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杰是南宋灭亡时的大将,也是崖山海战的指挥官。客观来说,他似乎没有取得过什么辉煌的战绩。张世杰的伟大,不亚于古今任何名将。他和陆秀夫、文天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大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宁死不降。
说的第三个英雄是李靖。李靖时期,大唐消灭了北方强敌突厥。
而第二个英雄窦宪消灭了匈奴。
到了唐代,北方两大超级强悍的游牧民族都被消灭了。
可惜,不适合农耕的蒙古高原,终究会是游牧民族的乐园。
严格来说,汉民族的敌人远远不止这些。
五胡乱华时期的羯族极度残暴、树敌太多,最终被各民族联手绞杀,基本族灭。
强大的鲜卑人,在南北朝的北魏之后,逐步被汉人同化。
到了隋朝建立以后,鲜卑人几乎消失,融入汉民族的海洋中。
至于氐族,在南北朝的前秦垮台后,同鲜卑人一样融入汉族和羌族中,民族逐步消失。
而羌族和汉民族一样历史悠久,它主要活动在中原以外的四川、甘肃、青海等边缘地区,对汉民族够不成大的威胁。
羌族部落党项人创建了西夏,就是羌族最后一次闪光。随着蒙古人杀光党项族,羌族再也没有建立过像样的国家,分别融入藏族和汉族,彻底成为弱小民族。
大体上,在民族战争的长跑中,汉民族以为文化的优势和族群的庞大,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这是客观的历史规律,全世界都是如此。
游牧民族的崛起是一波波的,就像浪潮一样。
作为宋朝的敌人,第一个强悍的民族就是契丹。
契丹是鲜卑的混血后裔,民族成分非常复杂。
他们从东北的辽西崛起,耶律阿保机建立了强悍的大辽帝国。
趁着中原陷入唐朝灭亡后的大乱,也就是五代十国时期,契丹人势力渗透入关,占领了战略要地燕云十六州。
辽宋对峙期间,东北的女真人开始崛起,完颜阿骨打建立了金国。
号称满万不能敌的金国大军,横扫腐化的辽国。
契丹人仓皇逃到西域建立西辽,80多年后被蒙古人消灭。由此契丹人基本族灭,只剩下10万达斡尔人勉强算是血统的继承人。
金国打垮了北宋,自己也迅速腐化。
和南宋对峙期间,有人走了女真人的老路,就是蒙古人。
蒙古当时叫做室韦,是鲜卑族部落柔然的混血后裔。
1206年,成吉思汗花费10多年时间终于统一了蒙古,建立了强大的军队。
成吉思汗的军队只有十多万人,基本都是强悍的骑兵。他们的战斗力,绝非普通步兵部队可以对抗的。
在蒙古大军凶悍的攻击下,金国最终灭亡。
需要说明的是,攻破蔡州部队也有宋军。
金国皇帝金哀宗自杀后,宋军将他的遗骸带回首都临安告太庙祭祖,以报当年靖康之耻2个皇帝惨死金国的一箭之仇。
蒙古人很快又和南宋开战,开始了长达45年的残酷拉锯战,蒙古皇帝蒙哥就死在四川的钓鱼城下。
到了1273年,蒙古大军发动了第三次全面的攻势。
他们将襄樊团团包围,连续猛攻了5年之久。
南宋大军也曾拼死救援,力不从心,最终襄阳城破。
襄樊是南宋长江防御的核心,蒙古人由此可以越过长江天险这唯一障碍。
由此,南宋北面门户大开,湖北、湖南瞬间不保。西面的广西、云南一部的大理国,早就被蒙古人占领,四川又在蒙古人的围攻中。
南宋仅剩下南方的江苏、浙江、福建、广东、江西5省。陆军主力消耗殆尽,水军也不是蒙古人的对手。南宋退无可退,战无可战,亡国是必然。
前面扯了这么多,现在要说主角张世杰了。
张世杰本来是金国将领张柔部下,汉族人。
张柔是河南地方豪强,聚集亲族和乡邻数千家形成地方势力。
一说张柔是张世杰的远房堂叔。而后来在崖山海战的蒙古大将张弘范,就是张世杰的堂弟。
少年人行事大胆,张世杰不慎违反了小的军法。
当时年轻张世杰气盛,不愿意公开受刑受辱,就逃到了大宋将领吕文德麾下。
吕文德很快发现张世杰才能突出,是个优秀军人,将他从小兵提升为军官。
年轻时代的张世杰,主要在吕文德麾下勇敢作战。九死一生的战功,让张世杰成为黄州武定诸军都统制,逐步高升。
到了1268年,蒙古大军开始发动对襄阳攻击,张世杰奉命率领2000骑兵救援!
