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贴子开始之前我先简单说说自己的一些情况,首先我想说的是接下来大家所看见的一切文字皆来源于本人的所有亲身经历,可能的话我会尽量提供岀事件发生的真实地点,有条件或精力的朋友尽可前往探究,如有答案相烦告知一声,不盛感激。
其次,我没多少文化和朋友,所以对于我经历过的这些事情,自己没法解释,也找不到朋友解释,想知道前因后果的可以就此打住了,因为没有结果,愿意往下的请继续。
第一个故事:带血的牙印 这个故事发生在1990年夏天。
那会我还是个小学6年级的学生,皮得一塌糊涂,老师见了都会喊久仰的那种。
我们这个城市小得可怜,但在中国有色金属行业里却鼎鼎有名,因为它还有个名字叫‘锡都’。
我们厂在离市区20公里一个叫做白沙冲的地方,我说的地名百度里都有,想了解的可以去查,我们厂叫什么名也很好查,因为白沙冲那地方就这一个国营大厂。
以后写到的地名也一样,我说过这些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只想找个答案,不想虚构编造。
在班上我有个很要好的同桌,那会元旦还兴送明信片什么的,我俩之间也送,但跟别人不同的是,我们每天甚至每节课都要送给对方,今天祝心想事成、明天祝笑口常开、后天祝万寿无疆.......
这个无聊的活动整整从元旦进行到放寒假那天才结束,以至于我们每人的书包里都装了厚厚的一大沓明信片,同一个人送的就有上百张之多。
所以很多年后的一天,我们在网上相遇,我先喊了他一声,说你这些年都在忙什么呢,他问我‘你是哪个?’我说我小时候省吃俭用送了你几百张明信片,那头很快打过行字来:‘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 那会我们12、3岁,还待在学校里读一些长大以后注定要被忘记的课本,未来长得让人看不到头,日子雷同而无趣。
我们经常在凌晨3、4点时从各自家中出来汇合,像两个游灵、漫无目的地穿行在厂区幽暗寂静的道路上四处晃荡,有时也会去厂外的农田中挖几个红薯来烧烤,到天色微亮,家中的大人们即将起床时才匆匆回到自己床上。
故事就这么开始了。
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的凌晨,我们决定去厂医院里偷摘几朵缅桂花。
这花很多人都见过,只是我不知道它的学名叫什么,洁白的、子弹一样的花、能长久散发出阵阵扑鼻清香,现在有很多人都喜欢买几朵来挂在车里。
厂里有2个地方有这种长在树上的花,一个是厂招待所,一个是厂医院。
招待所的门高,门头被铺了倒挂刺,以我们的身手不可能进去,要摘花就只有去厂医院。
医院后门离太平间不远,我们就是从那翻墙而入。
我一直记得很清楚,那天是3点多,天上黑云密布、地下万籁无声,整个医院安静得像远古的墓场,只有3、4盏瓦数极低的路灯散发出微弱的光,默默注视着这黑暗的世界。
同桌上树摘花、我在树下放哨警戒,这不是开玩笑的事,稍不留神被人抓住告去学校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小贼,我们还小、身世还像花儿一样无暇。
开着缅桂花的那棵树在院子中间,周围几米是苗圃,栽有各种花草,正前方是住院部、身后是门诊、右边就是太平间,一个不住活人的地方,一个不需要我监视的地方,我们刚从那儿翻墙进来,那连鬼都没有。
我自信盯得很严,有人出现就不能逃脱我的眼睛,这只是家规模很小的厂办医院,能供活人进出的口子也就那么2、3个。
夜空宁静、晨风轻柔,花儿的芬芳已扑鼻可嗅。
但突然,感觉哪里不对的样子,我回了回头,就看见了一张苍白的脸,一个50多岁的短发女人,外衣披在肩上,头发梳得无比整齐,直盯盯看着我。
我心想完了,这人只需大喊一声,我们就成贼了。
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向我涌来:她是谁?是怎么悄无声息来到我的背后? 我站在树下毛骨悚然,拼命压低嗓音喊同桌下树。
同桌像猴子一样落在我身旁,我指了指那个一直站在缥缈灯光中望着我但却毫无动作的‘女人’说‘快走。
’我们顺原路返回,还得经过太平间才能到达后门,同桌在路上结结巴巴问我:
‘你是怎么放的哨?’
‘你不知道,她站的哪个地方我刚刚回过头来都还没有人,这人就像是从地里钻出来的。
’我说。
医院后门有条公路,一头通往厂区、一头通往家属区,我们从墙上跳下来之后,看见离我们三、四十米远的马路上站着个不会动的人,穿工作服、戴安全帽,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也不走路。
开始我们也不在意,走了几步觉得有点不对,等再回头看时,那人离我们已经不到十米了。
这次我们已不用互相提醒,拔腿就跑,往家的方向。
很多年后、我长成了一个胖子,每次回忆起那个凌晨的奔跑速度我都会想:其实那个凌晨的那一瞬间我已经破了世界百米跑的纪录,只是官方不认可才成就了后来的刘易斯们。
天亮后的校园里,一些家住医院附近的同学在班上说八卦:昨天厂里死了两个人,一个是在厂医院里住院的短发女人、一个是在厂里触电身亡的工人,他们昨夜都是睡的太平间。
但这还不是最终的恐惧,那晚洗脚睡觉,我发现自己的左小腿上有两排清晰的不深不浅的牙印,跟被人咬过一样,皮破了,还有淡淡的血迹,没有疼痛、没有感觉、可它们就那么神奇的出现了。
故事到此结束,这是我第一个亲历的无法解释的片段,我们班有很多人都见过我小腿上的那个牙印,一样无法解释,七嘴八舌给过很多答案:狗咬、蛇咬、人咬、鬼咬等等,前2个肯定不是,我那天就根本见过这些动物,何况口型也不对,人就更不可能了,我当时是学校一霸,谁敢来咬我,何况还咬出了血,至于别的我就不知道了,一个6年级的小学生又能知道多少这个世界上的未知事物呢,我也没敢跟大人说,老头一个退伍兵,脾气不好,动不动就收拾我,我怎么敢告诉他我半夜从家偷跑出去偷花的事。
那些牙印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消失无踪,我也度过了年少最慌张惶恐的一段时光。
从那起,我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还存在有别的东西。
第二个故事:35岁的退休工人 人都有手掌,有手掌自然就会有掌印,孩童在冷天的玻璃上哈口气,小手一拍就是一个小掌印,还有进过局子的江湖兄弟,也会抬起沾满印泥的手在警方的各种笔录档案上印下掌印,最搞笑的是我有个同学,脸上也有个掌印,从小到大一直存在,也不知道这个鸟人小时候究竟惹恼了谁,从而换来了一记力大无穷愤怒无比的耳光,给自己脸上留下了一枚终身不散的掌印。
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些,这些很普通,只要不是弱智都能解释。
转眼到了91年,我升了初一,开始喜欢去球场上踢球。
起因是我的右小腿在球场上挨了一脚,很对称,偷花时候被咬的是左小腿,一年之后被踢了右小腿。
在球场上被人踢翻本是家常便饭,我也早习惯了,但那天这一脚却踢得力道十足,我整个人当时就给踢飞了起来又重重砸在地上,过好半天才爬得起来。
当时没在意,爬起来之后一瘸一拐的就回家了,只是从那之后,右腿越来越瘸,别说踢球,走路都成问题,终于熬了一个星期之后连地都下不了了,右小腿红肿得厉害,落地就钻心的疼,老头就背我去了厂医院,就是我被咬那里,医生一检查,说你这个腿当时被踢完之后里面就有了淤血,现在过这么长时间才来里面的肉都腐烂了,还有脓,必须去市里医院做手术。
有件事我不知道跟我被踢有没有关系,那就是在被踢的前2天我家刚搬过,从厂里的小平房搬到了新盖好的单元楼里,这个房子估计有点克我,不欢迎我住,所以就总是跟我过不去,我家自91年搬进去,总共在里面住了7年时间,但我只住了不到一年,先是搬进去才2天就进了医院,一住小半年,出院没多久又因为打架被警察天天来学校堵我,说要送少管所,老头又气又急,干脆找了个面包车把我押解回了千里之外的湖南老家交给我当老师的四叔进行改造教育,这一去山高路远,这一去斗转星移,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房子再怎么不喜欢我,该手术还得手术。
医院在锡都靠市中心位置,现在改名了,以前叫云锡职工总医院,整个云锡系统的职工和家属都得在这就医,实在治不了的才往省里的大医院送。
我们厂是云锡下属单位之一,老头老娘都是里面职工,所以我就只能在这住院。
手术后的第二天,我第一次见到了自己被切除腐肉后的伤口。
医生刚解开我腿上印满血迹的绷带,我就见床边上的妈哭了,眼泪一颗颗的往下落。
我挣扎着坐起看了一眼就被吓倒在床上:那条曾经完好无整的小腿上多了个碗大的、深深的、可以看见自己白色骨头的伤口,一块块浸透脓血的棉球正被医生用镊子慢慢取出。
那是我从没想见过的血腥场景,而且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它就这么真实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让我无比震惊恐惧万分。
我记得那时每天都要换药,医生先把头天放进去的棉球镊出,往伤口里倒入双氧水清洗,倒没倒酒精我不记得了,总之会很疼,再镊上干净的药棉伸进伤口里轻轻擦拭渗出的脓血,一下一下的擦拭,一次一次地伸入,我实在形容不了那种感觉,你曾经行走如飞奔跑欢笑时仿佛根本就不存在的小腿,此时异常的敏锐,每滴液体的落入,每个细微的动作,都能告诉你什么是痛彻心扉,什么是浑身打颤。
清洗好了,医生又从托盘里取来浸泡过酒精还是双氧水或是别的什么液体的棉球慢慢放进那个洞里,直至填平伤口,然后才给你包好绷带,结束你今天的磨难。
我住在外科,每天都会有新的面孔出现,事故里的工人、突发急诊的孩子、或是被人砍得头破血流、内脏外露的江湖兄弟。
