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果,一个未被部队大熔炉熔化的顽劣
孙小果,男,昆明恶霸,近期在声势浩大的扫黑险恶斗争中再次引起媒体关注。资料显示,孙小果,出生年月不详,1992年12月入伍,曾是武警昆明某部的一个上等兵,后又进入武警某学校学习,直到犯罪。家庭背景深厚,其母亲孙××在昆明市某区公安分局刑侦队供职,父亲(继父)李××任昆明市某区公安分局副局长。
1998年2月18日,孙小果因强奸妇女、强制侮辱妇女、故意伤害、寻衅滋事数罪并罚,被昆明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此后,孙小果却离奇地逃离了死刑,至少获得多个“减刑”,并且在短短几年之后就出狱,成了昆明夜场的“大李总”。2019年又在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中,再次被当地列为涉黑涉恶犯罪团伙典型。
2019年5月17日,昆明市扫黑办通报孙小果案:将一查到底、绝不姑息。5月24日,全国扫黑办将云南昆明孙小果涉黑案列为重点案件,实行挂牌督办。
对于这样的一个罪恶累累的社会渣子,媒体更多关注的是他的身世,以及他犯罪后为什么未被从严依法追究刑事责任等等。村夫相信,这些问题一定会在这次扫黑除恶活动中得到查证,政法机关也会适时给公众一个交待,等待孙小果的必将是法律的严惩。
让村夫对孙小果感兴趣的是他居然当过兵!对于这样一个顽固不化的青年,他当年所在的部队,为什么没有把他教育转化过来?
一
曾几何时,“人民军队是一所大学校、一座大熔炉”的说法得到全社会的认可。那个年月,应征入伍青年尽管家庭出身、文化程度和入伍前表现不一样,一旦进入部队后,都会被火热的军营生活所感染,在比学赶帮超活动中精神得到升华。
村夫远房大哥是一位1964年参军的老兵,看他生前写的军旅回忆录,字里行间无不流露出对当年军队生活的无限怀念。他说,他和很多战友虽然来自农村,但从来没有受到歧视,只要工作积极、训练刻苦、思想向上的,每周都有可能得到班排长的表扬。大哥还说,有的战友为了争取第二天第一个扫地的机会,睡觉前会把扫帚悄悄藏在枕头下面,当听到别人找扫帚时,他会一跃而起,立即冲到操场、厕所、楼道打扫卫生。
大哥还说,让全班人没有想到的是,一名来自北京的战友和大家一样积极工作、学习和劳动,从来没有搞过特殊化,直到后来军区首长来看望他,两年多的时间里,没有一名战友知道他的高干子弟身份。
我问大哥,这名战友为什么不主动透露一点身份信息,能得到连队干部照顾不是一件很好的事么?大哥说,你不知道那时的政治环境,越是高干子弟,越要保密身份,如果哪一名战士敢搞特殊化,会被大家的唾沫淹死,因为时时处处都有人来监督他,甚至会被无形孤立。还有一点,那个年代高级干部对自己的子弟普遍要求很严,一旦听到孩子在部队有表现不好的传言,他们会首先批评自己的孩子。
二
村夫当兵的时间为1990年代初期。当时有背景的兵,我们称其为“关系兵”。由于我所在的部队在内地,身边的“关系兵”并没有出身显赫的高干子弟,绝大多数是一些家庭条件尚好,参军入伍时,通过各种途径在部队拉扯上的关系,有领导的同乡,也有首长同学的亲戚,还有当地领导干部的子弟。这些战士平时表现并没有孙小果那样的玩劣,了不起在入党、学技术等方面得到一些照顾。平时工作中,连队干部基本上可以做到一视同仁,搞特殊化的很少。
那个年代部队普遍办有企业。支队大院后山上有一个总队办的复合肥厂。说是复合肥厂其实并不生产复合肥,只是从别的厂家运来复合肥原料,拉到部队厂房里包装一下,可以减少税费,同时安排战士当工人,也能省下工人工资。复合肥厂配有大东风运输货车,有一名司机是总队一把手的亲外甥。这名司机每次出入咱们支队营区大门都不听哨兵指挥,横冲直撞,几次差点跟哨兵打起来。由于他是总队首长的亲戚,很长时间,哨兵不能管他,战士们执勤时都有怨气。后来,警通连换了一名连长,听说后,就安排一名老班长带四名新兵,专门对付这个熊兵。说来也巧,那次换完哨,这名司机就开车进来了,哨兵发出警告旗帜,司机不理,直接开到哨兵面前,摇下车窗,大声斥责哨兵:***个新兵蛋子,不认识老子的车?班长一使眼色,四名新兵同时扑上去,打开车门,将这名司机拖下驾驶室一顿暴打,尔后扭送到支队保卫股。
后来,听说司机没敢跟舅舅说,只是向他舅妈告了状。首长秘书打电话过来询问此事,支队领导说,新兵上哨,不太熟悉情况,以后会注意的。
从此,这名司机每次进入营区前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停在警戒线前按哨兵的指示行动,再也不敢冲撞一次,更不敢对哨兵有任何不礼貌的举动。因为他知道,他舅舅即便是个将军,也不可能要求我们的哨兵对他违规行为有特殊照顾,因为在这些威武的哨兵面前,谁敢不按规矩办,他们就按规矩办。
三
1994年冬季,村夫军校毕业就被分配到新兵连带新兵。小杨来自重庆,在家是独生子。那个年代独生子女比重并不太高,班长带兵还是沿用过去老办法,比较粗暴。从百倍宠爱的家庭来到部队,受不了严厉的管教,小杨多次与班长顶撞。有一天,我听到这个班上有异常响动,推门一看,几名战士正按住小杨,我以为有人欺负他,问班长怎么回事?班长说,他要跳楼!