可惜,蒙古人早就封锁了襄阳的通道,兵微将寡的张世杰根本杀不进去,只能退守鄂州。
到了襄阳城破,周边宋军将领纷纷投降或者撤走,元军也派汉奸招降张世杰。
张世杰拒绝投降,率领5000人死守鄂州。
襄阳附近蒙古大军,已经达到20多万规模。
张世杰那点人哪里能够挡得住。
没有多久,鄂州被蒙古人攻占,张世杰率领残部退位,随即接到了临安南宋朝廷的勤王命令。
当时,10多万蒙古大军从襄阳沿着长江东进,无论是陆路还是水路,真的是势如破竹。
蒙古陆军尤其是骑兵堪称世界第一,无人能敌,这个不用多说。
早在攻打襄阳之前,蒙古水军已经建造多年,实力已经超过南宋水军。
占领襄阳以后,蒙古水军得到大量被俘的南宋军舰和水兵,实力又大为增强。
可以说,无论陆军还是水军,蒙古人远远强于南宋。
南宋败局已定,军队和政府都一片混乱。
1275年,南宋丞相贾似道,亲自在安徽芜湖和蒙古人决战。
贾似道集中了南宋江浙地区,几乎所有机动兵力,包括:水军夏贵的6万水军、二千五百艘军舰,殿帅孙虎臣的7万步兵。
然而,蒙古大军使用骑兵和步兵猛攻孙虎臣的7万步兵。
孙虎臣力战不敌,全军大溃,根本站不住脚。
蒙古水军数千艘军舰,也发动猛攻。遭受重击后,水军夏贵失去作战勇气,急忙率部溃逃。而此时贾似道早就坐上一艘小船,逃得无影无踪了。
蒙古水军尾随追击,大破夏贵的水军,击毁俘虏军舰1000多艘。
丁家洲之战,南宋13万大军损失殆尽,惨败。
丁家洲消灭南宋残余主力后,蒙古大军志在必得。
他们沿着长江分水陆推进,势头猛烈。沿途包括重镇南京在内的南宋守将,纷纷投降。
这种情况下,大部分宋将不愿意鸡蛋碰石头,只敢躲在远处。
只有张世杰和文天祥两人,带兵迅速赶来。
大厦将倾之下,朝廷对张世杰非常器重。短短几个月内,张世杰从和州防御使越几级到保康军承宣使,总都督府兵。
可惜此时的官职,就是打仗给个送死的官,毫无含金量可言。
张世杰明白:挡住蒙古大军是不可能的,只能尽力做些事。
张世杰配合友军出兵,收复平江、安吉、广德、溧阳多地,多少振奋了一些士气。
到了5月,蒙古大军已杀到镇江附近。
镇江距离上海只有250公里,顺着长江行船也就一二日而已。上海到杭州则只有100多公里,从海路行船杀入杭州湾,也就是一二日。
至此,谁都明白:临安的南宋朝廷生命进入倒计时了。
6月,宋军最后一支生力军,淮东制置使李庭芝的1万多宋军,在扬州附近和蒙古人决战。结果,李庭芝部几乎全军覆没。
陆地打成这样,唯一能有所作为的就是水军了。
作为水军临时领袖的张世杰明白:如果不能出奇制胜,南宋亡国就在眼前。
置于死地而后生,只能拼死反攻。
张世杰联络殿前都指挥使张彦率兵出镇江,控制长江南岸;扬州李庭芝出兵瓜洲,从江北配合;张自己率水师陈兵镇江以东的焦山江面。
可惜,李庭芝主力损失大半,虽想打,却不能打;张彦则畏惧蒙古大军的实力,根本不敢打。
焦山之战,张世杰的水军只能孤军奋战,另外两路没有配合。
经历过多年襄阳战斗的蒙古水军,早已今非昔比,远远强于宋军。
张世杰的700多艘船只遭遇蒙古水军又是兵力三面围攻,不到1日就大败。
蒙古水军发现张世杰的水军多是临时拼凑,训练很差,很多船被迫用铁链拴在一起。
蒙古人立即集中释放火箭,顿时燃起满江大火。
张世杰的水军几乎全军覆没,长江防线基本崩溃,临安危在旦夕。