每天都会有老的面孔消失,昨天还对你面露笑容的老人,今天就会被一块白布遮住他慈祥的脸,让人推入另一个世界。
那段时间,我常做恶梦,梦见自己被人打落深渊,我向四周大声哭喊呼救,声音无比凄凉哀伤,却始终等不来援救的队伍,终于被深渊里一头狰狞无比的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撕成碎片。
小孩他爹就是住院那段时间认识的,他也是云锡系统下属某单位的职工,松矿还是马矿我记不清了,反正就这两个矿山里的一个。
他家孩子得的阑尾,和我一个病房,他是来陪床的,每个病房住6个病人,都是一个系统里的,待遇岗位工作性质什么的都差不多,彼此之间聊几句也就熟了,我一个14岁的孩子,本就不太熟悉大人间的对话,每天还被一次还是两次的换药过程折磨得死去活来,根本不想开口说话也根本插不上话,就每天死鱼一样躺在床上听别人天上地下的神聊。
我现在仍能记起他们间的很多对话,比如一个瘦高个的机修师傅每天都要跟人抱怨他那个来陪床的鬼头鬼脑的徒弟,说他只要一睡觉,徒弟就老老实实在床边守着哪也不去,但每次他一觉醒来想上厕所的时候徒弟就不见了,害得他好几次都差点解决在床上,边上人听了都笑,人嘛,总是喜欢看人出洋相的。
还有个络腮胡子,每天醒了就讲笑话,说他们那里问人的岁数不直接问你有几岁或是你有多大,而是问你有几根毛了,(几根毛在锡都话里还代表钱,要是你听见有2个人聊天,一个问,你身上这衣服多少钱买的,一个答:3根毛,这就是告诉问话的人,是30块钱买的),一天络腮胡子说有个新来的小护士来帮他打针,就问人家有几根毛了,这个外地来的小护士扭捏半天,红着脸说:还没有呢。
我听了就笑得不行,想这丫头怎么会傻成这样,后来我出院回到学校,一天上课就忍不住把这笑话讲给了一个比较粗俗的家伙,这家伙笑完了就去实践,拍了拍前排一个女生的肩膀问人家,你有几根毛了,那女生的回答居然跟小护士一模一样,那节是班主任的课,突然听见教室里传来我和那个粗俗家伙的阵阵狂笑,直接就把我们哄出了教室。
好了言归正传,再这么瞎扯下去,就不是在写解释不了的事,而是在写回忆录了。
故事也是在这些闲扯之中发生,我不仅听来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更是亲眼看见了那枚神奇的,能令我在夏天浑身冒出冷汗的掌印。
那次是络腮胡子问小孩他爹,说孩子住院你跟单位请了几天假,小孩他爹说没请也用不着请。
络腮胡子非常不解,说你就不怕单位处理你?小孩他爹说我都退休了,单位上管不了我去哪,用不着请假。
我再是个孩子,但也知道一个人若是想要退休会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在我印象里,退休工人大都顶着一头白发,皮肤松弛,满脸沧桑的模样,我们厂文化室里天天晚上坐着的都是些这个形象的老人。
但眼前说已经退休的这个人却远不是这副模样,头上一根白发没有,不弯腰不驼背,不仅年轻,而且还十分精神,他住院的小孩也才7岁。
络腮胡子听了就不信,说你就吹吧,老子比你大7、8岁都还退不了,你凭什么退。
小孩他爹于是告诉了我们关于他为什么能提前退休故事:
他的工作是每天去井下采矿,人一样进去,黑鬼一样出来。
出事那天他头上的矿灯坏了,坑道里四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就在黑暗里摸着边上的墙壁走,想走去另一条拐弯处的坑道去和其他人汇合,但是没走出多远,小腿就被个东西紧紧捏住了,感觉上捏他的那个东西跟人手一样,有指头,但这也是他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感觉了,那东西的力道远不可能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就象一把钳子狠命夹在肉上,甚至比钳子的力道更大,他根本来不及喊出声就疼晕了过去,等再醒来人就躺在了医院里,腿也被捏断了,伤好了之后小腿上就留下了一个永远存在着的手掌印。
他说完后掀起裤子给我们看,我忍着疼从床上爬起来伸长脖子凑过去看,该怎么形容呢,就象你揉出了一团跟人腿一样粗的面,然后你在一把捏上去,手放开,你就能看见,面陷下去了,你的指印留在上面,再也反弹不回来了。
小孩他爹的小腿上就是这么个情况,我看见他腿上这个东西的时候,离他出事已过去了好几年,但仍能清晰无比地看见他小腿上的这只掌印深陷肉中,5根手指一根不少,而且纤长无比,边上的几个人都伸出手去他腿上比划,没一个人的手指能达到那个长度。
我翻身躺倒,浑身冷汗直流,心里恐惧到了极点,大人们也都被吓得不轻,病房里一片安静。
最后小孩他爹说:伤好了之后他打死都不愿再下到坑道里去上班,加上他这次受伤本就严重,而且受伤原因又带有很诡异的因素,矿上干脆就在他35岁那年让他退休了。
长大之后,我常常会回想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当然也包括了这次住院看见的这枚掌印,总是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就时常去各个网上看那些真真假假的所谓神秘事件,总期望能看见和自己相同经历的故事,最好还是有解答的,但还是失望,可能时机还没到吧。
关于掌印的故事就到这结束了,有想亲眼去看看的朋友,可以根据这文里的线索去找这小孩他爹,其实真不难找。
开始第3个故事之前,我想先写点别的...... 99年时候,我的人生正在经历一段倒霉不堪的日子,且这段日子从97年前期开始已经持续了快整整2年,我去找了本易经并试着用里边的方法给自己算了一卦,算卦方法对不对我不知道,因为我此前从未与这本奇书有过接触,但书上对我那天算出来的结果却显示的非常清楚----‘拍着自己的额头去占问吉凶啊,发现十年以内都不会有好运气。
’懂易经的肯定知道这是什么卦。
那年老头还去老家出了一次差,顺便回农村老家请了个半仙问我怎会如此倒霉,半仙掐指一算,说你家这个儿子太不懂事,去了很多不该去的地方,碰了很多不该碰的东西,无法化解,慢慢熬着吧。
老头出差回来,把半仙的话又给我重复了一遍,并再三追问我到底干了些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出来,我坚决不说,只是告诫他不要相信半仙的话,那都是迷信。
其实我对老家那些半仙一直半真半假地信着。
我前文说过,我在做完手术出院之后又因为打架的事被老头押回老家改造教育过,过程是一年。
那个农村学校上课都讲方言,我就算再聚精会神,再心无杂念也听球不懂老师到底在讲什么,干脆也就不学了。
人空闲下来就会惹事,我那个当教导主任的四叔在别的孩子面前很是耀武扬威,但对我这种从小就会跟警察叔叔斗智斗勇打游击长大的孩子一点办法没有,被我弄哭过几回以后也就不怎么管我了。
后来奶奶就去外村请了个五、六十岁,衣裳打满补丁的女半仙,可能是想借神力来使我走上正道,女半仙做法前先问我:孩子,你最想跟哪个亲人说话啊?(女半仙来之前奶奶就和我说过,该仙可以从某处请那些逝去的亲人出来说话)此处为当地方言,由围观略懂普通话者翻译给我。
我说我想我家外公了,我小时候他天天背我去买好吃的,还从来都不打我。
此处为锡都方言,女半仙及众围观者如听天书,都听不懂我说的什么,就像我在课堂上听老师用方言讲课。
于是我只好用普通话复述一遍,由围观略懂普通话者转当地方言翻译给女半仙。
以下对话仍由翻译居中传达: 女半仙:你外公在什么地方? 我:云南锡都。
女半仙:那我请他来我们这里跟你说说话好吧? 我:我倒是想和外公说话,可我每次从云南回老家这里都要坐3天火车才到。
女半仙:不碍事,我请他的话几分钟就到了。
我:那好嘛,你快点。
女半仙点香施法,嘴里一会叽叽呱呱,一会又模仿火车汽笛呜呜作响,围观略懂普通话者表情严肃地告诉我:你外公已经上火车了。
我哦了一声,想这也太牛了吧,呜呜几声就上火车了。
只见她念完后双手在桌上围了个圈,头整个伏进圈里,我可以看见她留在圈外的黑白相间的头发和一些留在头发间的草屑,我还想原来这半仙也跟我一样喜欢去草地上睡觉,不知道哪天能不能碰在一起。
女半仙来那天是个下午,奶奶的堂屋里挤进了很多一个村的邻居,都是来寻求神灵庇护的信民,看来世上有麻烦的也不光是我一个。
在女半仙施法的整个过程中,我看见所有人都非常肃穆而虔诚,只我在那东想西想很不正经。
但不正经不代表我不会震惊,而震惊是从我外公下了火车之后,也就是女半仙从桌上抬起头来开始。
就这么短短几分钟时间,从女半仙嘴里讲出来的话已经不再是我奶奶那个地方的方言,不用人翻译我也能听懂了,我知道外公不是云南人,他14岁被抓了壮丁之后至死都没能再回过老家,一直留在云南。
我想对面和我讲话的人如果真是我外公的话,那他肯定能听懂锡都话吧......
随后的过程,为了甄别对面那人的真实身份,我一直用锡都方言和‘她’对话,只想‘她’能有片刻犹豫或者听不懂的情况出现,我就可以抬抬屁股轻松离去,从而结束这场神奇的闹剧。
可我失望了,这个机会始终没有出现,整个堂屋里只有‘她’能不用翻译地听懂我的话,并且不管我问的什么,‘她’也总是能把话题很快接上,并巧妙地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方面转移,施法结束后我抱着一种不知道是为了给奶奶面子还是给外公面子的心理,很不情愿地喝下了一碗由香灰、生米、以及烧成灰烬的灵符所组成的‘??水’(有懂的朋友给个提示,至今我也不知道这碗水究竟叫什么名字,喝了之后有何神效,反正我喝完至今也没见自己的灵魂有过任何质的转变。
对了,是用刚打来的生井水冲泡而成)
之所以写下这些与第三个故事没甚联系的文字,当然还是因为老头出差时半仙跟他说过的那些话,我与他们远隔千山万水,彼此之间连个照面都没打过,凭什么就能断定我霉星高照是因为去多了不该去的地方,碰多了不该碰的东西?
