号人物塞米·格拉夫诺(在把约翰·高帝拉下“神坛”的过程中,这个人功不可没)这样说道:“那些该死的作家,他们比我们还要坏!我老子他娘的一出生就是在美国,他他娘的一辈子都没去过意大利,我的妈妈也没去过。
我老子他娘的一辈子都没工作过,他他娘的一辈子都没供养过他的家庭,他他娘的一无是处,他他娘的一事无成,他他娘的一无所有……” 无论高帝怎样否认,美国移民局的档案里还留有老高帝的入境签字呢。也许事实正像他说的那样,他老子一无是处,一事无成,一无所有,但老高帝为了供养这一大家子人,当初可是没日没夜地干着苦力。 在约翰·高帝十岁那年,他老子终于攒下了一点积蓄,携家搬到了布鲁克林区的羊头湾。
看过前文的朋友都应该知道,纽约市的布鲁克林区历来都是美国犯罪的重灾区——对于美国政府来说,这是一个令他们感到头疼的藏污纳垢之地,但对于像约翰·高帝这样的人来说,却是他们人生豪迈的新起点。 环境可以改变人,个别人还可以改变环境。对于年仅十岁的约翰·高帝来说,他只有被布鲁克林区改变的份儿,当然,这也正是他想要的。
从十一岁开始,他就懂得了用拳头说话胜于一切的道理。约翰·高帝有着火药桶般的脾气,但凡看到别人比自己吃得好、穿得好、过得好,他都忍不住想挥拳头。显然,这位后来的黑帮教父早年得上了红眼病。 整天混迹于布鲁克林街头的约翰·高帝几乎没有受过什么正规教育。一次打斗过后,他的玩伴问了这样一个问题:约翰,你知道本杰明·富兰克林吗?约翰·高帝歪着脖子想了半天,最后憋出这么一句话:不知道,他要是不听话也一样照打不误!^^ 那个时期的约翰·高帝最讨厌两个地方:学校和警察局。
去不去学校,他自己可以作主,但去不去警察局,可就由不得他了。只不过对于像约翰·高帝这样的人来说,进警局无异于是“待岗培训”,甚至是“出国深造”。
伴随着每一次的被抓、被放,高帝在小混混圈子里的人气值、威望值都会“噌噌”的往上涨。 1954年夏天,约翰·高帝和他的一帮狐朋狗友跑进一个施工工地,打算偷几台便携式水泥搅拌机换点钱花。不料,在搬运的过程中,一台搅拌机突然翻倒,正砸在他的脚面上。
虽说是便携式,但那好歹也是水泥搅拌机啊!约翰·高帝一声惨叫,其他人皆作鸟兽散,最后还是工地监工把他给解救出来:
毫无疑问,约翰·高帝干了回折本的买卖:不但没赚到钱,家里反倒贴进去不少医药费,高帝本人还落下了一个轻微的终身残疾。
末代枭雄(二)
1956年,约翰·高帝彻底离开了学校,成为一名全职小混混。在经过两年前那次“水泥搅拌机事件”之后,约翰·高帝变得老练成达起来。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布鲁克林街头的那些小混混被重新整合,形成了一个小有规模的盗车团伙。
为了增强组织内部的核心凝聚力,约翰·高帝还建立了一个五人领导小组。除他和他的两个兄弟彼得和理查德之外,还有一个名叫威尔弗莱德·约翰逊的业余拳击手,一个绰号“话痨”的安德鲁·鲁杰罗。 从1956年到1961年,约翰·高帝平均每年被捕一次,但每一次都因各种理由被撤销指控或是获得缓刑。
在这五年中,通过盗窃汽车,约翰·高帝也是收入颇丰——这对于家庭观念极强的传统意大利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标准答案:是时候娶妻生子了。
1962年3月6日,21岁的约翰·高帝成婚,娶妻维多利亚。您可别以为高帝当贼公,他的妻子就是个贼婆,恰恰相反,维多利亚对自己丈夫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怎奈自己已经上了贼船,索性就凑合着过吧。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作为美国黑帮末代枭雄的妻子,维多利亚也绝不是什么胆小怯懦的家庭主妇,她经常会和丈夫在家里闹得不可开交,气极了还要回娘家。
好在高帝比较爷们,在外面打个架斗个殴都没问题,回到家里顶多就是吼两声,还明显吼不过他的妻子。在他们的第三个孩子出生后不久,维多利亚居然把高帝告上了法庭,理由是高帝没有充分承担抚养子女的义务。
每当别人向高帝问起他的妻子时,高帝总会无可奈何地感叹一句:那娘们都快把我逼疯啦! 但话要说回来,两口子之间的事儿,外人怎么能够说的清楚呢?都说孩子是爱情的结晶,高帝和维多利亚的结晶可真不少。
从1963年到1972年,十年时间里,高帝夫妻俩一共孕育出五个爱情结晶。
大女儿取名安吉拉,二女儿取了母亲的名字,也叫维多利亚,三儿子取了父亲的名字,也叫约翰,四儿子取名富兰克,五儿子取名彼得。也正是在这十年时间里,高帝在黑道上也逐渐地开始风生水起。 在1966年以前,高帝一直扮演着布鲁克林小毛贼的角色,偷车还是他的主业。这对于一个有了家室的人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时不利兮骓不逝,高帝也比较安于现状。
直到1966年的一次入狱经历,让他有机会加入了大名鼎鼎的甘比诺家族(历史悠久的美国黑帮组织,后面会详细介绍)。 在狱中,高帝有幸结识了甘比诺家族的一名骨干成员,通过后者的引荐,高帝在出狱后不久就正式加入了甘比诺家族设在布鲁克林区的“分公司”。分公司的头目是亲兄弟俩人,卡门·凡提克和丹尼尔·凡提克。
这两个人直接听命于甘比诺家族的二号人物,“奥尼尔教父”安尼洛·戴拉克鲁斯。
您可别以为高帝就此平地一声雷了,事实上,在加入甘比诺家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依然干着行窃的勾当。
如果说和以前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过去干的好坏只能决定自己收入的多寡,现在干的好坏更能决定他在黑道上的前途命运。
这一点,高帝看的是很清楚的,所以,他开始更加用心地“做事”了——什么事儿就怕用心,混黑道也不例外。 在20世纪60年代的中后期,美国各大黑帮家族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集中在了全国各大机场的货物装卸区,甘比诺家族自然也不例外。
1967年11月27日,高帝带着自己当年的“五人领导小组”,使用化名租了一辆卡车,直奔肯尼迪国际机场的货物装卸区,大大方方地一次性拉走价值3万美元的货物,其中大部分是女性服饰。
四天后,急于表现自己的高帝再接再厉,风风光光地又干了一票。结果在回“分公司”的途中,被联邦调查局特工抓了个人赃并获。 1968年2月初,高帝正式被警方逮捕,可时隔不到两个月他就被保释出狱了——您看见了吗,这就是有组织罩着的好处。
为了答谢组织上对他的关怀,高帝不顾弟兄们的劝阻再次出手,一次抢劫了价值50万美元的进口烟草。50万美元啊同志们,在上世纪60年代,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末代枭雄(三)
纵观约翰·高帝的发家史,除了他个人的不懈“努力”外,还有就是他的运气出奇的好。可能有人会说啦:运气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似乎也对,不过很多有准备的人到头来都没有高帝的命长。
从1967年加入甘比诺家族以来,高帝敢拼敢闯,敢做敢为的硬汉作风,成为很多黑道分子学习的好榜样。虽说他在家族内部的地位不高,但名气还真是不小,这就为他后来的迅速上位,铺平了道路。 1969年5月,高帝因抢劫罪入狱。为了集团的利益而经受牢狱之灾,这也是混他们这行的一堂必修课。和警察作卧底大同小异,出来以后,只要有适当的机会就可以大升特升了。
适当的时机来了。1972年1月,高帝获得假释出狱;两个月后,他的顶头上司,布鲁克林区“分公司”的凡提克兄弟就因高利贷业务逼死人命而被捕入狱。
国不可一日无君,黑道也不可群龙无首,谁来接替凡提克?约翰·高帝成了甘比诺家族的不二人选。 1972年5月,约翰·高帝临危受命,全盘接管了甘比诺家族在布鲁克林“分公司”的业务。所谓机遇与挑战并存,高帝接管的“分公司”绝对算得上是一个烂摊子。
内部人心不稳,外部又受到联邦调查局和纽约市警方的双重压制,真可以说是内忧外患。
不可否认,高帝是一个善于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人,他很快就从这个纷繁复杂的困境当中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一个字,穷!