村夫那时年轻,听说战士不服管教威胁班长要跳楼,简直反了天了,当即指示战士:放开他,让他跳!我话音刚落,就见小杨一跃跳到楼下!
万幸,我们住的是二楼,楼房后面有平台,本身比楼基高五十多公分,小杨又跳在单杠训练场的沙坑里,只是崴了脚踝。还戴着学员红牌的我,当时也吓的不轻。接下来,我将小杨关进排里的储藏室,单个进行思想教育。没想到这个兵超出想象地倔强,站在那一声不哼,跟我玩心里战。那时,排长住单间,就在储藏室外面,我安排一名哨兵看着他,我边睡边等他开口。大约凌晨两三点钟,他把我叫醒了,开始作检讨。为了教育转化他,我重新给他换了一个班,专门给班长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从此,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表现特别积极,训练也十分刻苦,新兵连快结束时,他得到一个嘉奖。
下连队后,小杨分到了另外一个山区中队,两年后,我调到该中队任副指导员。小杨见到我特别亲切,此时他已经入了党,被提拔为中队炊事班长。退伍前,我和他专门到小卖部喝了一点小酒。谈起新兵连跳楼的事,他说,副指导员,当时我跳楼是吓唬班长的,因为他管的太严了,我受不了。入伍前,我向父母要钱,都是用这种办法,很奏效的,没想到在部队不管用了。那次你将我军,让我跳,在全班战士面前,如果我不跳,我面子往哪儿搁?也是从那时起,我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父母可以将就我,没有人可以顺着我一辈子。我下连队后,一直踏踏实实地工作,同年兵我是第一个入党,本来正常退伍的,中队挑不到合适的炊事班长,队长就让我多留了一年。
没有想到,村夫当初的一次意气用事的错误举动,竟然培养了一个好兵。小杨至今还和我保持着微信联系。
四
转眼到了2002年,村夫到一连队当指导员。有一天,支队政委和他小学同学一起开车送来一个二年度兵。政委有交待,一定要对这名战士严格要求。村夫就当了真,训练执勤劳动和日常工作,都专门盯着他,希望能把他教育成一名好战士,不辜负领导的重托。
没过几天,听班长讲,政委的这名“关系兵”出事了!我问什么事,班长说发现他患了性病,其实很早就有新战士知道,但碍于他是政委的关系,没敢报告。我立马给政委的小学同学--这名战士的叔叔打电话讲了此事,让他过来把侄子领回去治疗。年底,到了转士官的时节,支队点名让这名战士改选士官,我和队长顶着不同意。政治处主任打电话做工作,我就把这件事汇报了。后来,这名战士还是转了士官,只是换了一个中队。再后来,听别人说政委对我有意见,我回想起春节过后干部股天天查我的岗,顿时明白了一些什么!
五
说部队是一座大熔炉、大学校,只是一个比喻。要说当几年兵能学到什么实用技术肯定是极少数,队列、战术、射击、器械体操、障碍训练是技术吗?肯定不是。但在一个风气正的连队,这里的每一名战士能够从中感受到积极向上的力量,受到团队精神的鼓舞,影响是一辈子。
说孙小果曾经是一名老兵,让全军和武警部队蒙羞。认真反思,孙小果当兵的部队是云南武警,不知道当年带过他的中队长、指导员和班排长,对这名战士还有印象么?你们当初是怎样教育转化他的?他的今天难道没有你们一份责任?
孙小果走到今天有多方面的原因,本人的顽劣,家庭的骄纵是主要原因,当然也有部队的失职,更多的是全社会对这些不法分子的庇护和纵容。
把部队风气搞好,最直接受益的是全体官兵。同理,把社会风气搞好,受益的是每一个家庭,每一个公民。
现在回想起来,当年百般呵护孙小果的爸爸妈妈、无限迁就他的老师同学、无原则照顾他的部队领导战友以及当初承办孙小果案件中贪赃枉法的政法机关干警同志们,你们到底是在帮他呢,还是在害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