尽管我在老头面前极力否认,但我清楚地知道,这个97年时候给老头下结论的半仙,和那个92年时候能听懂我方言的半仙一样----都蒙对了。
93年夏天,本人光荣地初中毕业了,并且很不幸地在技考时候考了伟大的181分,更不幸地是接到了我们云锡技术学校的录取通知,这意味着我可以带着这张录取通知去厂里领100块钱奖学金,然后跟那些同时领到奖学金的同窗们无忧无虑地学习整整一个暑假的初级麻将技巧,然后在暑假结束后去技校报到,鬼混三年毕业,分到某个能端上铁饭碗的工厂,每天混完8小时,去树荫下摸着二五八万,吹着东西南北风活到91岁....... 老头老娘对此非常满意。
这不奇怪,技考前我们校长夫人一直在各个大小会上对我进行着非常阴险的预测,所以我的智商肯定在技考时总分绝对不会超过100分。
当然我们校长夫人对我如此青睐也不是没有原因。
我毕竟只在老家改造了一年,还是得回到这个厂来参加中考。
进校第一天,师长们就对我那张门门功课都在85分以上的转学证明充满惊奇,想我一介粪草仅短短离开一年,居然就成了可造之材,惊奇过后就找了套上学期的试题给我,说要测试。
本人收回那张四叔亲笔填写的转学证明揣好,奋笔疾书二小时后英勇交卷,成绩果然不负众望,6门功课总分600分,本人一举考得87分,最高得分语文:60,最低得分化学:0.5,其余四门相对稳定,都在个位数上浮动,由此可见,本人还是会写几个字呢,毕竟还是把语文考及格了。
校长夫人拿着我的化学考卷非常激动,对不起错了,是冲动,怒发冲冠的那种。
说她被评为全国优秀化学老师N回,手下弟子捧回大奖无数,但像我这样的天才少年还真是凭生仅见,边说边把手指伸来我鼻子跟前指指点点声色俱厉地问我: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问了一百多个你知不知道后开始传授我应考绝招:做判断题时候你全部打勾,做选择题时候你全部选B也最少能得10分以上.......(以下略去28个你知不知道),你.....你......你.....你.....你这个......我知道她想说我是某种动物,其实她说的那个绝招我也知道,但那天我太想给四叔争气了,就很用心地卷了几个有ABCD和勾勾叉叉的纸团放在课桌上抽,事后想想,都怪我当时状态不好,导致抽纸团的时候手没伸对。
我最终还是入学了,不管怎么说,老头老娘还是厂里的职工,这是子弟学校。
每个星期二晚上是校长夫人的自习,她跟那些带本杂志就来监工的别科老师不一样,每次来了就发试卷考试,考不及格的就罚抄考卷,每次4页考卷,每页十遍。
我与班上一干垃圾次次榜上有名,有练就神功者一手能握5只笔同时抄写,只抄两遍就可大功告成,但本人手小且肥,一手只握得住两只笔,抄一次只算2遍,要抄5遍才过关,所以抄写的内容也比别人领悟得多,印象更深刻。
可能这就是优秀教师的优秀之处吧,抄了整整一个学期的考卷和标准答案,中考时候化学我居然考出了59分的高分,而且我们去市里考试的头天晚上还在招待所讲了一晚上鬼故事,我只考了20分钟就在考场上睡着了,是那天最后一个走出考场的人。
所以就因为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这几十分化学,本人‘被’考上技校了,我在后来的日子里常会想起这次哭笑不得考试,181分啊,平均每门功课36.3分都还能超过录取线3分,还能跨入那个抬铁饭碗的行列,我总想知道那年设置录取线的这帮家伙们后来会不会被雷劈------该有多少像我一样天天抄试卷的垃圾因为他们而堂而皇之地迈进很多牛逼无比的国营企业。
(据我所知,我们那届的录取线是有史以来最低的,很多人后来毕业分配的单位之好远不是现在的人所能想象) 再后来看了N遍老金的《笑傲江湖》我才释然,因为‘葵花宝典’这部奇书就是一个天天帮皇帝老儿抄经文的死太监抄多了之后写出来的,所以,道友们请注意了,有亲戚朋友或自家小孩读不进书的听我一句:赶紧买几捆A4纸回来罚小贼们抄书去,‘书中自有黄金屋’,这真不是吹的,你就没日没夜让他抄去吧,比上哪个名师的课都管用。
现在说太多都没用了,天意如此。
对结果无比满意的老头老娘自然不肯再让我去踢球了,尽管在中考之前我已经考上了一个足球班,据说天天有训练补贴和牛奶,据说毕业后优秀的能进高一级的队深造,次的也能进国企。
我一直没去领过那100块钱奖学金,在家跟老头老娘斗争了整个暑假,双方精疲力尽,最后我说你们不让我踢球,那我也不去当工人,我要去沿海城市当导游,挣美金去。
老头老娘同意了,他们也累了,只要我不踢球,爱去哪去哪吧。
就这样,我终于去到了省城那个鬼头鬼脑的只要你交钱就能去的外事旅游学校,也就是半仙们说的我碰了很多不该碰的东西的那个地方。
我的"求学"生涯一直断断续续坚持到99年结束,求学结束后回头看看,发现我有本经济民警结业证,但连最简单的一套擒敌拳也打不完,有无线电维修结业证,但我至今不会使用万用表,有本货车驾驶证,95年领的,到今天已经16年了,我开过20分钟货车,最牛的是我还有本少林硬气功毕业证,但却劈不烂一小块砖头。
在领到这些证书的同时,我在祖国各地的这些学校里都老老实实地待过一段时间,但我发誓,这个供销学校是我见过的最诡异的学校。
我所遇见的无法解释的事情,多半产生于此。
学校在个山头上,外部环境奇特无比,有监狱一所,有回族坟场、汉族坟场、情人坟场各一个,说白了这个山头就是当坟场用的,我们学校和那所监狱都是建在坟场中间。
尤其我们学校,大门口旁边就是无数老坟,校内还有很多叫人看不懂的建筑,我说说我们学校的家当,有片果林、种有桃子、李子、柿子等水果,有个我从来没见过往里运过东西的大型仓库,仓库铁门上有不知谁人所书的几个粉笔字----‘活人免进’老师不擦,也不叫学生去擦,一直到我离开这个学校那几个字都好好的写在仓库门上,果林中间有栋没人住的两层老楼,非常破败荒凉,我93年9月去到这个学校,94年离开,在这2个学期里我曾无数次去这栋楼里探秘,但从未见过登上二楼的楼梯在哪,只知道一楼那条长长的走廊上摆了口棺材。
我所以选择昆明读书,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我还对踢球一事贼心不死,关注中国足坛的都知道,在那个时代,几乎全国所有的专业球队每年都要来昆明进行高原训练,国家队也不例外。
现在回头想想,那时候的自己真不知道该用鬼迷心窍还是用憨得要死来形容,就那么一根筋地认为自己就是中国足坛一直在等待的那个高人,我真的就以为自己可以在昆明边读书边苦练球技,到时机成熟时单枪匹马闯进臭脚云集的海埂基地一鸣惊人,从此带领国足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人憨不是病,憨起来真要命。
所以那年我下了火车见到来接学生的那个老师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学校有足球场没有?该眼镜斩钉截铁地告诉我:有。
然后我就非常放心地上了那辆来接我们的破中巴。
进去第二天就开始军训,天天围着学校跑圈踢正步,跑了一个星期我除了看见宿舍楼挡头的厕所边上有块荒草丛生的空地以外,根本就没见着过传说中的足球场,我心慌了,就去路上堵那个小眼镜,问他我们学校是不是还有别的校区,我怎么在这里跑了一个星期的圈,从来就没见着过有什么足球场。
眼镜指了指厕所旁边那块空地非常诚恳地看着我说:这位同学你放心好了,我们地都留出来了,等你们军训结束我们就马上动工。
第三个故事有一个神奇的学校
先从一个小神婆讲起。
我们来这学校读书的锡都孩子总共十四五个人,几个女的住四楼,剩下的7个男生也不管专业同不同,全都挤在一楼的110宿舍。
军训结束后老师们来撵过好几回,叫我们分开跟各班的人住,不要挤在一起。
每次我们都回老师:等你们把足球场修好了我们就搬。
学校本就没打算建什么球场,撵了几次撵不散就随我们了。
这其实就是个野鸡学校,上课是两个专业一个教室,比如市场营销和营销管理一个教室,我读的外事旅游和公关礼仪一个教室,反正我也搞不清楚这些专业的区别在哪,老师不说我们不问,反正问不问都是混日子。
小神婆学的公关礼仪,每天跟我一个教室上课,她蒙自来的,也算是红河州老乡。
她经常会神逼叨叨的跑来我们宿舍给我们讲述她的神奇。
比如她说她是阴阳眼,时不时会在某天某地碰上某熟人聊天,聊完回家才反应过来其实跟她聊天那人早已经死很久了,每次她都被吓得不行。
我们没人信,都当故事听,听完就会开导她别怕,说你有阴阳眼是好事啊,我们想有都有不了,否则就可以天天搬个凳子去楼顶上坐着看风景,周围那么多坟场,肯定比看电影还刺激,所以没什么好怕的,何况人家只是找你吹几把散牛,又没把你变成阴阳人。
有天中午我们在宿舍杀鸡,门被人重重踢开,接着看见小神婆慌里慌张冲进来一屁股坐在老妖床上,胸膛起伏不定,嘴里粗气连天。
老妖说你还真是神得很嘛,我们刚逮了只鸡回来你就认得来吃肉了是。
小神婆喘了半天气,说我不是来吃肉的,是...是...是刚才我午睡的时候有人来床边摸我。
情人一脸坏笑指着色狼问小神婆:你瞧瞧给是这个人摸你,他刚才倒是消失着几分钟,说要上厕所。
小神婆气极,说你们别闹了好不好,我说的不是男人,是...是...是...是个女人。
我说你又不吃亏,怕个求怕,给要我们帮你把她捆起来让你也摸几把报报仇。
小神婆从床上跳下来,双手伸进头发深处极其抓狂地抓了几把,说那个女的满头满脸浑身上下都是血,就那么在我蚊帐里面坐着摸我,我想坐起来她就不见了。
‘所以你就以为见着鬼了,然后跑下楼来差点把我们的门踢倒?’ ‘嗯.....’ ‘操.....’我几个相当无语,又继续去收拾那只倒霉的鸡。
知道小神婆不是胡编乱造是在我惹恼了大白菜之后。
那年头校食堂不卖宵夜,小卖铺从不在晚上开门,学校附近也没人卖吃的,不难理解,换做你肯定也不会大天黑的在坟场边上烤羊肉串卖。
可没办法,都是16、7岁长身体的时候,总有些晚上肚子会饿,而方圆几里内唯一卖宵夜的铺子在十四冶,离我们学校2里多,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其他宿舍的人除非实在饿得快疯了才会去那买吃的,因为这段路没路灯不说,还得从校门口旁边那些老坟和回族坟场边上经过才能去到,回族坟场还好,有人管,到了晚上就关大门,但那些老坟就遭殃了,三天两头就会有想发财的拎着各类工具在那块地里加夜班,很慎人。
所以93、94年时候的供销学校,不是有钱就有宵夜吃的,还得有胆量。
我们宿舍不管这些,里面住的基本跟我一个德行,来自锡都各校的粪草,像情人那种的我见了也要甘拜下风喊老大,标标准准的垃圾中的战斗机。
尽管粪草众多,倒也民主公平,干什么事都是抽签决定,比如打饭抽2个,一人拎个桶装饭,一人端个盆抬菜,7个人的饭菜就都打回来了,再比如洗袜子,7个人每人算6双,加在一起就四十多双,后来一个叫勾毛的家伙兴高采烈地加入我们宿舍后就成了50多双,要等全脏了才抽签决定谁去洗,所以不管抽到谁都是一盆子的十里飘香,抬到水笼头那往台上一丢,不管当时有多少人在那洗东西,保证3秒之类一个不剩。
买宵夜也一样,抽到谁谁去。
那天抽到的是大白菜,也是邪了门,不管我们抽什么,基本上最后的实施者都落在大白菜和勾毛这两霉瓜身上。
签是夜里一点过几分抽的,大白菜一脸不甘心地翻墙而去,剩下的留在宿舍等肉吃。
等来等去时间都两点了还不见人,我们开始想象这家伙肯定是要自己吃饱了才会回来,我饿得不行,鬼火一怒就说你们等着我收拾狗日的去,说完操起件夹克出了宿舍。
宿舍到学校大门口要走5分钟路,晚上想吃宵夜的都得从那翻墙出去,墙外就是那块被加夜班的挖得坑坑凹凹的所在。
我从墙上跳下来,高一脚低一脚地朝着公路走,偶尔会踩到某些圆溜溜的东西,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
快到公路时候,我看到不远处的星光下有个人影正拎着堆东西不慌不忙向我这边走来,隐约还听得见口哨声在吹着家驹的歌,身形和走路姿势跟大白菜一模一样。
我想这狗日的吃饱喝足了到真是逍遥,不收拾收拾以后还是得饿着肚子等这个总能抽到宵夜签的家伙。
我怕站在地里被狗日的发现,赶紧猫腰朝前走几步选了个离公路最近的坑蹲进去,没多会口哨声就到了跟前,听曲调正吹到这歌的高潮部分------‘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自信可改变未来,问谁又能做到........’