赚不到钱,谁混黑社会干嘛?有钱,我尊敬你,你是老大,没钱,你当我孙子我还嫌你长的难看呢!另外,警察也是人,他们也要养家糊口,拿了钱他们一样喜笑颜开好说好说……
对这些“基本常识”,从小就在黑道上摸爬滚打的约翰·高帝再清楚不过了,但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没钱的日子同志们都过过没?哭天抢地、抓心挠肝啊!)约翰·高帝当时被钱压得有些走投无路了,最后他把心一横,干起了违法违规的买卖:贩毒。 贩毒违法,这是肯定的了,但违规……违的什么规?
国有国法,行有行规,当时的美国黑帮,无论家族势力多么庞大,犯罪活动多么猖獗,都严禁涉足一个领域:贩毒。
杀人越货强买强卖这都可以,但你要是沾上“毒品”这两个字,就只有一个结果:杀无赦(Youdeal,youdie!)。提起这条行规,可以一直追溯到1957年。
当时,在纽约北部一个名叫阿帕兰奇的小镇,美国各大黑帮家族齐聚一堂,召开了一次高峰会议。
甘比诺家族的带头大哥,卡洛·甘尼诺在峰会上正式提出了“禁毒”这一行规,得到了与会各位大哥的广泛认同。
此后十余年间,毒品在美国国内的泛滥程度得到了有效的遏制,在甘比诺家族的老巢纽约市,甚至一度出现过毒品绝迹的奇观。
病急乱投医的约翰·高帝,恰恰就把目光锁定在了毒品上。 “我的贩毒生涯”——约翰·高帝的自白书。
“有人说贩毒违法,会被那些该死的警察盯上——这他娘的是废话一句!我他娘的要是怕警察,还他娘的混什么黑道?
有人说贩毒违规,教父甘比诺知道了会枪毙我——这他娘的倒是让我有点怕怕。
可问题是,甘比诺他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儿跟他娘的嫖娼一个样,只要不被抓个现行,打死我我也不承认!(看来美国也扫黄)等我他娘的赚到了钱,大头可是要给他(教父甘比诺)的,他他娘的数钞票都数不过来,哪儿有闲心管这些……”
末代枭雄(四)
20世纪70年代初期,在美国刮起一股绑架风潮。被绑架的对象,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各个黑帮家族的直系亲属,绑架的目的无非就是报复+图财。
或许您会问了:什么人如此大胆,这不是半夜提灯进茅房——找死吗?其实说白了,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你是黑帮家族,自有不信邪的亡命徒来摸你的老虎屁股。
这一时期的绑匪众多,最出名的一位叫吉姆·麦克布雷尼——他把甘比诺教父的亲侄子给绑了。不光绑了,拿到赎金后还把人给杀了——这可真是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啊!
这起绑架杀人事件对于甘比诺家族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于是乎,黑帮复仇记再次上演,男主角可能您也猜到了,正是约翰·高帝。 此时的高帝在布鲁克林干的那叫一个有声有色。
事情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贩毒行为几乎没有在家族内部引起任何风浪,而且他还借此成功地稳定了军心,增强了组织内部的凝聚力和对外的战斗力。
除原有的家族产业——一间酒吧外,高帝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又开了一家餐馆、一家汽车旅馆、还有一家迪斯科舞厅,从而使布鲁克林区成为甘比诺家族在纽约市“业绩”最为突出的一个区。
这里我们再多补充一个细节:布鲁克林区原来的两位领导人凡提克兄弟,在此期间已经先后出狱,但他们已经无法再回到自己曾经战斗过的地方了。
这其中有两点原因,一个是凡提克兄弟当时还处于假释期,而假释的条件之一就是不允许他们再回到布鲁克林,一旦违反,假释令马上就会被作废,他们兄弟还得重新回到牢里。
至于第二个原因嘛,大家应该都能够想象的到,约翰·高帝也实在不愿意让他们再回来。如果说高帝相当于赵构,那么凡提克兄弟无疑就是徽钦二宗。 然而业绩虽好,距离高帝想要实现的梦想——成为甘比诺家族的合伙人之一,显然还差的很远。
就在这个时候,甘比诺教父的亲侄子被人杀害了,这对于高帝来说,可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他就在第一时间主动请缨,肩负起了为家族雪耻的重任。 1973年5月22日晚上11点多,正在一家酒吧消遣的麦克布雷尼,被高帝和他的两个手下堵了个正着。起初,高帝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于是谎称他们是警察,打算把麦克布雷尼哄骗至外面的停车场。
麦克布雷尼也是黑道老油条了,根本不吃高帝这一套,坚持让他们亮出警徽。眼见自己的谎言被揭穿,高帝顿时恼羞成怒,警徽没有,子弹倒是给了对方三颗。
同年7月,高帝的两个手下先后被捕。大约一年以后,具体点说是在1974年6月3日,高帝被联邦调查局抓获。
看过前文的朋友都知道,美国的刑事案件需要先通过大陪审团的讨论,才能确定案件是否可以提交给法院审理,而以甘比诺家族的势力,完全可以让这宗谋杀案的起诉工作胎死腹中。
大量的人证出现了,他们纷纷为约翰·高帝和他的两个手下作了不在场证明。结果正像甘比诺家族所预期的那样,该案被驳回。 纽约市地方检察官怒了,诅咒发誓要把高帝绳之于法。就在这时,甘比诺家族又使出了以退为进的策略,让高帝等人主动认罪——罪名当然不是一级谋杀,而是谋杀未遂,以此给检察机关一个台阶下,避免被对方穷追猛打。
就这样,美国黑帮和美国的司法机关在庭外达成了协议,高帝等人最后只被轻判四年。 1977年7月28日,仅在牢里呆了一年出头的高帝就被假释出狱。
为了庆祝他的回归,布鲁克林区的众多小匪徒们还主动集资为高帝购买了一辆崭新的林肯牌大轿车——当领导当到这个份上,实属不易啊!
