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者,百兽之长也。中国人自古崇拜虎,额头自带“王”的老虎,对于中国人来说早已不是动物,而是精神图腾。中国民间对虎崇拜最明白无误的证据,则是诚如网友所言:狮子看大门,老虎坐中堂。
但是,在四大名著之一的《西游记》里,却出现了一个“怪”现象:那么多妖精里,老虎只是打酱油的,狮子才是大王。明朝的吴承恩为何抑虎仰狮?这里面,隐藏着什么玄机呢?
《西游记》里,一共有四个老虎精。
第一个:寅将军。
唐僧取经路上碰到的第一难,就是书中第十三回“陷虎穴金星解厄,双叉岭伯钦留僧”。唐僧贪赶路,和两个从人落入陷坑,被寅将军(老虎精)、熊山君(熊罴精)、特处士(野牛精)捉住,幸好被太白金星救了。
这三个妖精级别很低,只知道吃人肉,将两个从人“剖腹剜心,剁碎其尸”,呱唧呱唧“霎时食尽”,却对“长生不老的唐僧肉”毫不知情。
第二个:虎先锋。
虎先锋是黄风岭黄风怪手下的前路先锋,用金蝉脱壳之计摄走唐僧,后来被孙悟空几回合击败,被猪八戒一耙打死。身为老虎,却在黄风怪(黄毛貂鼠)手下心甘情愿做炮灰,还洋洋得意。
第三个:巴山虎。
平顶山莲花洞的小妖,和倚海龙一起被金角大王派往压龙洞请九尾狐狸吃唐僧肉,被悟空一棒打死,自己变成倚海龙,拔了根毫毛变成巴山虎。
第四个:虎力大仙。
车迟国三国师之一。他在和孙悟空赌砍头术时,被孙悟空用毫毛变一黄狗衔走了头,虎力颈子咕嘟咕嘟喷血而死,现出黄毛虎的原型。从级别上看,虎力虽称大仙,却和一头鹿一只羊混在一起,自甘堕落,法力也很平庸。
除了这四个成精的老虎,《西游记》中还有两只未成精的斑斓猛虎,一只被镇山太保刘伯钦三股叉刺死,一只被孙悟空照头一棒,“打的脑浆迸万点桃红,牙齿喷几珠玉块”,不值一提。
再看狮子,西游记里的狮子精,都是大王。
第一,狮驼岭大王。
狮驼岭老大是文殊菩萨的坐骑青毛狮子,法力高强,曾在南天门前变化法身,张开大口,唬得众天兵不敢交锋。后在狮驼岭为王,与白象、大鹏两个妖怪结拜兄弟,后来文殊菩萨出现收服。
第二,乌鸡国假国王。
他是文殊菩萨座下狮猁王(文殊菩萨绝对喜欢豢养狮子),害死乌鸡国真国王篡位,后被孙悟空识破要打死,被文殊菩萨救了。
第三、黄狮精、九灵元圣等一窝狮子精。
黄狮精是玉华州城北的豹头山虎口洞狮子精,偷了悟空八戒沙僧的兵器,遭到孙悟空清剿,惹来他的“祖翁”九灵元圣和猱狮、雪狮、狻猊、白泽、伏狸、抟象等一窝法力高强的狮子精出动。
最后,九灵元圣被主人太乙救苦天尊收走,其他没背景的狮子精被统统打死。
《西游记》里的狮子精,明显比老虎精强大到不止一个档次。关于这一点,还有几个佐证:
1、书中有个神秘的乌巢法师,在唐僧问前途吉凶时说过:“狮象尽称王,虎豹皆作御。”
2、隐雾山吃人肉的南山大王是个豹子精,书中写道:“八戒上前一钯,把老怪筑死,现出本相,原来是个艾叶花皮豹子精。行者道:“花皮会吃老虎,如今又会变人。这顿打死,才绝了后患也!”
3、孙悟空和牛魔王赌变化时,依强弱变成虎、豹、狻猊(狮子)、熊、象。“行者认得,也就落下翅来,变作一只饿虎,剪尾跑蹄,要来赶獐作食。魔王慌了手脚,又变作一只金钱花斑的大豹,要伤饿虎……”
如此看来,老虎的地位居然堕落到连豹子都不如,这又是怎么回事?
首先,是因为洋货胜于国货的国人心态。中国历史上不出产狮子,古代的百兽之王是老虎。但中国古人想象力强大,始终觉得有更强大的猛兽存在,所以虚构了一个能食虎豹的“狻猊”。
《尔雅·释兽》称:“狻猊如彪猫,食虎豹。”到了西汉年间,西域的狮子第一次作为贡物传到中国后,总算有了个活生生的海外异兽。于是古人恍然大悟地标注道:“狻猊,即狮子也,出西域。”
加上历代文人对狮子的夸大其词,比如《博物志》里记载有“异兽”一节,称后魏武帝伐冒顿,抓获一只狮子:“得狮子一。还,来至洛阳,三十里鸡犬皆伏,无鸣吠。”
这张图为元代画作《西番贡狮图》,怀疑是已经灭绝的亚洲狮的中亚种。
明清两代,狮子成了“食虎豹”的“狻猊”化身,渐渐取代了老虎的兽中之王地位。其次,佛教中狮子的地位尊崇。佛教传说中,佛祖说法如狮子作吼,群兽慑伏,故云“狮子吼”。
四大菩萨中,文殊菩萨的坐骑是狮子。于是,信奉佛教的中国民间对狮子敬畏有加。《西游记》这本书,就是写和尚取经的,自然对护法一样的狮子毕恭毕敬。
第三,吴承恩生活的年代,东南部地区虎患成灾,老虎沦为坏蛋,失去了原来的威严神秘感。明清时期,我国人口激增,为了扩大耕地人类开始开垦山区,这就破坏了老虎的栖息地,于是,老虎开始窜入城乡,与人类争夺生存空间,以人畜为食,从而形成虎患。
从现存大量的记载来看,这一时期,原本被尊为百兽之王的老虎,成了人人喊打的坏蛋,官府、猎户、民间,无不备弓弩、下铁套、设陷阱,村村以打虎为荣。可怜的老虎,终于彻底失去了原本啸傲深山的威严神秘感。
吴承恩是江苏人,在淮安、南京、杭州长期生活过,他生活在人口大爆炸的明代嘉靖年间,也是虎患严重的时期,肯定目睹过老虎与人的争斗,对老虎的印象不会好。
另外,我猜想和取经路线也有关系。唐僧一行,从西安出发,途经新疆、中亚,然后南下到达印度。这一路,老虎的地盘渐渐被数量众多的亚洲狮(下图)取代,路上遇到的狮子精多,也算顺理成章。
亚洲狮,曾一度分布在地中海至印度之间的西南亚大部,也称为“波斯狮”。野生物种早已在上世纪初灭绝,人工种群只有印度境内还残余三百多只,勉强混口饭吃。至于大王,早已称不上了。
古人对很多物种认知不对也很正常,古人认为三虎一豹,一个豹子可以打三个老虎,明代武将服饰,一品麒麟,二品狮子,三品豹子,四品老虎。但是如果是真的打起了,我觉得老虎还是比狮子厉害的。
比如说孟加拉虎,也就是东北虎,比非洲狮要大15-20%。而且,狮子属于群居动物,打猎靠群殴,再看看老虎,一山难容二虎啊,捕食哪根本不需要什么帮忙。不论山涧还是崖壁,走到哪里都是一人独行。要我说,独行侠才是最强的!