等歌声不慌不忙走过去后,我从坑里站起来,悄无声息地朝狗日的逼过去,边走边把外套脱下来拿在手里张开,最后几步我走得有点急,前面的人也发现有点不对了,正准备回头的时候我刚好赶到,两只手抓着外套就朝狗日的头上罩了下去,然后变着声调大吼了一句:不准动,把钱拿出来。
这家伙被吓得不轻,整个人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连罩在头上的衣服都顾不上去扯就开始用一种被吓得颤抖不已的声音跟我求饶:叔....叔....叔.....叔叔对不起,我身上真......真.....真的没钱。
‘你钱呢?’
‘买吃....吃....吃的了。
’
‘以后没钱就早点回去,别半夜三更到处晃,听见没有。
’
‘听....听见了,叔叔。
’
我终于憋不住狂笑起来。
那个夜里的坟场边上,等大白菜明白过来我就是抢劫犯之后,哭了。
号啕大哭,边哭边追着我打,边打边语无伦次地骂:你狗日的吓死老子了.......你狗日的太坏了......你狗日的不得好死.......我***的太霉了.......踩着死人骨头来帮你买鸡翅都还要被你抢.......我们宿舍再没人愿意参加这种抽签买宵夜的活动了。
笑归笑,谁都害怕轮到自己的时候别人也会跟我一样从坟坑里一跃而出,是自己人还好,但万一跃出来的家伙喊的口号不是‘把钱拿出来’而是‘还我的头来,’那恐怕就真的要出大问题了。
但没人买宵夜不代表以后的夜里肚子就不会饿,温饱问题总还得解决。
那时在学校大门口传达室值班的是对曲靖来的老夫妻,跟我们看见的很多传达室一样,里面有张床,老两口的生活工作都集中在这间小屋子里,早晚按时开关门,时间到了就睡觉,也不管每天夜里这大门口的围墙上究竟有多少人在进进出出。
大白菜事件之后,我们三天两头轮换着去游说老两口别那么早休息,可以整口大点的锅来煮面条卖给我们,反正屋里有电炉,电费房租都不用自己出。
老两口开始不同意,怕被老师发现,但架不住我们轮番上阵,自己可能想了想也觉得挺划算就开张了,总共一张能坐四个人的小桌子,只卖2块5一碗的杂酱面,后来生意好得出奇,晚上十一点一过,门口站的全是吃面条的。
有天我们去云大踢球,9点多才回学校,食堂关了又没钱出去吃,就全部挤在传达室等老头煮面,人多话多,讲着讲着就有人扯到了小神婆那天中午自己做梦被吓着、跑来我们宿舍还被我们消遣的事,老头开始也没吭声,后来憋不住问了一句:你们说的那个小神婆住在几号宿舍?
有人就告诉他住408,老头哦了一声,说你们这个同学可能没骗你们,前年那个宿舍有个女生跳楼了,就死在110门口。
大白菜没反应过来,问老头110是什么地方,情人伸手给了他一下,说你是个猪啊,就是我们住的110宿舍门口。
93年12月24日、平安夜,小神婆又来告诉了我们一个消息,说她梦见我们宿舍在圣诞节那天流了好多血,尽管小神婆曾告诉过我们她是阴阳眼,校门口的老头也对我们说过小神婆可能没骗我们,但我们还是无法相信她嘴里这些神奇的事,反以为她那个宿舍死过人肯定也是别人告诉她的,只不过是被她拿出来演绎了一次而已。
照例,我们又冷嘲热讽把她气了出去。
圣诞节那天是个周末,高林上星期就写信喊我去跟她一起过,我也想,但两手空空实在不好意思,就留了下来。
周末的校园空空荡荡,家在本市的都走了,早恋和正在恋着的也走了,比如情人。
我们在学校里闲得发慌,没别人折磨就自己折磨自己,还是抽签找节目,输了的得去门口拿棍子敲那个铁皮垃圾桶,边敲边还得用自己最大的音量高喊‘今天我结婚了。
’再或者输了的得去厕所里拣10个烟屁股,管你拿手指还是拿筷子,总之输了就得去拣。
馊主意一个接一个,反正我们有勾毛和大白菜这两个霉瓜垫底,怎么抽都输不着,就这么闹了整整一个下午,其他楼层没走的也纷纷出来走廊上看我们瞎胡闹,个个笑得东倒西歪。
事隔多年,当我在这敲打这些青春的往事时,仍能无比清晰地回忆起勾毛声嘶力竭站在垃圾桶跟前边敲边喊‘今天我结婚了’的样子,很想知道曾经的兄弟们,你们可还好,某天可会也不小心地走来点开这个帖子,走回我们曾经的时光。
小神婆梦见的留血事件发生在圣诞节天黑以后。
我们下午闹累了,都猫在宿舍里无所事事,一些人在床上挺尸,一些人在给几个同样没什么节目的女生讲故事,我和勾毛实在没事可干就很装B地跑去淫长宿舍把他围棋拿过来丢在地上胡乱摆着子玩,突然宿舍门被人重重踢开,我和勾毛头以为小神婆又见鬼了,抬起头看看不是她,是没见过的跟我们差不多岁数的2个男的,两人歪歪倒倒地站在我们门口,满脸通红,我跟勾毛每人抓了个啤酒瓶站起来,刚准备冲过去收拾这两小子,门口又来了一个我们学校校卫队的,边说着对不起喝多了,边拉着那两人就走,我和勾毛骂了一句又继续蹲地上摆棋子玩。
玩了还没5分钟,门又被踢开了,还是那2小子,这次我们不干了,直接冲上去就开打,老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我们宿舍还有5、6个人在,这两小子没一会就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走了,我们群欧得胜之后很是神气,又指着校卫队那几个粪草开骂,说再把人放进来踢门就连你们一起收拾。
事远远没完,1小时后门再次被人踢开,这次进来了10多个,赤手空拳的有,拎西瓜刀和钢管的也有,然后又是一番混战。
至今我家里还摆着我当年读书时用过的那口箱子,被钢管砸成两截的箱盖就是那个晚上留下来的纪念。
那天混战结束,勾毛躺在床边一动不动,地上流满鲜血,紧接着就被闻讯赶来的校长叫车拉去了医院。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日子是报复与反报复的战斗.......此处与主题无关,略去N万字。
那晚勾毛受伤之后我们很难过,想狗日的动也不会动,一个人孤苦怜仃躺在医院里,抽根烟都没人递。
我找来两辆永久牌,和一个昆明的朋友说我们去找找他吧。
我们不知道勾毛被校长送往何处,漫无目的地穿行在这个城市的夜里,看见医院就进去打探一番,但折腾到凌晨3点多也没找着人,后来我们饿了,在街边要了两碗砂锅饭吃,我对那个朋友说,其实昨天就有人梦见我们宿舍今天会出事,还要流血,可没人相信。
朋友说别想了,勾毛就这命,抽签永远抽不过你们,注定是要替你们挡刀子的。
最后再讲一个小神婆的忠告。
勾毛那晚手上挨了两钢管,头上挨了一刀。
等他出院回来,我们的仇也都报完了,我们110所有成员又可以像以前一样鬼混了。
我跑去很认真地问小神婆,说你还知道什么,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小神婆白了我一眼,说我又不是天天做梦,但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果林里那栋老楼你最好少去。
我追问了很久,一无所获。
关于这栋老楼,我早就去问过门卫室的老头:这楼什么时候盖的?为什么没有楼梯?以前是干什么用的?走廊上的棺材是谁的?实在很抱歉,老头不知道,他也只比我们早到这学校一年。
所以我到今天也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我在这里讲的,只是我知道和我所见到的。
刚来这学校报到的第二天,我在一个本该休息的时段去学生科交学费,学生科在教学楼二楼,我上到一半楼梯的时候看见有两个人低头站在走廊上,很聚精会神的样子,像在研究什么东西,其中一个说:那东西昨晚没来过。
一个说:是的,没看见印子。
后来我就被他们发现了,两个人都不说话,很尴尬地看着我,愣了一会其中一个说你来了啊,我看看是在火车站接我的那个小眼镜,岁数大的那个小眼镜介绍说是校长,我赶忙喊了声老师好,说我来交交学费。
交完学费出来,我经过他俩刚才研究印子的那个地方时很好奇地停顿了一下,我看见墙角边上很均匀地撒了一层烟盒那么宽的白色粉末,顺延了大概五六米,楼梯上也有一部分。
我在上面踩了几下,说你们不是要找印子吗,我给你整两个。
下到楼底我跺了跺脚,震下来些白粉粉,用手摸摸也不知道是面粉还是石灰,反正不是盐。
回宿舍后我把这事给他们说了,谁也不知道校长究竟想找什么印子,首先肯定不是老鼠,没听说过抓老鼠之前要先确定脚印才动手的,但肯定也不是人或者动物,因为他们那些白粉粉只在楼梯和走廊边上摆了五六米,人或者动物的活动范围不应该只是这么一小段,而且也不太可能只顺着墙边走啊,何况校长和小眼镜说的是‘那东西’和‘印子’,仿佛他们在讲述的是一个没有生命、没有脚的物体,因为只有这样的物体才用得上东西和印子这些词语,而不是我们分析的有脚印的那些物种。
但‘没有来过’又是什么意思,来是动词,没有生命没有脚的物体又怎么来?我们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好去问校长,就把校长归为神经病了事了。
直到勾毛后来出院,小神婆叫我不要去那栋老楼,我仔细琢磨了很长时间,想起自己在那楼里的一些遭遇,才终于有所醒悟,校长他们当时想研究的东西肯定和那栋老楼有着极大的关系。
以下是我自己推断的一些依据: 一:教学楼有两个楼梯出口,我撞见他们研究印子的那个出口离老楼最近。
二:我的足球在老楼边上消失了,但回来了个排球。
三:我在老楼里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厨房柜子里拿过几个碗,很快校长就知道了,为此还开了全校大会。
我再啰嗦一句,也就是再声明一次:我所写的都是我经历过的,如果没出现大家想要的解释和效果,不要起哄,不要拍砖,不要伤害我弱小的心灵,我脸皮不够厚,人也不坚强,也不要问我为什么,我知道的都会写出来,没写出来的就是我不知道的,如果你知道请回复一个,因为我也想知道,毕竟那个学校不光只招过我一个学生,地址如下:昆明市羊仙坡33号,想去的请自便。