蒙古大军分多路突进。
西路溧阳南宋守军拼死作战。在蒙古骑兵冲击下,2万宋军官兵伤亡殆尽。
中路常州的数千宋军拼死作战,连僧人都拿起武器参战。蒙古大军恼怒之余,攻破常州后大屠杀,全城只留下7个活口。
12月,元军陆地两股大军距离临安咫尺之遥,水军也逼近杭州湾。
到了最后关头,张世杰上奏:希望南宋皇室在他的保护下,一起乘船入海逃往南方,建立流亡朝廷。
可惜,朝廷很多人认为南方沦陷只是时间问题,还是尽量议和为好,不能逃走。
无法左右朝廷的想法,张世杰只得赶在元军水军封锁钱塘江之前,乘船退到浙江定海。
没多久,临安被蒙古大军攻陷,宋恭帝赵显被俘,南宋朝廷灭亡。1323年,宋恭帝赵显被刺死,理由是触犯文字狱。
这边,张世杰仍然坚持作战,将蒙古人派来游说的多名使者杀死。
万幸的是,临安城破之前,宋度宗的杨淑妃,带着自己的儿子即宋朝二王(8岁的益王赵昰、5岁的广王赵昺)出逃。在温州,他们同大臣陆秀夫、张世杰、陈宜中、文天祥等会合。
4月,张世杰率部退到福州,和文天祥、陆秀夫等大臣尊赵昰为宋端宗,建立南宋流亡朝廷。
此时,张世杰为大将,陆秀夫为签书枢密院事,文天祥为少保、信国公并组织抗元工作,成为流亡朝廷的3个支柱。
而陆秀夫、文天祥都是文人,军事重任就交给张世杰独自负责,文天祥负责联络民兵的工作。
没多久蒙古大军从江西追击到福建,泉州的阿拉伯豪强蒲寿庚迅速投降,反咬张世杰一口。
张世杰在福建无法站住脚,一边作战一边退往广东。
到了4月,广东也沦陷大半,蒙古将领琼州安抚张应科,率部开始攻打雷州。
张世杰的部队击杀张应科,击溃了他的攻势,不过蒙古大军已经距离不远了。
张世杰水军不断激战,又频繁遭遇台风袭击。
4月,一场剧烈的台风,年仅10岁的宋端宗坐船沉没。这个孩子被人救起,又惊又冻,染上重病,死于碙洲荒岛(今广东湛江硇洲岛)。
他的弟弟,8岁的赵昺被陆秀夫、张世杰拥立为帝。
6月,南宋右丞相文天祥在五坡岭(广东海丰)被蒙古大军抓住。文天祥拒绝投降,最后被杀。不过,他统领的广东督军府从此瓦解,抗元民军力量也被消灭。
广东宋军的陆上抵抗,基本瓦解。
广东已经是中国的最南面,海南岛也在蒙古人的手中。
可以说,南宋流亡朝廷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无奈之下,张世杰将水军转移到新会县的崖山。
南宋军虽然还有20万人,作战部队只有区区几万,其余都是家属和难民。
南宋水军有1000多艘船只,大部分不是军舰。
相反,蒙古大军陆地和水面总兵力是宋军数倍,仅仅蒙古水军的军舰就有500多艘,双方实力悬殊。
到了1279年,蒙古大军分水陆多面包围新会县,南宋流亡朝廷的灭亡就在眼前了。
军心和士气都很低落,宋军陆地上的抵抗早已崩溃。
张世杰认为,水军之间的差距不算很大,陆地上则几乎无法有效作战。
面对蒙古骑兵的冲击,宋军不但毫无胜利的可能,甚至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况且,宋军士气不高,一旦允许官兵上岸恐怕会出现大量逃亡甚至投敌现象。
万般无奈下,张世杰放弃陆地的防御,将官兵和难民全部撤退到1000多艘船只上。
最后的决战很简单,就在海上拼死一战:胜利或者毁灭!