这次牢狱之灾对于约翰·高帝来说非常划算,因为从感情上讲,甘比诺家族成员对他从此又多了一份感激之情,这可是千金难买的一笔宝贵财富。
然而,也就是在高帝坐牢的这一年多时间里,甘比诺家族的上层建筑,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末代枭雄(五)
1976年10月15日,甘比诺家族的带头大哥,教父卡洛·甘比诺去世。在他死前,这位74岁的老教父最关心的问题莫过于该由谁来接替他的位置。
他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的腥风血雨,他很清楚,如果直接传位给自己的儿子,恐难服众,手下人很有可能会趁机作乱;
但,也绝不能把大权旁落到外人之手。
思来想去,老教父最后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由他的表弟,当时61岁的保罗·卡斯特莱诺暂时接管甘比诺家族的全部生意,若干年后,再由自己的儿子正式继位。
这样一来,保罗·卡斯特莱诺无疑就成了“托孤大臣”——是不是跟我国古代诸多皇帝临终前的决定很相像啊?大家慢慢往下看,后面发生的故事就更像了。 按理说,老教父的临终安排无异于就是圣旨,底下人听命照办就是了,可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甘比诺家族的二号人物,“奥尼尔教父”安尼洛·戴拉克鲁斯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在老教父去世前的近十年时间里,甘比诺家族的一切大小事务几乎全由戴拉克鲁斯负责打理。
在这个漫长的掌权过程中,戴拉克鲁斯从“中央”到“地方”,网罗了大批死心塌地的追随者。在这些追随者当中,甚至有很多人只听命于戴拉克鲁斯,完全不把老教父放在眼中。
如果戴拉克鲁斯有不臣之心,想在这个节骨眼谋朝篡位,恐怕黄袍加身也是指日可待。
在老教父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期,甘比诺家族的权力上层真可以称作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没有人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1976年12月7日,甘比诺家族的几大元老齐聚一堂,由另一位“托孤大臣”安东尼·盖基宣布老教父的临终遗命。
当天的会议气氛紧张异常,事先,盖基安排自己的亲侄子,越战老兵多米尼克抱着一把全自动冲锋枪躲在会议室斜上方的阁楼里,他的任务是:一旦下面发生了争执,对最先往外面跑的人要格杀勿论——无论他是谁!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准备的越充分,结果往往就越是用不上;等到你感到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真正严重的问题才会出现——约翰·高帝后来的“杀君夺权”,就是一个很好的佐证。当然,这是后话了,暂时高帝还是甘比诺家族的乖宝宝。 下面我们接着说当天的会议。一切都出人意料的顺利,保罗·卡斯特莱诺正式宣布就职,安尼洛·戴拉克鲁斯继续坐的第二把金交椅,皆大欢喜。
与会的几位元老纷纷表示,要紧密团结在以保罗·卡斯特莱诺为核心的甘比诺家族周围,锐意改革,加快发展,以足够的胆魄和实干精神,满腔热情地共同谱写美好未来的新篇章…… 就这样,甘比诺家族有惊无险地完成了最高权力的交接。与此同时,本文的主人公约翰·高帝先生,小日子过的可就有点不爽了。
根据假释要求,他必须要找一份正经工作自食其力。万不得已之下,37岁的高帝通过应聘,成了一家管热公司的销售员——我都替他感到憋屈! 以高帝的社会背景,他要往外推销点东西可真是太容易了,理由很简单,谁敢不买呢?可高帝一天正经班也没上过,因为什么呢?因为他闹心。 老教父去世,新教父登基,怎么好象把自己忘了一样?这十年来我他娘的容易吗我?我他娘的爱岗敬业,把家族的事情当成我自己的事情。
为手下谋福利,为家族谋发展,我几过家门都不入啊!到底是“几过”我都记不清了,好比天上的繁星吧——数也数不清!
这期间由于疏于关心家人,我老婆还他娘的把我告上了民事法庭,我,我……高帝越想越郁闷,越想越有气,最后,他堕落了——开始赌博。
根据美国联邦调查局的报告显示(该份报告由甘比诺家族告密者友情提供):在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高帝输掉的赌资达50万美元之巨,最多一个晚上就输掉3万!
不仅如此,高帝在此期间还消极怠工,把布鲁克林分公司的业务抛在一边儿,手下的“员工”也渐有怨言。
怎么看,你都不会想到这样一个自暴自弃的大流氓后来能够成为末代教父,一代枭雄吧? 屋漏偏逢连阴雨,就在高帝极度郁闷的时候,他的家人又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出人命了。。。。。。哈哈,反正我不急,明天再说哈!娃哈哈哈~~~~~~晚安~~~~~
末代枭雄(六)
1980年3月18日,家住霍华德海滩86号的约翰·法拉瓦在下班回家途中,撞死了一个骑电单车的小男孩。出事地点是在霍华德海滩87号,而被撞死的那个小男孩,家住85号。
虽说警方已经给出了解释:是由于小男孩骑车突然冲向马路才导致了这场惨剧,但鉴于小男孩的特殊身份,没有人相信事情就会这样过去。
这个小男孩不是别人,正是约翰·高帝的第四个孩子,时年12岁的富兰克·高帝。 富兰克的死,对他的母亲维多利亚来说,绝对是一次毁灭性打击,因为这个女人早已把自己的全部心血都倾注了在她的五个孩子的身上,尤其是聪明活泼的二儿子富兰克。
惨剧发生两天后,约翰·高帝为儿子举行了极其隆重的葬礼,200多名黑道人物应邀出席。
举行葬礼的当天,肇事司机约翰·法拉瓦收到了联邦调查局发出的警告:最好不要出席当天的葬礼,否则事情将很难预料。
事实上,无论他出席葬礼与否,该还的,他迟早还是要还的——莫怨天莫怨地,只怨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 富兰克下葬后的第三天,3月22日,法拉瓦收到了第一次死亡威胁。一个女人把电话打到了法拉瓦的父母家,只说了这样一句话:撞死富兰克·高帝的肇事司机必死!
同一天,法拉瓦也收到了一封内容相同的邮件。3月23日,一位联邦调查局探员拜访了法拉瓦,建议他出入小心,有可能的话,最好还是搬家。
出乎这位探员意料之外的是,法拉瓦在听完他的建议后竟然微微一笑,这样回答道:“我不相信什么死亡威胁,那都是发生在电影里面的故事。”
3月24日凌晨,法拉瓦收到第三次死亡威胁。一个陌生女人在电话里诅咒发誓,要把法拉瓦扔进绞肉机。
4月13日,法拉瓦的那辆肇事汽车被盗,半个月后被找到。5月20日,有人把一张富兰克葬礼的邀请卡,塞进了法拉瓦家的邮箱。
5月21日,又有人把富兰克的一张照片贴在了法拉瓦家的邮箱外侧。5月22日,还有人(好多人啊)用喷漆,在法拉瓦的汽车上写下“杀人犯”三个血红大字。 或许有些朋友都看烦了,约翰·高帝要报复就报复,干嘛弄出这么多花样啊?
哎,这您可就不懂了,高帝弄出的这些花样本身就是一种报复,他想从心理上把法拉瓦搞得惶惶不可终日,即先从精神上折磨他,而后再从肉体上毁灭他——这跟老猫玩耗子是一个道理。当然,还有另外一种解释,一会儿我们再说。 此时的法拉瓦终于有点顶不住了,他找到了自己好朋友的父亲,埃托雷·嘉派,甘比诺家族的元老之一。
没想到,老嘉派明确表示不会因为这件事替他出头和高帝谈判,但看在自己儿子的情面上,老嘉派还是给了两点忠告:第一,马上处理掉那辆肇事汽车。
不管怎样,人家的儿子是被你撞死的,你还整天开着那辆肇事汽车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你他娘的想干嘛?想斗气还是想示威?你他娘的玩得起吗?