第四个故事:当足球变成排球 军训结束了,校园里并没有出现施工队伍来修建球场,小眼镜见了我照样面不改色没有一丝愧疚。
我知道自己被骗了,从那时起我明白:这个世上的老师也不都比我诚实和高尚。
色狼和老妖原本和我一起考足球班的队友,我最终没去读,他们也跟我来了昆明,一起进供销学校、住110宿舍。
我们去校长室闹过几次,但都只能得到一堆漂亮的废话,就慢慢麻木了。
所以想踢球的时候,我们只能抱着一只金杯足球去教学楼边上的篮球场里聊胜于无地活动活动身体。
那天我们宿舍8个人都去了,后面又来了两个红河大专班的老乡,就开始5对5的踢小场。
踢了没多久,球就被个不小心的家伙踢出了篮球场。
那球场周边的地形就像是个阶梯,球场是最上面那层,往下一级一米多高是条狭窄的水泥路通向那个写着‘活人免进’的仓库,水泥路再往下一级就是那片荒草从生的果林,球是贴着地横着滚走的,注意:是滚走的,不是高着飞出去的。
我们所有人都看见那只足球落在水泥路上跳了一下之后滚进了那片果林。
先传张本人制作的粗糙图片以作讲解:
A:红点处为发现排球地点
B:蓝点处为众人目击足球滚落地点这种情况几乎每次踢球的时候都会发生,谁踢飞的谁负责拣回来,但那天那个哥们下去了之后就怎么也找不到球,我们站在球场上只看着他在那不停地弯腰,左右来回转来转去。
反正闲着也踢不成球,剩下的九个人一个接一个的也下去了。
我们十个人整整在那小片果林里找了半个小时,找遍了每一个角落和许多根本就不可能折射过去的地方,包括老楼的前后左右,甚至还有两人爬上围墙跳进了果林左边的那块校外空闲的土地,但都没见着球在哪。
那片果林充其量也就一个足球场大,就算我和老妖色狼这种经过短时间系统训练的人使足了力也不可能从这端一脚就把球踢到另一端,何况刚才把球踢飞的那家伙只是不经意中的轻轻一脚,而且是滚下去的,碰到果树和荒草就会停下来。
但那个烈日当头的下午就那么神,十个人在那么小片地方就是找不到那么大个球,周围还连条沟都没有,头上是没有叶子的果树枯枝,地上是东一棵西一棵密度根本遮不住球的荒草。
终于找了40多分钟后人又陆续回球场那边乘凉去了。
剩我和把球踢没了的那个哥们在那不死心地继续寻找。
当我第N回从老楼的端头经过时,终于热得受不了走进楼里去了。
该怎么形容那楼呢,阴森,相当之阴森,走廊中间是口油漆剥落的棺材,我从这边端头走到对面端头又在折回来,没见哪有楼梯上到二楼,这可不是解放前那种土木结构的楼梯设在房间里的老房子,看样子至少也是解放后盖的宿舍楼了,因为从外面看,楼上楼下的窗户一样多,一楼有窗户的地方二楼也有,非常整齐。
但奇怪的是楼上楼下的窗户都被木条封死了,有的还刷了油漆。
不知道是不想让人进去还是不想让什么东西出来。
走廊左边是空的,可以看见外面的果树,右边是一间接一间的宿舍,有的上了锁,有的没上,我推开一道没上锁的走进去,里面漆黑一片,从楼外那个阳光明媚的世界走进来,感觉就是走入了另外的世界。
我打亮火机,看见了很多码得整整齐齐的废旧轮胎,蛛网密布,灰尘遍天。
再走进一间,还是一样,第三间就不对了,里面空空荡荡,但一阵相当恐惧的感觉突如其来,非常压抑恐慌,后背一片冰凉。
实事求是地说,我不是个胆小的人,小时候我就常拿根蜡烛去钻山里的防空洞,比这宿舍楼里漆黑的地方多了去了,就包括和同桌去太平间门口偷花那次我都没有过这种害怕的感觉。
但当我走进那间空空荡荡的房间之后,我真的怕了,这种感觉直到今天我也再没有过,就像有某种凶猛的东西正在窥视着你。
所以我只有飞快地退出来,退到有阳光的地方站下,并大口大口地喘气,仿佛在球场上刚结束一段激烈的冲刺那样。
但很快,我的目光又开始被一间搭建在走廊柱子边的一个小厨房吸引了,之所以说它是厨房,是我看见它在外面还有短短的一小截烟囱。
然后我又走回了那个楼里并进入了那个厨房,里面很狭小,灶台上摆着些瓶瓶罐罐,和灶上那口锅一样,都已经落满灰尘了,灶下是一小堆挂着蛛网的柴火,同样码得整整齐齐。
这时我看见有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摆着个小小的柜子,我拉开柜门,看见里面有几双长了霉斑的木筷子和几十个大小不一的碗,有瓷的,有铁的,还有木头做的,似乎是搁着柜门的缘故,看起来那些碗都显得相当干净,但毫无疑问,这个厨房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
我研究了一会,见没发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就走了。
我顺原路返回,目光所及尽量不去看那口棺材和那个房间。
出了走廊端头没几步,怪事发生了,端头的一小块空地上竟安安稳稳地摆放着一只陈旧的排球。
这离我们看见足球滚落的那个地点最多5米距离,不说我们有十个人在这来来回回找了将近一个小时,就是我几分钟前从这经过去那楼里也是什么都没有的。
球抓在手里软软的,没多少气在里面,一些表皮已经裂开了口子,我敢保证我从没在学校里见过这么一只老旧的排球,就算是新的也没见过,这本身就没多少人爱玩。
我四处看了看,发现把球踢没了的那个哥们还在林子里寻觅,就喊了一声让他过来。
这球是你放走廊口的?你从楼里就找出来这么个玩意啊?
我们异口同声对着这只排球彼此问了个问题,但已无须解答。
头上是二楼最顶端的一扇窗户,外面钉了木板,我说要不我们爬上去看看?那哥们问我,你该不会以为是从那丢下来的吧,我说我不知道,我只想去看看楼上到底有什么东西。
多年后的今天,我已实在回忆不起我们当时是怎么爬上的二楼窗台,叠罗汉?或是去食堂借来的梯子?但这已无关紧要。
我只记得我们撬开了钉在窗外的木板,挨个爬上去参观了这间被人为封死的房间。
里面灰尘遍地四壁空荡沧桑,房中唯一物件是张打开的单人钢丝床,床上没有床单被子,就只个铺开的土黄色垫棉。
看模样早已无人居住好多年。
显然那个排球并不是我想象中的由楼上丢下去的。
就这样我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失去了整个供销学校唯一的一只足球,并在我们来来回回找了个把小时的那小块本来什么都没有的小空地上寻获了一只从没人见过的老旧排球,为了弥补损失,我把这只排球带回了110宿舍以作留念。
第五个故事由几个闲扯片段构成(想不出名字,好心人帮想个)
毕竟不是专业写手,毕竟真的水平有限。
初期是打算写诡异故事的,写着写着就成了对那个学校或是那个年纪的一种怀念,深切的,来自心底的。
所以就出现了很多与主题无关的文字,这都是相同时段出现在我身边的人与事,与诡异无关但却与我有关,明明不想写的,偏又鬼使神差般敲了上去。
有关注这个帖子的,请多多包涵了。
片段一 大白菜一直是个很神奇的人,这种神奇来自于狗日的什么都不会。
我们认识的时候都17岁了,该鸟没打过架、没喝过酒、不会骑自行车、不会溜冰、不会游泳、不熟悉足、篮、排、乒乓球任何一项游戏规则,更别提玩,不仅如此,该鸟还是个乖乖生,读书不逃学,上课不睡觉,也不递纸条,但就是考试不会及格,连178分的技校都考不上,所以只能怀揣当导游挣美金的伟大理想来到了羊仙坡33号。
刚进校那会大白菜回头率颇高,一是其满头白发异常醒目,后来知道不是染的,二是其着装相当独特,该鸟所有外套皆风衣式样,且只有其本人声称是男式,外人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女人穿的,所以相当拉风。
有次高林写信来,喊我必须某月某号几点几分去她们学校说有事,我那会终日忙于在山间坟场‘考古’,就买了几块巧克力托大白菜送去,高林大发雷霆,几个星期都没来给我送报纸,93年的羊仙坡33号附近荒凉得连个卖报纸的都没有,我所看的足球报全由高林自市区买好送来。
再三道歉认错之后我才终于把状况搞清,原来小丫头每到周末就跟家里编谎话,说有同学生日要做客什么的,然后就带上买好的报刊杂志来羊仙坡找我,次数多了,她们校的同学就开始怀疑这丫头没在外面干好事,因为高林怕她家人去学校问,所以每回跟家里扯慌都会事先去找个‘要过生日’的人交代好台词才出发。
她为了在同学面前澄清误会,就躲躲闪闪地把实情说了出来,说她在羊仙坡认识了我这么一号人。
人同学也不是傻瓜,无亲无故的谁会到了周末就风雨无阻的跑那么远送报纸,所以就认定她在早恋,然后就说要见见这个收报纸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否则就不肯替她在她们家人面前打掩护,高林没办法,就给我写了那封信,但我不知真实情况,就把一头白发,身穿女式风衣的大白菜忽悠着去了。
所以不难想象,当大白菜在约定好的时间以这副超酷的造型出现在高林她们面前并呈上巧克力之后所带给她们的感觉是多么的震撼,据高林后来跟我说,她的几个同学当时就张着合不拢的嘴巴愤然离去,任她怎么解释都不管用,反正就是认定了大白菜就是收报纸的人,继而认定了高林的神经和审美都出现了严重问题,所以她们不肯再让高林来羊仙坡,加上高林自己也气得不行,自然我也就收不到报纸了。
但我知道狗日的神奇不是因为他那头白发和那身女式风衣,而是因为我看见他来报到的时候还随身带了一口炊锅。
所谓炊锅其实就是火锅,周围圆圆的那圈槽沟放汤水菜料,中间有个高高的口突出来放木炭的那种,我不太会用文字描述,大家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就得了,我们锡都人管那叫炊锅,清明上坟时很多人喜欢带上一口备好料的炊锅去先人墓前祭奠,祭奠完了大家围坐一圈就在墓前开吃,也不用担心引起山火什么的。