崖山海战由此爆发,张世杰水军和蒙古水军鏖战多日。
蒙古水军故技重施使用火攻,被南宋水军船上的长木阻挡,不能起效。
张弘范见不能速胜,只能出兵封锁陆地和海湾。
南宋官兵吃干粮坚持作战,喝海水到呕吐的地步。
混战中,蒙古水军颇有伤亡。
期间,堂弟张弘范,三次派人招降张世杰。
张世杰回答:我知道只要投降就有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可惜大义所在,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激战到2月,蒙古水军连续采用火炮猛攻,又使用了大型楼船。
连续作战1个月的宋军终于到了极限,军舰阵型被攻破,失败就在眼前。
见败局已定,张世杰只能率领部分船只,试图突围。
突围之前,张世杰派船来接走陆秀夫和皇帝赵昺。
陆秀夫目睹水军溃败,知道大局已定,南宋必将灭亡。
这种情况下,陆秀夫无法知道张世杰的真实意图。也许张世杰见大势已去,试图将小皇帝赵昺骗走献给蒙古人。
作为南宋士大夫,陆秀夫并不怕死。
他对皇帝赵昺说:国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陛下只能以身殉国了。大宋天子,岂可受辱于蛮夷!恭帝(临安被俘的皇帝)已受辱太甚,陛下不可如此。
说罢,陆秀夫背负着小皇帝赵昺,跳入海中。
得知皇帝自尽以后,船上的南宋军民纷纷跳海自杀,宁死不做亡国奴。
宋史记载,跳海自尽的军民有十多万人。
蒙古水军有不少汉人,见状极为惊恐,纷纷高喊:不管老百姓的事,只要投降就能活命,不要寻死!
南宋军民不为所动,包括老人、妇女在内纷纷跳入海中。
崖山海战后十日,整片海域仍然全部都是浮尸。
得知这个消息后,张世杰只能自行突围。
他试图让杨太后主持朝廷,再寻找赵氏后代作为皇帝,维持流亡朝廷。
得知第二个儿子也死后,杨太后很快也跳海自杀。张世杰将杨太后葬在海边,随后退到广东阳江海陵岛,继续同元军作战。
此时,突然海上出现大台风,部下急忙劝告张世杰登岸躲避。
张世杰淡淡的回答:不必了。我为赵氏(大宋)能做的事,都(已经)做尽了!一君亡,又立一君,现在又亡。我还没有死的原因,是希望敌兵退,再另立赵氏以存祀啊。现在到了这个地步,岂非天意啊!
没有多久,台风将他的坐船打翻,张世杰以身殉国。
由此,南宋彻底灭亡。
诚然,张世杰的战绩很烂,败多赢少,似乎算不上什么名将。
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了大宋战斗到最后一刻,流尽了最后一滴血,绝对算是名将中的名将。
用周恩来总理的话来说:“崖山这个地方的历史古迹是有意义的,宋朝虽然灭亡了,但当时许多人继续坚持抗元斗争,保持了民族气节。”
很多人不理解张世杰和陆秀夫的行为,认为这是缺乏理智的胡来。甚至有人认为,陆秀夫是在谋杀孩子。
说来说去,这些人并不能领悟汉文化的精华,士大夫精神。
说白了就是四个字:舍生取义。
这四个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至少不是当年那些蒙古人可以领悟的。
崖山海战是大宋的谢幕之战。
辉煌的士大夫之国,由此灭亡。
壮哉,张世杰!壮哉,崖山!壮哉,大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