第二,尽快搬家,搬的越远越好。你他娘的知道不知道,现在不光约翰·高帝想杀你,维多利亚·高帝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你,继续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老嘉派说的都是金玉良言,但法拉瓦这个人还是比较固执,毕竟他在纽约生活了一辈子,打拼了一辈子。
突然之间,就说让他放弃所有一切远遁他乡,法拉瓦还真是很舍不得。结果,他的犹豫,他外表看来的若无其事,在富兰克家人的眼中,都成为了一种挑衅。 5月28日,法拉瓦刚刚下班回家步出车门(还是那辆肇事汽车),好家伙,劈头盖脸的就挨了一顿棒球棍。打人的不是别人,正是富兰克的母亲,维多利亚。
为此,法拉瓦住了一个多月的医院,您说打的有多狠。可能是医院里相对安静,比较有利于思考,这回法拉瓦总算是想通了:我还是走吧! 7月中旬,高帝一家动身前往弗罗里达度假,这是法拉瓦收到的最后一次死亡威胁——就是因为要动手了,才需要摆摆样子,搞个不在场证明出来。
7月28日,法拉瓦在公司外面的停车场被人劫持。从此,法拉瓦连同他的那辆肇事汽车一起人间蒸发。
根据FBI安插在约翰·高帝身边的线人所提供的情报:起初高帝并没有打算复仇,所有的恐吓电话、恐吓邮件,以及后来的葬礼邀请卡、喷漆……
统统都是维多利亚找人做的。为什么高帝后来又改变了主意呢?原因有三:其一,法拉瓦始终没有就富兰克的死登门道歉,这在高帝看来,无疑是对他的一种蔑视。
拿人心比自心,恐怕换成谁,都会挑这个理。其二,法拉瓦始终没有处理肇事车辆(可能是舍不得吧),甚至就连汽车车头的凹陷处他都没有修理。
而他和高帝家又是近邻,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每当高帝看到那辆汽车上的凹痕,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死去的孩子,伤心渐渐转化成了愤怒。
其三,维多利亚的大吵大闹。前文我们交待过,维多利亚是一个能把高帝逼疯的主儿,就是在她的坚持下,高帝终于对法拉瓦动了杀机。
如果这份情报真实可靠的话,那么法拉瓦在处理这场惨剧的善后方面,做的也确实让人无法接受,最终导致了他个人的悲剧。
末代枭雄(七)
儿子死后,约翰·高帝变得更加懒散了,整天混迹于地下赌场之间。他的消极怠工,毫无疑问引起了新任教父保罗·卡斯特莱诺的不满(咋地呀哥们,对我有意见哪?有意见你明说啊!)。
事实上,祖籍意大利西西里岛的卡斯特莱诺一向都不太喜欢高帝,他甚至不喜欢家族内部所有祖籍那不勒斯的人。
在他看来,那不勒斯人统统都是傲慢、粗俗、暴躁的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然而,暂时他还顾不上收拾高帝,因为眼前还有一个更加危险的敌人:“奥尼尔教父”安尼洛·戴拉克鲁斯。 从卡斯特莱诺上位以来,戴拉克鲁斯一直都是他的一块心病。和高帝不同,戴拉克鲁斯在甘比诺家族内部可谓位高权重,明里暗里都不时流露出对卡斯特莱诺的不屑。
而卡斯特莱诺也始终对这位二号人物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上位伊始,就派专人负责监视戴拉克鲁斯的出入言行。
新任教父的这些小动作,自然无法逃过戴拉克鲁斯的法眼:都是老中医,不用你给我配药!你不是不信任我吗,我还不玩活儿了呢!
向来好赌成性的戴拉克鲁斯在卡斯特莱诺上位以后,更加是变本加厉,终日游荡于大小赌场之间。 现在大家都能看明白了吧?高帝的消极怠工也不是孤立的。无论他是有心还有无意,在外人眼中,高帝无疑成了戴拉克鲁斯的死党,两个人从“中央”到“地方”结成了一条看不见的统一战线,共同对抗新任教父卡斯特莱诺。
就这样,在20世纪80年代初期,在甘比诺家族的内部,教父卡斯特莱诺,二号人物戴拉克鲁斯,以及布鲁克林“分公司”头目高帝,三个人上演了一出矛盾重重的“锵锵三人行”。 不会正好在minisindy后面吧............
对戴拉克鲁斯,卡斯特莱诺始终畏惧三分,对方不做乱他就已经念弥陀佛了,哪儿还敢主动招惹啊。至于高帝,卡斯特莱诺也有所顾忌。
他原计划想改组布鲁克林“分公司”,把高帝手下的死党先拆散,该流放的流放,该外派的外派,以此削弱高帝的势力。而后,是把高帝搞垮、搞臭、还是搞死,全在于自己的心情了。
可外界风传高帝是戴拉克鲁斯的死党,综观高帝的言行,似乎他也确实是有恃无恐。
考虑到这些,卡斯特莱诺担心在处理高帝的问题上会牵一发而动全局,搞到最后,高帝没倒台,自己倒来个下不来台,那就难看了……这个教父让他当的,也太没有底气了。 与此同时,高帝也在暗地里盘算。
都说高帝是戴拉克鲁斯的死党,到底是不是,恐怕就连高帝自己也说不明白。
高帝最初能够当上布鲁克林“分公司”的头目,全都仰仗着戴拉克鲁斯的支持,高帝自然是心怀感激。
到后来,高帝的羽翼渐渐丰满,再加上戴拉克鲁斯坐了一段时期的大牢,高帝又和甘比诺家族的老教父走的很近。
在这一时期,高帝可谓表现积极,不但通过贩毒大大增强了家族实力,在老教父的侄子被绑匪杀害以后,他更是主动请缨,担起复仇的重任,为此还入狱一年有余。
毫无疑问,高帝在此期间的表现是非常抢眼的,他要上位,恐怕没有人会提出异议。
然而,一朝天子一朝臣,新任教父根本就不尿他那壶,完全把高帝抛在一边晾起来看了。在这段时间里,高帝“以赌会友”,又和戴拉克鲁斯走到了一起。
无论卡斯特莱诺出于何种目的,他都不该这样对待一个如此优秀的员工。既然他自知号召力有限,就更应该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结成广泛的统一战线。
然而,在他执政这漫长的9年时间里,这位教父除了胡猜乱想,就是四面树敌,搞到最后自己反被家族内部人搞死,真是可悲可叹! 返回头我们再接着说高帝。高帝是个聪明人,否则他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新任教父对待自己是个什么态度,他心里清清楚楚。卡斯特莱诺对自己的消极怠工无动于衷,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一旦自己身后的那棵大树(戴拉克鲁斯)倒了,自己离倒霉也就不远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1985年年中,戴拉克鲁斯被诊断出患有肝癌,这下子高帝可有点毛了:眼见大厦将倾,我他娘的该何去何从啊!和手下死党几番商议,高帝终于制定出一个大胆而又切实可行的计划。
计划核心内容:在家族内部结成最广泛的统一战线,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末代枭雄(八)
卡斯特莱诺在他执政的9年间,确实少有建树。大多时候,他都躲在自己的豪华别墅里,几乎不与任何人联系,包括当初辅佐他上位的几位家族元老。逢年过节的时候,更是连一个电话都不打,这些小事儿集中在一起,未免使人寒心。
最重要的是,在家族利益的分配上,卡斯特莱诺也有失公允,这可是能让人寒透心的大事儿!慢慢地,甘比诺家族的几位元老对这位他们一手扶持的新教父渐有微词。这一切,都被高帝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1985年下半年,高帝戒赌了。这段时间,他终日游走于各位家族元老之间,请客吃饭,登门拜访,送钱送物,鞠躬敬礼……
极力拉拢感情。利用大家对卡斯特莱诺普遍的不满情绪,高帝很策略地将戴拉克鲁斯死后有可能出现的局面作了夸大描绘,似乎戴拉克鲁斯一死,每个人也都末日将近了。 高帝先用小火慢炖了几个月,随后直接把阀门扭到了最大:明说了吧,大家支持我上位,我高帝他娘的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到时候保证大家伙儿大有大份儿,小有小份儿,大秤分金,小秤分银,你们看咋样?
几位元老一合计,高帝分析的不是没有道理。卡斯特莱诺这个家伙也确实太不像话了,对待我们几个老东西他娘的完全是卸了磨杀驴嘛!
再说了,卡斯特莱诺今年也是70岁的人了,他他娘的还能活几年?“幼主”托马斯·甘比诺,那就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巴……想想这些,再想想高帝平素的作风,还是识时务的好啊!