我从未听说数千万学子中有谁会在进新学校的第一天就带着口炊锅去报到的,时至今日我所知道也只有过大白菜。
当时我就问色狼,是不是读这学校的厨师班还需要自带炊具,色狼也一脸疑惑,说我报的就是厨师班嘛,怎么也没人跟我说要带着锅来。
我们疑惑不已,跑去问大白菜是不是来学厨师的,鸟人说不是,他报的是外事旅游,我说那你带口锅来干什么,鸟人一脸天真地看看我说:我妈交代了,人要自己学会照顾自己,不能饿着。
神人的朋友也是神人,所以我们就住到了一起。
二 小眼镜说要建球场的那大块荒地在宿舍挡头的厕所边上,那里坑凹不平杂草横生,还有很多一堆一堆燃烧后留下来的废弃物,又黑又亮坚固冷硬,我知道能把东西烧成这个样子需要很高的温度,但就是想不出来这块地上人们曾经燃烧过的是什么东西。
我之所以对这些废弃物印象如此深刻,是因为当初迟迟见不到施工队伍来修建球场之后的一个冲动,我三天两头就会煽动110的全体成员去校长室示威一回,反正大家闲着也是闲着,吃饱了也需要适当的活动来进行消化,我们都很慷慨激昂,鸡一句鸭一句地讲了很多热血沸腾的话,每次示威到最后我们都说学校要是不想请人修就发点工具来我们自己去修,还保证不耽误学习,小眼镜烦不胜烦,终于在我们第N回提出这个要求之后很爽快地答应了我们,而且效率相当的高,第二天就把劳动工具发到了我们手里,有箩筐四个、扁担两根、铲子锄头撬棍也都一应俱全。
我们在宿舍里看着那堆工具相当沉默,沉默过后老猫叹了口气对我说:还是校长有水平啊阿灿,这回他跟小眼镜肯定是商量好了等你上钩的,你要是不想修,就肯定不好意思再去烦他们,你要真拿出愚公移山的精神出来把球场修好了,他们更高兴,反正学校没花钱就白得了个球场,说不定以后做招生简章的时候的还会拍张照片印在上面........ 三 为了让大白菜那口炊锅发挥出最大用途,更为了改善我们难以下咽的伙食,军训结束后我们决定自己开伙,反正宿舍里有锅,还有厨师班的初级学徒色狼也需要实习机会。
我们分工细致目标明确,尽量做到人尽其才,一些人负责去校外的十四冶家属区偷鸡,一些人负责去食堂解决调料木炭,大白菜因为提供了炊事工具又没怎么干过废事,怕喊他去校外会出事,就给他分配了个最轻松也是最简单的活-----去那个基本没人住的四合院里的墙上摘几个丰收瓜(昆明人喊洋丝瓜),任务之弱智连我都不好意思在‘摘’字前面加上个‘偷’。
临出门前我们反复传授经验,要自然、要镇定、要像去摘自家的瓜一样心态平和------但还是出事了,大白菜不知道是立功心切还是贪得无厌,去四合院摘完瓜后又顺道摸进了校长家菜地,然后就被校长逮了个正着。
93年的供销学校实在偏僻,菜市场只是传说中的名词,加上学校人少地多,所以连校长大人也得在课余种菜,还得自己防盗。
我和老妖从食堂成功摸得半袋木炭凯旋而回,走到半路就远远看见大白菜手捧一堆丰收瓜站在菜地边上跟校长谈心。
我叫老妖赶紧回宿舍把锅藏好,自己迎着菜地走去。
我到跟前的时候校长正审到为什么要去偷菜这个问题,大白菜也算英勇,头虽然低着、声音也小,但还是说出了我们所有人的心里话:食堂的饭不好吃。
校长又问,那你这堆东西带回宿舍准备怎么弄,我想校长也太白痴了吧,这么个明显的东西还有什么好问的,果然就听见大白低着头说准备煮了打蘸水吃。
校长怒极,说我知道你要煮了吃,我是问你打算用什么东西煮?接下来的答问很是经典: 大白菜:他们说用炊锅煮。
校长:他们是谁?
大白菜看看我:反正就是他们。
校长:那什么是炊锅?
大白菜把瓜放地上双手比了个圈:圆圆的,炊锅。
校长:是不是常说的锑锅?
大白菜:不是那个,反正就是炊锅。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校长铁青着脸问我:你们一个宿舍的?我说是。
那你说说什么是炊锅?
就是你们昆明人说的火锅,我说。
其实校长除了在修建球场这件事上做得比较鬼头鬼脑,总的来说还是个很不错的老头,那天审问结束,老头不仅把瓜还给了大白菜,还请我们整个宿舍的人去他们家吃饭,老头给我们每个人都倒了酒,我说我不会,老头女儿还在边上笑,当我们面就把酒干了。
这丫头跟我们一个学校,身材挺拔,爱穿运动服,名里有个佳字,因不同班又碍于其校长女儿身份,直到离开学校我们都与其不甚相熟,提及这顿家宴忍不住加上两句,没别的意思,本小节到此完结。
四 宿舍里每人一大一小两个口缸,小的漱口,大的吃饭。
勾毛跟我说我们两个碗太少了,每人才一个,吃一顿就要洗一回,要是多有几个就好了,攒攒拢洗一回就可以吃上好多天,我深有同感。
然后就对勾毛说,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很多碗。
丢失足球之后,我仍不死心,曾几次回到过那片果林寻找,只是不敢再涉足那栋会让我感觉恐惧的老楼,就算小神婆有没有警告过我别来这栋楼,我也非常不喜欢那种被窥视而自己却一无所知的压抑感觉。
但我被勾毛描述出来的那种几天才需要洗一次碗的舒适深深打动,几乎没有多想就把他拉进了那栋老楼有碗的小厨房里。
里面和我第一次进来没什么区别,还是那么荒凉沧桑,我上次没关紧的柜门仍留着一条缝隙。
我拉开柜门,那些大大小小的碗还是那么整齐地排列着,还是那么干净。
我叫勾毛脱下外套捧好,伸手进去拿了七、八个大碗出来,勾毛说他不贪心,能从一天洗3次碗降成每天洗一次就很满意,所以只要两个,但我觉得2天洗一次肯定比一天洗一次要更舒服,就拿了6个。
两天之后,校长召开了一次全校大会,我站在操场上的时候还未意识到这次开会会跟我有什么联系,直到校长苍老的气急败坏的嗓音从扩音器里清晰传来------‘你们谁去那栋楼里偷过里面的碗?’
我总共在供销学校待过一年时间,参加过三次与我有关的全校大会,只有这次校长不知道主角是我。
另外2次都是宣判式程序:犯人简历----犯罪过程----危害后果-----判决内容。
一次是警告,一次是大过,我想如果学校不是考虑到还想从我身上挣学费的话,我早被开回家了。
我和勾毛在操场上窃窃低语:校长怎么会知道楼里的碗少了?不是没人去那楼里吗,去了就一定要去检查厨房里的碗柜?就算是少了几只碗,值得如此大张旗鼓气急败坏,我们又不是去他们家偷的。
照扩音器里的说法:那楼里以前住着个很危险的麻风病人,谁都不敢接近,后来人死了,东西就一直留在那里,会传染、不能拿,谁拿的赶紧放回去......
我们没人相信,情人和老猫说你们肯定是把古董偷回来了,我说不可能啊,是古董的话早被校长独吞了,哪还会放在那里等我去偷,但没人听,散会后所有人朝宿舍一路狂奔而去,都穷疯了,以为我和勾毛把宝贝一不小心真偷回来了。
我们看来看去,都是些很普通的白瓷饭碗,随便去哪个家里都能翻出几个来。
老妖很失望,说你们还是把碗还回去吧,难说真是麻风病人用过的。
我说我不还,我要留着给高林打饭吃?。
‘我也不还’勾毛紧紧护着他那2个碗说,‘如果真会传染,那他们怎么敢接近那个厨房,敢去检查柜子里的碗。
’ 那天我们分析很久,谁都猜不透校长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关心这几只普通的碗,而由这几只碗所延伸出来的问题却越来越多,比如老师们在走廊上撒的那些白粉粉究竟跟这楼有没有关系?既然校长说麻风病人已经死了,那楼里的棺材怎么还在?偷碗后到开大会这两天是周末,我们白天几乎都有人在操场附近打球或在果林里乘凉抽烟,连吃饭都是抽签抬来球场上吃的,但从未见有老师接近过那楼,也就是说,他们去楼里的时间是晚上,是在天黑我们离开球场之后,那他们为什么要在晚上才去那栋黑灯瞎火的、不住人、不通电、阴森恐怖的楼里? 长久以来我总会回想起这栋神秘的楼,和以后那些夜里发生在我身上的故事。
我甚至会忍不住的想,在这次校长不知道主角的会上,假如我当场自首的话他会怎么处理我,是否会告诉我一些真实的答案,但也只是想想了。
五 当我们在宿舍看着那堆工具无比沉默,当老猫发完感慨,我从地上拣起一把锄头心酸不已,想锄兄啊锄兄,我都从小学读到职高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小学升初中的头两个月,班主任说我和包谷的操行分不及格,要想升初中就赶紧把分补及格,否则只能告别学校回家养老。
那年我们学校实行所谓的操行分文明考核制度,总分一百起步,迟到一次扣多少,打架一次扣多少,义务劳动加多少,拾金不昧加多少等等都有明文规定,分数不同奖惩不同,反正分不及格的都不能参加统考还要上报家长。
我那段时间把班主任气昏过一次扣50分,把一个坐在第一排的,老爱一听见下课铃响就跑去讲台上挥手喊冲锋的家伙的裤子趴下来过一次,又扣50,加上平时打架迟到什么的,到班主任来通知我不能升初中的时候,我操行分早负了快一百了,包谷跟我差求不多,也是负资产。
但当时我们不知道这是老师唬人的,总觉得离开学校会很悲惨,离开了同学会很孤单,就去求教导主任想办法,说就算我们不上课了,天天去厂里的大街小巷上拾金不昧也拣不来那么多钢蹦补回来那么多分。
主任指了指校门边上的苗圃说:这好办,我帮你们去跟园丁师傅打个招呼,你们放学了就去那里借个推车拉肥料,一车算5分。
那是90年夏天,离我腿上出现脚印没多长时间。
为了不被老师告去家里,更为了能升上初中,我跟包谷硬是咬紧牙关当了整整2个月民工。
每天当别人在放学后欢快地冲向各种娱乐设施的时候,我们只能悄无声息地走向园丁房,推着小车扛着锄头、从那些呼啸而过的人群边上静静离开,然后耸拉着脑袋穿行在厂里的各条大街小巷,去每个垃圾坑或粪坑边上收集传说中的肥料,我们挥汗如雨、我们苦不堪言、我们臭不可味、我们默默无闻........