非洲有一句谚语,叫手持大棒口如蜜,走遍天下不着急。后来这句话被美国总统罗斯福引用后,就变成了极具美国特色的“大棒加胡萝卜”外交策略。
约翰·高帝在争取甘比诺家族内部“团结”的过程中,也是采用此种方法。只不过,他使用更多的还是“胡萝卜”,“大棒”要在充分尊重对方的前提下,露一个“棒头”就可以了——都是明白人,全露出来就不好看了。 1985年12月2日,71岁的“奥尼尔教父”安尼洛·戴拉克鲁斯病逝。他的死,意味着甘比诺家族即将面临一场大的人事变动。对高帝来说,夺权运动已经如箭在弦,不得不发。
而此时的教父卡斯特莱诺,正忙着在家里庆祝戴拉克鲁斯之死,对高帝搞的这些“小动作”浑然不知。自己的大屁股都已经坐在火山口上了,他还有闲心对别人幸灾乐祸,好一个糊涂的教父!他不死谁死? 按照美国习俗,人死以后,在入土为安之前,都要为死者举行一个守灵仪式(wake),这个大家在美剧当中都应该见过。这种仪式通常在教堂当中举行,死者被装入棺椁,置于教堂的正前方。棺椁的盖子是打开的,供来人吊唁。
前来参加吊唁的人,都会或长或短地在那里停留一段时间,这就算是为死者守灵了。
这种习俗在美国各大黑帮家族内部更是被严格执行,除非有极特殊原因(如被抓进了大牢),否则必须全员参加,以此表示对死者的尊重,对死者家属的深切关怀,同时,这也是对外展示家族实力的一次机会。 以戴拉克鲁斯在甘比诺家族的地位和声望,为他举行的守灵仪式和教父是一个规格的。甘比诺家族上上下下有一头算一头必须全部出席,除此之外,美国各大家族、各大小帮派也纷纷派出了代表。
有的是想借机拉近和甘比诺家族的关系,有的是想来探听一下甘比诺家族的虚实,还有的就是来看哈哈笑的,总而言之一句话:看上去都是很和谐的。
且慢,特别不和谐的一幕出现了。身为教父的卡斯特莱诺,竟然借口“怕被FBI监视”,拒绝出席守灵仪式。
不仅如此,戴拉克鲁斯尸骨未寒,卡斯特莱诺就直接任命自己的亲信,托马斯·比洛帝顶替了他的位置。这下子,几乎所有的甘比诺家族成员都愤怒了。他们因为什么会集体发怒,这里有三点原因:
首先,戴拉克鲁斯在甘比诺家族的地位,要远远高于卡斯特莱诺。别看卡斯特莱诺名义上是教父,但谁都清楚,他只不过是一个“过渡时期”的家族领导人。
而戴拉克鲁斯在此前近二十年的时间里,一直都是这个家族的精神领袖之一。(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戴拉克鲁斯就相当于邓**,而卡斯特莱诺就相当于胡耀邦、赵紫阳,以及执政前期的江浙民。)
卡斯特莱诺的做法,无疑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另外,人死不结仇,身为教父,您也太没风度了吧? 其次,就是卡斯特莱诺拒绝出席守灵仪式的借口。
你怕被FBI监视,他娘的我们这帮人哪个不被FBI监视?你不出席便不出席,怎么连编一个好一点的理由都懒得编呢?
咱再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你的好朋友周末结婚,到时候你没去,不但没去,你还打电话告诉对方,没去的原因是因为你脚气犯了,这能说的过去吗?哪怕你说是痔疮犯了呢,也多少像那么回事儿吧? 最后,就是那个荒唐的人事任命。甘比诺家族的第二把金交椅,那是一般人好坐的吗?你以为那是12毫克的沙发吗?想坐就有的坐?
卡斯特莱诺把那个位子给了一个名叫托马斯·比洛帝的人,这个人是谁呀?他娘的不就是你卡斯特莱诺的司机吗?
他娘的还有没有天理啦,啊?我们这帮人在外面拼死拼活的,到头来还比不上一个司机!唉妈呀,啥也不说了,眼泪哗哗地...... 综合以上三点,足以使甘比诺家族上上下下暴跳如雷了。卡斯特莱诺傻了吧唧的,又给自己的墓穴挖了最后几锹土。
外表彪悍,实则一肚子大粪的卡斯特莱诺:
末代枭雄(九)
1985年12月16日,就在戴拉克鲁斯去世半个月后,高帝对卡斯特莱诺下手了。
这里我们有必要先简单介绍一位重要人物出场,他就是后来甘比诺家族的二号人物,“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塞米·格拉夫诺。
塞米·格拉夫诺也是意大利后裔,从小生活在布鲁克林区,后来成为科伦坡家族(纽约五大黑帮家族之一)的一名打手。
20世纪70年代初期,由于和老板发生不睦,格拉夫诺转投至甘比诺家族门下。在刺杀教父保罗·卡斯特莱诺,辅佐约翰·高帝上位的过程中,他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此后,高帝自然投桃报李,先是将他提升为甘比诺家族的参谋(也就是狗头军师),而后又让他当上了自己的副手,也就是当年戴拉克鲁斯的位子。 书归正文。在戴拉克鲁斯死后,除了出席他的葬礼外,教父卡斯特莱诺一直都躲在自己的别墅里没有出门。
直到12月16日,他才计划在傍晚时分前往戴拉克鲁斯的家宅,一方面是为自己缺席守灵仪式登门道歉,另一方面更是为了平息戴拉克鲁斯追随者的愤怒。高帝在摸清这一重要情报后,马上通知格拉夫诺做好准备。 戴拉克鲁斯的家位于纽约曼哈顿区东46号,这里就将是卡斯特莱诺的葬身之地。很快,四名枪手都已经全副武装,各就各位。
他们每人头戴一顶哥萨克风格的貂皮帽子(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遮住面部),身穿一件臃肿的俄罗斯进口貂皮大衣(方便隐藏枪枝)。 下午5点刚过,约翰·高帝在格拉夫诺的护送下赶到刺杀地点旁边的一家餐馆,坐镇指挥。5点55分,卡斯特莱诺的车子开到了预定的刺杀地点。四名枪手蜂拥而出,乱枪齐发,教父卡斯特莱诺仅头部就中了6弹,当场毙命。
另外,卡斯特莱诺的司机,那位刚当十多天甘比诺家族二当家的托马斯·比洛帝,也命丧曼哈顿街头。 由于当时正值下班高峰期,来往的车辆行人都比较多,四名枪手在完成任务后马上就混进了骚乱的人群,十分从容地离开了案发现场。
高帝和格拉夫诺坐在餐馆里,目睹了刺杀事件的整个经过。随后,他们二人也脚步轻盈地步出了餐馆,坐上汽车扬长而去。
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约翰·高蒂当时的心情是豪迈的,神采是飞扬的。
末代枭雄(十)
教父保罗·卡斯特莱诺被杀以后,甘比诺家族的幼主托马斯·甘比诺,无疑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对于甘比诺家族而言,高帝的所作所为绝对是无法容忍的。
托马斯·甘比诺但凡有一点骨气,都会在第一时间组织起人马和高帝来个你死我活的较量——作为甘比诺家族的接班人,恐怕这是他必须要采取的回应。
否则,同行们会怎么看他?家族内部的小匪徒会怎么可看他?其他黑帮家族的教父们会怎么看他?今后在黑道还怎么混? 可一旦真动起手来,以约翰·高帝的实力,托马斯·甘比诺的下场也是显而易见的。此时的高帝,不但在家族内部团结了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就连纽约其他几大黑帮家族也被他采用“友情赠送”金元和枪支弹药等手段纷纷收买,势力空前强大。
这样看来,如果托马斯·甘比诺打算挽回家族声誉,势必死无葬身之地…… 嘿嘿,面包在这里故弄玄虚了两小段,下面还是先说说托马斯·甘比诺的为人吧,也好让大家对他后来的反应有个心理准备。 托马斯·甘比诺是老教父卡洛·甘比诺的长子,未来家族的接班人。俗话说“家有长子,国有大臣”,可这句话在他的身上却并不适用。
当年老教父卡洛·甘比诺只身一人来到美国,从身无分文的穷小子到美国最大黑帮家族的教父,他的一生无疑充满了传奇色彩。
所谓创业难,守业更难。由于卡洛·甘比诺早年忙于在外打拼,忽视了对自己下一代的教育,以致于等他坐稳了自己的“黑色江山”后才发现,自己的儿子竟然是窝囊叼块儿废(简称窝囊废),根本无法撑起这么大的一份家业。
就这样,老教父在临终以前,经过反复权衡不得已把大位传给了自己的内弟。
对于父亲的这种安排,托马斯·甘比诺如释重负——我地妈呀,可算是躲过这个千斤重担了!对他而言,教父这个位置可不是好坐的,忒累,风险性也忒高。 托马斯·甘比诺这位幼主连教父的宝座都不感兴趣,那他对什么感兴趣呢?一个字:钱。 和他的父亲不同,托马斯·甘比诺一生中的很多时候,都扮演着奉公守法的良民角色。拿着老子的钱,他炒股票,炒期货,投资汽车运输业,干的也是有声有色。
当然,说他完全是出淤泥而不染那叫骗人,通过暴力威胁、低价收购等手段,纽约市三家最大的汽车运输公司先后都成了他的私人产业。那三家公司的老板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头来却给甘比诺家族做了嫁衣,但也只能是打牙往肚里咽。 对外,托马斯·甘比诺是狐假虎威;对内,他完全是大撒把,对任何事情不管不问,况且,以他的威望和地位,就是想管也管不了什么。
对他来说,能够安安稳稳地躲在家族势力的背后,通过各种手段多赚点钱才是正路子。 在得知高帝为篡权杀死了自己的亲舅舅以后,托马斯·甘比诺本人也确实压抑了好一阵,整天“哦买嘎、哦买嘎”地叫唤个没完。可除了摇头叹息,他还能做什么呢?
眼下高帝是一呼百应,托马斯振臂一呼,恐怕只有老婆孩子能给他捧捧场,别人都得抱着肩膀冷眼旁观……
算了吧,将军额前跑下马,宰相肚里能撑船,我还是忍了吧!
末代枭雄(十一)
卡斯特莱诺死后不久,通过家族内部的一致推举,以及其他黑帮家族的点头默许,约翰·高帝如愿以偿地坐上了甘比诺家族的教父宝座,从此开启了全新的高帝时代。 身为一名教父,形象气质是很重要的,高帝深谙此道。从当上教父之日起,他就永远地脱下了跟随自己多年的皮夹克,换上了纽约皇后区高级裁剪师为他量身缝制的西装和真丝绣花领带,人前人后笑容可掬,风度翩翩。 身为一名教父,处事低调也是很重要的,这个高帝好像不大懂。正像序言中介绍的那样,美国历史上还没有哪一任教父像他那么爱出风头,像他那么爱得瑟的。
在保镖的前呼后拥之下,高帝频频出现在公众的视线当中。无论他走到哪里,大报小报的记者就会跟到哪里。
在镁光灯的闪耀之下,高帝俨然被新闻媒体包装成了一位黑道明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政客或是文艺界的大腕呢! 在美国司法部门看来,高帝的风光无限无异于是对他们的莫大嘲讽——你他娘的就不会低调一点?多少给我们留点面子,默默地当你的贼头吗?
这么大张旗鼓的穷折腾,你他娘的想干嘛?
当我们是空气吗?高帝后来过早地被关进监狱,和他爱出风头的毛病有着直接的联系——你让政府颜面扫地,政府就让你锒铛入狱,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高帝一介草根,从社会的最底层爬起,多年的基层工作经验告诉他:给这帮靠“打砸抢”起家的匪徒当大领导,没点手腕是不行的。
论冷血残暴,论诡计多端,高帝不会输给同时期的任何人;然而要想把队伍带好,不断扩充家族的实力,不断增强组织的凝聚力和战斗力,最根本的,也是最关键的一个要素,还是钱。 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个家庭,没有钱一切都无从谈起,黑帮更是如此。大家想想看:一群游手好闲的社会不安定分子聚在一起,唯你马首是瞻,你指向哪里,他们就打到哪里,凭什么?
这里可不存在什么朴素的革命信念或是忠贞不渝的真挚爱情,有的,就是对金钱和地位的渴望。对于此时的高帝来说,这两样东西他全都拥有了。
既然地位不能让与,那就给手下的小弟多一些金钱吧!在高帝的率领下,甘比诺家族加快了非法掘金的步伐。贩毒、聚赌、敲诈、暗杀、放高利贷、收保护费……
各方面工作齐头并进。甘比诺家族招财进宝,日进斗金,上上下下全都搂了个盘满钵满,高帝自然也是喜不自禁,天天“挖哈哈、挖哈哈”地家里外头笑个不停。就在这时,盛极必衰,否极泰来⑴的客观规律发挥了作用,新的矛盾也因此而产生了。 俗话说: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当初那些默许高帝篡权上位的其他黑帮教父们,此时也都和高帝闹了个半红脸。为什么?当然还是利益。
各行各业都存在竞争,根据利益的大小、行业的差别,竞争的激烈程度和使用的手段也不尽相同。
而黑帮与黑帮之间一旦发生利益冲突,其后果免不了就是枪地给,炮地给,叮叮咣咣地干起来,最后闹个两败俱伤,渔人得利(“渔人”是指联邦调查局或是其他帮派)。
为了有效避免此类事件的发生,美国各大帮派在纽约成立了一个臭名昭著的“美国黑手党全国委员会”,不定期举行教父级别高峰会议。
这个委员会的核心作用,就是协调各大帮派家族之间的利益纷争,在保证各方利益的前提下,共同营造一个和谐、友爱、互助的发展空间。
高帝上台以后,由于他的贪心不足,把触角伸向了很多原本不属于他的领地,这就不可避免地和其他家族产生了或多或少、或深或浅的矛盾。于是乎,纽约街头隔三差五地会响起“芝加哥打字机”⑵的“嗒嗒”声。 与此同时,约翰·高帝张扬的处事风格和不计后果的敛财手段,自然使他成为美国联邦调查局关注的“出头鸟”。
⑴否极泰来在此处使用不当,因为它指的是事情从坏向好的转变。为了押韵,面包知错故用,嘿嘿嘿,你发现了没?
⑵“芝加哥打字机”是汤姆逊冲锋枪的浑名,美国芝加哥黑帮组织最早装备此枪。由于子弹被击发时发出的“嗒嗒”声和打字机发出的声音很相像,故此得名。
由于此枪较为笨重,所以很多黑帮分子为了便于携带,通常把它装进一个小提琴盒里拎着,因此也就有了“芝加哥小提琴”的诨号。
关于此枪,在美国还曾流传这样一个笑话:一个小男孩拎着小提琴盒去上课,打开后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把汤姆逊冲锋枪!
这个小男孩顿时大惊失声,在课堂上高喊一声:糟了!我爹拿着我的小提琴去打劫银行啦!