我仍然决定去挖那块能印上招生简章的‘球场’,为此我还发誓,说不修好球场绝不换衣服,哪怕高林来找我也不换。
第一天我把所有人都喊着去了,情人想装病也被我扯了起来,我说当初去示威你们都在,现在总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出去吧。
第二天还剩5个,跑了三个,因为头天挖那些又黑又硬的废弃物时,有人的手受了伤。
第三天还剩我和勾毛,大白菜和色狼说要去找点吃的来给大家补充营养。
老妖说他跟去帮忙。
荒地边上是道围墙,围墙外面就是有监狱的那个山头,站在荒地上望出去,可以看见监狱围墙和围墙头上的电网。
监狱外面是成片成片的树林,风吹过的时候,隐约可见一些没有墓碑的坟包在木叶间时隐时现。
我看着色狼他们翻墙而去,没多会就在树林里消失不见,只好和勾毛继续挖着那块想象中的球场。
等他们三个回来的时候,手里不知道用衣服拎了包什么东西,我们问也不说,只喊我们抓紧干活,一会东西煮好了会来喊我们米西米西。
我跟勾毛胡猜了一会,也不知道是红薯还是土豆,就继续挖我们的地。
大概过了个多小时,大白菜来了,说东西已经煮熟可以开吃了,我和勾毛收了工具往回走,推开宿舍门闻见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锅里翻腾一片,几个人正拿着碗筷蹲成一圈等我们。
我拿勺子捞了一勺起来,看见那被切成一块一块的东西很像芋头,就问色狼是不是他们刚才拎回来的,色狼说是的,他们爬了几个小山头才好不容易找到这几个野生芋头,为了犒劳我和勾毛还特地把剩下的半只鸡也煮进去了。
我说那就开吃,所有人迫不及待纷纷把手里的家伙向锅里伸去,有勺的先打汤喝,没勺的就拿筷子夹芋头和鸡肉。
几分钟之后我看见情人把碗一丢,捂着喉咙就往宿舍外冲,接着是勾毛和老妖,都是把碗一丢就捂着喉咙往外冲,喊都喊不住,我舀了一大勺芋头给大白菜,说他们不吃算了,我们几个多吃点,话还没完喉咙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忍无可忍的又痛又麻又痒的感觉,我跟前面几个人一样,碗一丢就朝宿舍外面冲了出去........宿舍门口总共四个水笼头,前面先冲出来的三个正弯腰用嘴含着管口开着水的在那冲喉咙,剩下的一个有个女生在洗衣服,我话也讲不出,一把把她盆推开,用跟那三个一模一样的姿势把嘴凑上了水管。
这时剩下的几个也都捂着喉咙出来抢水管了.......这场闹剧整整持续了半个多钟头才得已结束,我们所有人都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全是沙哑的嗓音,我问大白菜芋头到底是从哪挖来的,大白菜一脸悲伤,嘶哑着说是色狼从个被人挖开的墓边上刨来的,刨的时候还跟他们说野生的东西很珍贵,很好吃......如果我不坚持去修球场,他们三个就不会找借口翻墙出去,如果他们不翻墙出去,就不会进入那片树林,如果不进入那片树林,那或许,就不会再有接下来的故事........
那天晚上,白天上山的3个家伙缓过劲来之后开始绘声绘色地给我们讲述那片树林里的见闻。
照他们说:树林里四处都是被挖过的墓穴,人体各部位的肢骨被抛洒的一地狼藉,还有很多盗墓者们没拿走的瓶瓶罐罐留在坑里。
情人心动不已,爬起来问值不值钱,说要是值钱的话我们明天去拣几个卖点钱。
我说那都是别人剩下来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值钱,你这个人就是当想好事,上回开会听校长问起谁偷了老楼的碗你就以为我拿回来的是古董,散会后一股风就不见了,跑得比鬼还快。
色狼说别争了,你们是没去着山上,那里被挖开的坟满山都是,不只一个坑里有东西,万一挖坟的黑灯瞎火看不清楚,漏下来什么好东西没拿,我们不去岂不是可惜了?
情人见有人支持,立马白了我一眼,说就是,上面肯定到处是宝,否则挖坟的去那里挖什么,你以为是你啊,吃饱了撑着就去挖球场。
我被这鸟人气得笑起来,说是了,明天所有人一起上山拣宝贝,你狗日的负责拎箩筐。
第二天是个晴天,吃完中饭,我们所有人带着校长发的工具在荒地集合劳动,装摸作样地拔了几颗草后趁没人注意就鱼贯着翻墙而出,在向导大白菜的带领下往那片树林急行而去,一会就失去了踪影。
树林安静幽深,外面骄阳似火酷热难耐,里面山风轻拂凉爽舒服,我们找了片草地席地而坐,边抽烟休息边分配各自的拣宝区域。
我和老猫一路,阳光自树梢洒来,地上班班驳驳很是好看。
我和老猫都是第一次进入这片树林,每人拿了根棍子在地上的杂草间不停拨来拨去,漫不经心又心怀憧憬地寻找着想象中的财宝。
色狼他们没说假话,这确实是片盗墓者的天堂,地上随处可见人体各部的残肢断骨,放置或者丢弃的位置不一样,颜色也是五花八门,有白的、青灰的、黄褐的,绿中带黑的,用棍子敲上去,一些头骨还硬绑绑的砰砰作响,一些却不堪一击,棍到骨裂,也不知道被人弃之荒野多久了。
那时我们还不知道盗墓也需要掌握很多技术,只是觉得这帮挖坟也太牛B了,明明平整整的没什么东西的一块地会突然出现个口子,从那挖开的口子看下去,就真的能看见下面有棺木。
有的墓开口够一个人进出,估计是技术不好者所为,有的就只有个碗大的开口,只是在棺盖顶上拿工具别开条缝拿块坟砖往里一塞,一条刚好够把手伸进去摸东西的缝隙就产生了,看来挖坟跟抄试卷一样,功夫好的人怎么也要比不上进的少花些力气。
老猫边走边感叹,说我要是也有这技术就好了,肯定不会欠食堂和小卖铺那么多钱。
我说你还真想挖坟啊,看见那边监狱没有,被里面的警察发现了直接就把你狗日的关进去吃公粮,审都不用审。
老猫说你懂个求,那些只管墙里面的犯人,不管墙外面的事。
我说你才懂个求,平时上山的都是些老手,挖坟连声音都没有,像你这种菜鸟放个屁都跟打雷一样响,肯定会有想立功的来抓你。
我们一路走一路斗嘴,但没发现有什么东西长得像传说中的宝贝,只好随便拣了几个小陶罐拿在手上,老猫说是装袁大头用的,我说是装金子的,又开始掐起来。
这时听见树林另一边有人喊我们,赶紧跑了过去,老猫兴奋得声音都开始颤抖,边跑边说发了、发了、肯定有人找着值钱的了。
跑到那边一看,根本就不是老猫想的那回事,大白菜跟色狼正蹲在一棵树下吐得昏天黑地,勾毛情人他们几个站在旁边一脸恶心的表情,我问怎么了,勾毛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树说你们自己去看。
小时候我们厂边上有片栽满果树的山孩子都管它叫花果山,一次山上有个墓被人挖了,第二天厂里很多人像赶集一样朝着那山上跑,回来都说出了僵尸。
我好奇不已,也喊着几个孩子悄悄的摸了上去,半山腰的地方有个被人挖开的坑,只见一具浑身漆黑的尸体赤裸着直站在坑里,腰部以下被黄土淹没,腰以上露在外面,嘴巴半张、一条手臂伸向天际,看不见棺木衣物,但少了个手指,也分不出是男是女,同去的一个孩子说他听人讲那个少了的手指是被挖坟的砍走了,因为上面有个戒指取不下来。
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观看尸体,人们说的没错,这就是具僵尸,又黑又硬肌肉分明,我拿竹竿敲了几下,就像打在石头上,也不知道埋了多久,没有一点要腐化的样子。
当我顺着勾毛的手指走过去之后就很快看见了我近距离接触到的第二具尸体,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那种场景,这明显是具下葬没多久的女人躯体,刚腐烂到一半的时候就被人给挖了出来,血肉模糊,蛆虫可见,一群群苍蝇在尸体周围上下盘旋翻飞,我只感觉胃里一阵紧抽,连忙后退几步加入了那个呕吐的行列。
六 我们第一次的寻宝活动在一片呕吐声中宣告结束,那天回到宿舍清点从山上拣来的物品,除了我和老猫收获的那几个小陶罐,还有情人拿袋子拎了个头骨回来,头骨倒出来的时候情人几乎招来了所有人的强烈抗议,他在我们的谴责声中若无其事地把那颗头颅插在扫把根上,往门后一放就抬起口缸打饭吃去了,他因此成了我们中间那天唯一吃得下饭的强人。
晚上,旁边109宿舍的跟班同学过来串门,情人说麻烦你关下门好不好,跟班折回门口想都没想就伸手去关门,然后我们就都听见了一声发自内心深处的惊叫。
诡异的事就此拉开帷幕,成为我今生无解的谜。
第二天睁眼起床,被子掀开后我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是副一丝不挂的造型(写着都丢人),揉揉眼睛再看还是一样,非但如此,我挂在帐子里的画和昨夜上床睡觉时所穿的衣裤都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枕头边上。
我破口大骂,说你们这些狗日的昨天晚上谁来过我床上,众人一脸迷糊睁开眼睛,说你怕是疯掉了,昨天我们都没吃饭,饿得躺在床上不想动,谁有力气爬你床上去。
情人不等我问就开始申辩,说本人虽然吃了饭,但昨晚是在四合院过的夜,你看着我出去的,我也是刚刚回来。
情人说的是事实,他刚勾到个独自住在四合院里的年轻老师,这段时间很少在宿舍睡,昨晚跟班惨叫一声离去之后没多久他也走了,那时我们都还没睡。
冷静下来后我知道他们都没说慌。
这还不是关键处,睡过上下铺的都知道,这种铁架床不经折腾,折腾多了螺丝松得特别快,在床挡头随便用手一拉就是个平行四边行,很不幸我当时就是睡的这么个床,更不幸的是勾毛,他睡我下铺,怕在梦里被我把床爬倒了活埋,每天他都得先把床扶稳,等我爬上去睡好之后才敢上床,一次有个来串门的伸手拉了一把我这床,当时就把勾毛吓得连滚带爬滚到了地上,姿势不甚雅观,但反应之迅速动作之灵活,一看就知道是经过长时间系统锻炼的高手。
学校每晚10点半准时熄灯,我实在猜不出我们宿舍这帮粗人里谁有这种本事来我床上取东西还能不被发现。
想想都觉得可怕,要有多敏捷的身手才能不惊动任何人地爬到上铺来,要有多锐利的眼神、多轻柔的动作、多可怕的耐心才能把我那几幅画取下来,同时还得冒着不怕报复不怕死的精神才敢来我身上扒衣裤,最后还得用多伟大的爱心把我那堆零七八碎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折叠整齐放在枕边,这才不求名不求利地悄然离去......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悻悻地穿好衣裤出门上课,一路心事重重、哀思如潮,想我怎么背成这样,睡个觉都能被扒成光猪还不知道。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休息,我又不厌其烦地把那些画按部优标准粘贴回去。
完了我问勾毛:你昨晚真没发现有人爬我们的床?
勾毛说你别想了,可能是你在林子里被死人吓的,一时恢复不过来梦游了。
我操了一句,说昨天看见死人的又不光我一个,何况当初大白菜在坟场边上都被我吓瘫了,也没见他半夜起来脱裤子,你觉得我胆子比你们都小?
勾毛解释不了,只一个劲往梦游上扯。
我听烦了就威胁他说:不管是我梦游还是有人来爬床,你都小心了,我们那破床一晃就倒,到时床被弄塌了你比我还惨,反正是你狗日的睡下铺。
勾毛听后感觉很有道理,急匆匆地满世界去问人借扳手螺丝,想把床加固稳了,可惜跑出去白忙半天也没借到。
到了晚上勾毛越想越怕,抱了个被子跑去跟别人同床,被老妖他们一顿乱拳又打了回来,只得战战兢兢回自己床上溜边睡了,一脸委屈。
虽然我自己也知道宿舍里没人有这本事,但仍有点不甘心,熄灯后躺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跟其他人瞎聊,就盼着能从哪个知情者的话里发现破绽,从而可以顺藤摸瓜把爬来我床上趴裤子的罪魁祸首揪出来进行严厉打击。
但很失望,似乎每个人的回答都是那么无懈可击合乎情理,终于聊着聊着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是被情人的敲门声吵醒,天已经亮了,能听见别人在外面洗脸刷牙,当然也有那些敲着饭碗去打早点的声音。
我揉揉眼睛扫了眼帐子,帐子里空空如也,看向枕边,衣服和画还是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昨天的位置,掀开被子我果然又成了个光猪。
第一天光猪
第二天光猪
第三天光猪
第四天-------继续光猪。
我开始接受了勾毛的梦游说,每天穿好裤子后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心没肺地活着,有时也跟人开玩笑说等真的拣到宝了去找个医院看看。
对我的遭遇只有大白菜感到开心,他每天都不厌其烦地跟人讲述我被鬼扒成光屁股的神奇故事,并不遗余力地邀请那些男女听众们起早点去我们宿舍参观游览,他负责开门放人,还不收门票。
我知道他从那次被我在坟场边上吓哭之后一直在对我伺机行动,我也早做好了被他反攻倒算的心理准备------‘坑人者必被人坑’,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但真的看见大白菜在尽情煽动群众的那刻,我还是感到世态炎凉、人心不古,想老子都已经够倒霉了你还如此卖力反扑,虽咬牙启齿却也无可奈何。
大脑里开始想象并虚构出一些场景:大白菜在我碗里下药。
。
。
我沉睡不醒。
。
。
勾毛扶稳床让大白菜爬。
。
。
我衣裤被扒画像被取。
。
。
一群人喜笑颜开围拢而来。
。
。
被子让人掀开。
。
。
勾毛拿出相机喀嚓。
。
。
大白菜取回相片对我威胁。
。
。
去给老子把袜子洗了。
。
。
我不寒而栗,想无论如何也不能沦落到去给大白菜洗袜子的地步。
第五个晚上的经历是我自偷花被咬以来最诡异心寒的一次。
那晚熄灯后我在上铺一直睁着眼睛装睡,有人喊也不答应,一直坚持到宿舍里的人都睡了还在睁着眼,直到凌晨三点多我也困得不行了就闭了眼睛。
我仰面向天呼吸平稳,迷迷糊糊中只觉得一小股细细密密的水自上而下喷来我脸上。
我后来试验过,拿个注射器不拔针头,吸满水后手拿针筒尽量前伸,针尖对脸用力一推,水柱迎面喷洒细密而均匀,我当时躺床上就是这个感觉。
开始我以为自己是做梦,伸手往脸上抹了抹才知道这不是梦,是脸上确实有水,额头、眼框、鼻子、下巴,一路摸下来掌心都是湿渌渌的。
我没吭声,心里窃喜连连,想你们这帮天杀的家伙终于还是现形了。
我在黑暗中睁开双眼侧身望去,帐外不像有人的样子,我从枕头下飞快摸出火机掀开蚊帐点着火机查看,帐外确实空空如也。
如果真是有人想爬来上铺对我喷水,首先他必须站在勾毛的下铺才够得着,但我在火光下看见宿舍里根本就连站着的人都没有一个,我探出半截身子拉开下铺的蚊帐,勾毛正一个人双腿夹着被子睡得无比香甜。
我这才意识到我错了,刚才那小股水柱是从顶上喷射而来,而且根本不是隔着蚊帐射进来的,可我头上除了帐顶就是天花板,谁有这本事能贴在天花板上用针尖刺破帐顶对我进行喷水射击? 恐惧自心底蔓延开来,我颓然倒下,无助地睁着双眼茫然地望向那片在黑暗中微微泛白的帐顶发呆。
我不停对自己说:是幻觉、是幻觉、是幻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无诡异发生,我稍松了口气,想原来真是幻觉啊,那就接着睡吧。
但这次肯定不是幻觉了,我眼睛才刚合上就又是一小股水柱从天而降落来脸上,我几乎没有片刻犹豫,一边毛骨悚然,一边无比迅速地把脑袋缩进了被子,伸手一摸又是满手的湿渌,连头发上都被喷了一些。
我真的怕了,这肯定不是宿舍里这帮鸟人能拥有的能力,我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不知道被子外面,我的帐子里面到底多了什么东西,为什么我睁眼的时候没事,眼睛一闭水立即就能在黑暗中自顶上扑面而来。
我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也不敢啃声,只感到心跳加快,汗毛倒立。
又过了很久没有动静,我实在忍不住伸手把被子往下滑了一点露出脑袋,目光所及还是只有天花板下那片在黑暗中微微泛白的帐顶,宿舍照样安静而漆黑,那帮粪草都睡得无比香甜,该磨牙的磨牙,该打鼾的打鼾,色狼还含糊不清的呢喃了几句,根本就没人知道我帐子里发生了什么。
那晚我贼心不死地又闭了一次眼,再一次被喷了满脸的水。
我虽然平时反应迟钝、动作缓慢,但被喷了三次水之后也知道这床不能再***的继续睡下去了。
我迅速而惶恐地逃离了这张摇摇欲坠的床。
这回勾毛到是醒了,我噼里啪啦手足无措地从上铺一跳而下,脚板被水泥地面震得一阵生疼,那床突然受力过度,几乎就在我落地的一刹就成了平行四边形,但我没想到勾毛的警惕性能高成这样,还没等我晃过神来去扶床,就模糊看见这家伙连人带被子也滚地上来了,然后不等爬起就开始骂:你狗日的三更半夜闹个JB啊你,给还给人活呢你………. 我打着火机把蜡烛点燃,上铺蚊帐大开,床沿垂落着半截被子,此外再没任何异常,在旁人眼里,一切表象都只能证明我刚才只是在梦中从上铺突然跌落,除了我自己。
我边把勾毛扶起边对他说,别骂了老勾,明天我再告诉你情况。
那晚我死皮赖脸留在勾毛床上没走。
我和勾毛天亮后没去教室,醒来后我原原本本给勾毛讲完了事情经过:从我连续几天变成光猪,我为了找出想象中的内贼卧床不睡,水柱数次从天而降,我跳床而逃…….
甚至连我怀疑是他和大白菜勾结下药的事也说了,勾毛像听神话一样听我说完整个故事后张口结舌申辩:阿灿、我跟大白菜肯定没扒过你衣服,信不信由你,但如果你没说谎的话我有可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照勾毛推断,疑点只有三个:一是我和他从老楼拿回来的那些东西。
二是我从林子里拣回来当古董的那几个土头土脑的陶罐。
三是被情人插在扫把根上摆在门背后的那个骷髅头。
最后勾毛跟我说:阿灿、你看看宿舍里多出来的这些鬼鬼祟祟的东西,基本上我们两个都参与过,到今天床还没塌,你也没疯,我们已经很幸运了,还是把东西都还回去吧。
我没理由不接受勾毛这个善意的建议,当天我们逃了一下午课,终于把所有东西都还了回去,包括老楼里拿的那几个碗和那只神秘出现在老楼走廊口的排球。
那天过后,一切似乎又重新走回正轨,我再没被扒过衣裤,我那几幅来之不易的画像直到我94年离开这个学校也都一直完好无损地挂在帐上。
第一个学期结束,情人的情人也就是住在四合院的那个女老师给我们拿来了期末考试的所有试卷,我们110一甘粪草全部高呼万岁,在情人的带领下,我们对女老师无比真诚地喊了几声:老师好。
然后带着无比优异的成绩回锡都过年去了。
1993过去了,我很怀念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