芝加哥打字机
堪比"小马哥"
末代枭雄(十二)
作为一名黑道从业者,约翰·高帝在成功登顶甘比诺家族的教父宝座之后,无疑达到了他个人事业的巅峰。接下来,就是比“打江山”更难的“坐江山”。而此时的高帝,却犯了一个错误,这个错误,我国明朝末代皇帝明思宗朱由检也犯过。 公元1627年,年仅16岁的朱由检即位,也就是大家熟知的明崇祯皇帝。当时的明王朝危机四伏,摇摇欲坠。
关内农民起义风起云涌,关外满清八旗虎视眈眈,朝廷内部阉党专权,民不聊生,国政日非。这位少年天子决心励精图治,力挽狂澜。
纵观崇祯皇帝的一生,他所取得的最大的成就莫过于铲除阉党,逼死魏忠贤,将困扰明王朝百余年的“政治毒树”连根拔起。
在取得这个重大的胜利之后,崇祯皇帝也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从此刚愎自用,听不得不同意见,大搞个人崇拜,大搞一言堂,搞到最后把自己搞死。
和崇祯皇帝一样,约翰•高帝也犯了类似的错误。 在“弑君夺权”之后,高帝的内心世界的小宇宙也开始膨胀,自认为老子天下第一,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不再像以往那样重视家族内部的团结。
FBI正是抓住他的这个弱点,抛弃了“阳谋”,大玩“阴招”,成功地离间了他和家族二号人物格拉夫诺之间的感情,致使后者反戈一击,把高帝永远地扔进了大牢。 写到这里,我又想到了我国历史上的五代十国。那是一个“城头变幻大王旗”的混乱年代,只要你胳膊粗力气大,敢杀敢拼不要命,那么早晚都会拥有一面属于自己的“大王旗”。
至于这面“大王旗”还能打多久,没有人知道,混一天是一天吧——高帝也属于此类枭雄。 啰里啰唆写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表明一点:高帝可以做一个出色的流氓,却远远无法胜任流氓头的岗位。因此,从达到人生的顶峰起,他也就不可避免地要“螺旋式”地开始走下坡路了。
末代枭雄(十三)
前面我们曾提到过,高帝由于利欲熏心,在上位之后和其他家族发生了不睦。其实啊,这些都是小事儿,充其量算是“黑帮内部矛盾”,不是不可调和的。
真正棘手的问题,是来自于外部的“敌我矛盾”。对美国黑帮家族而言,这个“敌”指的当然是以联邦调查局和联邦法院为代表的美国司法部门。 美国联邦调查局针对约翰·高帝展开的监视、监听工作最早始于1972年,那个时候,高帝刚刚接管甘比诺家族在布鲁克林分公司的业务。
起初,地位不高,资历不深的高帝并没有引起联邦调查局太多的关注,对他只是进行一些必要的“常规”监视和监听。
直到高帝和自己的死党讨论贩毒的对话被监听到以后,联邦调查局才开始对他“刮目相看”。在随后的十几年里,双方几次交手,互有胜负。
更多时候,美国司法部门都因为证据不足或证据来源不合法而惨败——这在生活在我们国家的很多人眼里,简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我国,打黑除恶工作每年都在进行。无论黑帮组织多么庞大,勾结官员的级别多么高,只要更高一级的领导一拍桌子,底下就全部拿下,一点不惯毛病。
而且,但凡是被抓了,尤其是被抓前后再不幸被政府树立成为“典型”,那这个人就铁定是跑不掉了(可话又说回来,如果更高一级的领导不知情,或是佯装不知情,那么这个黑恶组织是否会一直存活下去呢?) 相对于我国的情况而言,美国的打黑除恶工作可就没那么好做了。
这里主要有两点原因:一方面是因为美国黑帮起步较早,发展比较成熟,实施犯罪的手段也大多比较隐蔽。美国政府往往监视、监听了十几年,到头来最多也就抓个虾兵蟹将。
对于龙王爷级别的黑帮教父,美国政府一般只能望洋兴叹。另外一个原因,也是最关键的一个原因,就是美国的法制建设要比我国完善。 美国的司法系统,什么都要讲求证据,充足且合法的证据,而我国的公检法系统在某种程度上就省去了这些麻烦。
只要大领导一拍板,底下马上就去抓人,抓完再攒材料、找证据也不迟——这种做法本身就是违法的。再举个例子,美国法院不接受“自证其罪”。
比如说警方抓住了一个杀人嫌疑犯,该嫌疑犯在法庭上自己承认所控罪名是不行的,检查机关必须要拿出能够证明这个人有罪的证据出来,否则罪名不可能成立。
这种做法,可以在最大程度上避免冤狱的发生。这和我们平时看新闻时常听到“犯罪嫌疑人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简直天差地别!
我亲弟弟杀的人,我愿意给他顶罪行不行?我父母被黑社会威胁生命,我无奈顶罪可不可能?
以上是面包的一家之言,大家见仁见智,更欢迎法律界的朋友批评指正。话题有点扯远了,回过头来,我们接着说高帝。
在高帝当上教父以后,美国的司法部门先后四次和他交手,前三次都输了,而且输的很难看,也输的很憋气,最后一次他们使出了“阴招”,结果大获全胜。面包打算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重点写一写其中的两次交锋:第一次和最后一次。
末代枭雄(十四)
约翰·高帝和美国司法部门的第一次过招,发生在他攫取甘比诺家族最高权力的3个月后。
通过这起诉讼,大家会进一步了解约翰·高帝的为人,同时也会对美国司法部门的“软弱”和“无奈”抱以深切的同情。 1984年9月11日,像往常那样,35岁的冰箱修理工皮谢克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后,来到了纽约皇后区一家名叫“温馨港湾”的酒吧,小酌几杯放松一下。
刚刚发完薪水,口袋里揣着三百多块钱(周薪),皮谢克感到十分惬意。他并不打算多喝,因为过一会儿还要去女友家吃晚饭,皮谢克不想带着一身酒气和女友共度良宵。他在酒吧里坐了一会儿,从外面又走进来两个人。
皮谢克只是在他们进门的时候瞟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太留意。 看看表,皮谢克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一仰脖喝完酒杯里剩下的马天尼,付账起身离开。在酒吧外的私属停车场,皮谢克发现有一辆后开来的汽车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毫无疑问,这辆车的主人此时也一定在酒吧里喝酒。脾气火爆的皮谢克回到车里开始鸣笛,他打算以这种不太友好的方式把那辆车的主人叫出来。结果如他所愿,那个人出来了。 皮谢克把头探出车窗大声吆喝着,让眼前这个身材比自己小一号的中年男子赶快把车开走。那个男人一边向皮谢克靠近,一边娘长娘短地“问候”皮谢克的母亲。
皮谢克出于“礼貌”,也开始问候对方的母亲。二人在对骂了几句之后,那个男人把老拳重重地放在了皮谢克的脸蛋子上,随后,又非常老练地把皮谢克拖出车外,不由分说一顿暴打。
打完人还不算完,在皮谢克暂时失去反抗能力的时候,来人又随便打了个劫,不光翻走了皮谢克刚拿到手的三百多块钱工资,连他上衣兜里剩下的半包烟也一并“没收”了。 连半包廉价香烟都要抢,你他娘是什么人啊?!皮谢克出离愤怒了,他一个高儿从地上窜起来,和眼前这个损人扭打在了一起。
就在二人打的难解难分的时候,又有一个人如同疯狗一般,从酒吧间里冲了出来。尽管皮谢克胳膊粗力气大,但对于打架这种事儿他还不够专业,很快就败下阵来,彻底放弃了反抗。
没成想,对方还要“宜将剩勇追穷寇”:一个把皮谢克死死按住,另一个开始抽他的嘴巴子。一口气连抽了十几下,打得皮谢克昏天黑地七荤八素。
末了,对着倒地不起的皮谢克,后来的那个人又作出了一个掏枪的动作,大声威胁道:你他娘的最好滚远点! 皮谢克躺在地上,目送着两个臭流氓回到了酒吧,窝火憋气自不必说了。当然,他当时还不知道打完他还要打劫他的人是什么来头,否则他绝对会自认倒霉的。
好半天,皮谢克才从地上站了起来。随后,他踉踉跄跄地跑进了附近的警察局。在两名警察的陪同下,皮谢克二次走进了酒吧,当场指认了袭击他的两名男子。
第一个跑出来对皮谢克连打带抢的流氓,是高帝手下的“金牌打手”弗兰克·克莱特。
第二个跑出来“帮兵助阵”的,就是高帝本人。他先放狗出来咬人,然后自己又跑出来跟狗一起咬,从这件小事儿上您就能看出来,高帝这个人有多么下三烂了。 1984年10月末,检察机关正式以暴力袭击和协同抢劫两项罪名起诉约翰·高帝。同年年底,本案通过了大陪审团的裁定,正式移交法院受理,开庭日期暂定在1986年3月2日。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时间更可以改变一切。
在开庭前那漫长的1年多的时间里,随着戴拉克鲁斯的病逝和卡斯特莱诺的被暗杀,约翰·高帝开始频频出现在纽约公众的视野里,俨然就是甘比诺家族的一号人物。
大报小报纷纷登载高帝的照片,皮谢克当然也看到了。这下子,他可真的怕了。
皮谢克先是买了一把手枪防身,然后又把妻子送回了娘家,再然后就改变了自己的说辞。无论面对检察官还是新闻媒体,皮谢克永远都是诚惶诚恐的只说一句话:我啥也不记得了! 1986年3月2日,法院如期开庭,皮谢克称病缺席。由于他是本案最重要的证人和直接受害人,检控方被迫请求延期再审。
3月5日,皮谢克再次缺席,这次连个理由都没有。
3月19日,法院第三次开庭,皮谢克失踪了。
3月21日,警方在纽约市的一家医院里找到了皮谢克,并把他“押”上了法庭。看着面带微笑的约翰·高帝,皮谢克的恐惧达到了顶点。当检察官问他:你是否在法庭内看到了案发当天袭击你的两名凶手时,皮谢克坚定地回答道:没有!
检察官气得牙根直痒痒,耐着性子拿出了当年皮谢克在警局作的笔录,当庭读了一段皮谢克对袭击者的描述,而后二次对皮谢克提问。
皮谢克吞吞吐吐地答道:时间太久了,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被两个男子袭击了,他们还抢走了我的钱、香烟,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还审个屁呀?尽管每个人都知道皮谢克在说谎,但谁也无可奈何。庭审被迫中断,草草收场。高帝二人被当庭释放,皮谢克也从原告变成了被告,罪名是:以伪证妨碍司法公正。 这里需要特别提到的是:由始至终,皮谢克并没有收到高帝或高帝手下发出的任何威胁。
末代枭雄(十四)
高帝一生先后八次被捕,除最后一次由于内部堡垒被政府攻破而被“足额”定罪外,其余七次不是因证据不足当庭释放,再不就是和检察机关达成协议获得减刑。
纽约的新闻媒体由此给他送了个“法律不粘锅”的美称。约翰·高帝对这个绰号受之泰然,甚至有点洋洋自得。
而在此期间,美国联邦调查局对他的电子监听工作也始终没有放松,他们正在非常有耐心地给高帝团伙攒材料。
1989年12月12日,约翰·高帝在一次家族成员非正式聚会时,点名批评了他的得力助手,甘比诺家族的二号人物塞米•格拉夫诺(当时格拉夫诺并没有在场)。
高帝认为格拉夫诺的杀心太重,迫使他做出了很多不该做出的决定。这次谈话同样被联邦调查局监听到了,成为后者用来瓦解高帝和格拉夫诺二人同盟关系的一张王牌。 1990年12月11日,联邦调查局对高帝实施了抓捕。当天一起被捕的还有格拉夫诺,弗兰克(抢钱抢烟的那个下三烂),托马斯•甘比诺。
高帝被控策划实施谋杀、放高利贷、敲诈、偷税漏税、非法聚赌、干预司法公正等13项重罪。
这一次和以往不同,联邦检查官找到了一位强有力的证人:飞利浦·里昂特,费城犯罪家族的二当家的。
由于此人和甘比诺家族的前任教父卡斯特莱诺私交不错,再加上他和高帝等人素来不睦,因此愿意出庭指证高帝策划谋杀了卡斯特莱诺。 随后,联邦调查局又利用高帝指责格拉夫诺的录音,对格拉夫诺采取攻心战,编造出“高帝希望让你永远闭嘴(指暗杀他)”之类的谎言,成功达到了预期的目的。
格拉夫诺在权衡利弊后决定接受政府提出的“证人保护计划”,成为本案的污点证人。
随着格拉夫诺的临战倒戈,另外一位关键证人,那位抢钱抢烟的“金牌打手”弗兰克也接受了政府提出的条件,愿意出庭指证高帝。 1992年2月12日,案件正式开庭审理。除了由联邦调查局友情提供的录音和录像资料外,还有多位证人出庭。
检察机关安排的很巧妙:先让证人出庭,让他们哭诉自己的亲人如何在招惹上高帝等人后失踪或是被杀,然后再让技术人员负责播放FBI监听到的,与证人证词相对应的谈话录音,以此来证明高帝团伙和这些被害人的死之间的联系。
整个庭审过程大致如此,前后一共持续了一个多月。
1992年3月2日,塞米·格拉夫诺出庭作证。高帝恨得咬牙切齿,但也无可奈何;他知道,这次自己高低是跑不掉了。
1992年4月2日,经过13个小时的深思熟虑,陪审团一致裁定高帝所控罪名成立。
1992年6月23日,法官判决高帝终身监禁,并终身不得假释。
随后,这位“不粘锅”教父被押往伊利诺斯州的联邦监狱服刑。(这部分写的太简短,但真的写不下去了,最近烦心事儿有点多。) 在美国坐过牢的朋友应该不会对“雅利安兄弟会”感到陌生^^。那是在全美范围内,以各地监狱为根据地,以欺压狱友(有色人种)、收取保护费(对象为白种人)为宗旨的有组织犯罪集团。
兄弟会的头目有一百多位,分布在全国一百多间监狱,横行一时。高帝入狱后面临的第一个难题,就来自这个犯罪集团。 在外已经习惯了呼风唤雨的约翰·高帝,一时还不太适应听命于另一个犯罪集团的摆布。
为了能够在监狱中延续他的传奇,这位前教父拒绝向雅利安兄弟会支付保护费——钱不缺,人丢不起。结果,就在高帝入狱后的第四天,他的脑袋被打破了。
末代枭雄(十五)
到哪河脱哪鞋的道理高帝确实不懂。进了监狱就要守监狱的规矩,是虎你得卧着,是龙你得藏着,卧虎藏龙么。
而高帝的做法,无疑是对雅利安兄弟会在监狱中权威性的一次挑战,但后者也不想和他来个正面的对对碰,索性派出了一名黑人打手,借着放风的机会,将高帝好一顿狂扁。
雅利安兄弟的做法是很高明的,因为众所周知,这个兄弟会成立的宗旨,就是为了维护白人在监狱中不受其他有色人种的侵犯,换句话说,监狱中所有的有色人种都是他们的敌人。
派出一个黑人殴打高帝,既可以使自己的组织不受怀疑,又可达起到“教育”高帝的目的,一举两得。果然,高帝上套了。 袭击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高帝就找到了兄弟会的大头目,开价十万美元买那个黑人的性命,兄弟会欣然接受了高帝的请求。一番虚情假意的安慰过后,兄弟会表示只要他们一收到钱就会马上“办事”。 此时的甘比诺家族已经把大权转交给了高帝的大儿子,小约翰·高帝。爹被人欺负了,当儿子的自然是怒不可遏,马上安排手下人把十万美元打到了兄弟会指定的户头上。结果呢,这对父子教父被人玩了个团团转。 就在高帝和兄弟会协商买凶杀人的时候,监狱方面就接到了消息。有人说这个消息是兄弟会透露给狱警的,但有人觉得这不太可信,因为一条黑人的性命在他们眼中根本一文不值。
不管怎么样吧,打人者受到了监狱方面的特别保护,其他人根本靠不了边。高帝怒火中烧:他娘的,钱已经给你们了,你们也得给老子办事儿啊!兄弟会方面对高帝好言安慰:放心吧,现在实在不方便动手,再等等哈。他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就这样,高帝憋气窝火地等了一个多月,而兄弟会方面的答复永远都是:再等等。又过了一个多月,打人者被转到了另外一间监狱。
这下子高帝可不干了:钱早早给完了,现在人都走了,你们怎么给我报仇?退钱!
兄弟会方面的态度始终良好:放心吧,那小子不是没出监狱吗,在美国,是监狱就有我们的人,他跑不了的!放心哈。 又过去了几个月,还是没信儿,高帝简直快被气炸了,几乎天天追着兄弟会的头目要钱。对方当然不会还钱,但态度还是很不错的:再等等,马上就有消息了,我保证!
几周后,真的有消息了:打人者被保释出狱了。 约翰·高帝,这位前美国最大黑帮家族的教父,在监狱里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和无奈。 关于这位末代枭雄的后续故事还有很多,但限于本文的篇幅就此打住。在高帝入狱以后,他的大权由他的儿子接管,开启了后高帝时代。
社会在进步,时代在发展,此后的美国黑帮也与时俱进,改头换面,以另外一种全新的组织形式和运作模式示人。2002年6月11日,高帝因喉癌病逝,死在了联邦监狱的医疗中心。
高帝的逝世,在某种程度上标志着美国传统黑帮的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